第七章 狗案（四）

　　茵茵刚到律师事务所前台。

　　“茵茵律师，欧阳主人找你。”前台晶晶说，“一定要先去欧阳主任那里报到。”

　　茵茵理也不理，直往1808室。一到门口，欧阳主任就问本市双金林业站原站长张木木“违法发放林木采代许可证罪”案件进展情况。

　　茵茵说出自己的看法，该案进入检察院审查起诉阶段。原站长张木木在上世纪九十年代起，直到今年5月份案发，每年违法发放林木采代许可证，做案时间跨度近三十年。在1997年前，该行为应按1979年《刑法》第一百八十七条玩忽职守罪定罪处罚，但玩忽职守罪最高刑期为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根据刑法从旧兼从轻的原则，经过五年不再追究其罪。该案复杂，一是涉及到新旧刑法两个罪名，立案标准又不相同。新刑法关于该罪行的立案标准高检于一九九九年九月九日发布。二是违法发放林木采伐许可证允许采伐的数量一时难以查清。由于原木早已用于生产，无法得知采伐具体数量，只能预估，预估的又怎能作为定罪的依据？

　　“张木木曾是你老爸的同事。”欧阳主任说，“他的家属找到你父亲，而你父亲又打电话给我。你要用点心，重视本案。他的家属昨天到这里，想正式委托你为辩护人，抽个时间，到看守所去征求他本人的意见。”

　　“还是找刘丁山律师吧，这方面，他比我更专业。”茵茵说，“我近段实在没有时间。”

　　“人家家属指明道姓是你。”欧阳主任不耐烦地说，“我们所的宗旨是当事人满意，你自己看着办吧。”

　　此时，刘小花发来电话，询问她的案件情况。茵茵简单回复，说那两公婆清洁工已经找到，等一下与他们联系，看能否从他们那里得到有用的信息。

　　茵茵拿出笔记本，找到昨天在环卫局张科长告知的联系电话。一打过去，简单寒暄，得知清洁工夫妇昨天晚上到了。由于路上颠簸，又持续高温天气，老太婆身体不舒，住进第一人民医院。清洁工夫妇是乡下来的，城里举目无亲，儿女远在他乡，只能是老公在医院照顾老婆。至于有没有时间接受律师调查，也很难说。司法机关没有立案或受理的案件，法律也没有规定接受律师调查是相关人员的义务。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去调查清洁工夫妇，这里还是用词不妥，应该是询问。他们没有义务回答茵茵的提问，如果回答了，这是好意施惠行为，没有回答，他们并没有错。

　　茵茵二话没说，到超市买些苹果、香蕉，就往医院跑，找到清洁工的病房。病房里有三张床位，躺着两个病人，还有一床是空的。茵茵看到床头卡片上的“唐凤”二字，再看看病人：很瘦，但精神还是不错，人有点疲倦，正在输液。

　　“唐阿姨，你好。”茵茵说，“你是负责中山路清洁的唐凤阿姨。”

　　“你是？”病人一脸茫然。

　　“我是半个钟前与你通过电话的茵茵律师。”茵茵解释道，“特地来看望你老人家。”

　　“我老伴昨天晚上，打电话给张科长请假时。”清洁工唐凤说，“张科长也顺便说起这个事情，说有个律师向我夫妇了解什么事情，我就一直在纳闷，不知道什么事。”

　　“唐阿姨，市中山路，你是从什么时候负责清扫的？”茵茵问。

　　“亲戚介绍我来时，那是2016年7月。”清洁工唐凤在回忆，说话很慢，“到现在刚好一年。扫大街的，天天要扫，就算我病了，我老伴代替我清扫。”

　　“唐凤阿姨，黄色的比较大的狗，你见得多吗？”茵茵从手机中找出狗的图片，递给她看。

　　“城市中，流浪狗很多，在早上总是成群成群的。”唐凤接过茵茵的手机，边看边说，“黄色狗，也见得多。”

　　到了医生列行检查病人的时间，唐凤问医生，自己得的什么病。医生说还要继续住院观察，等待血液化验结果出来再告诉。今天已经预约CT，下午拿着预约单去西检验大楼做CT。

　　医生说了几句话，就匆匆地去另一病房。

　　“唐凤阿姨，中山路学校路段。”茵茵继续问，“有家叫刘小花早餐店，有没有印象？”

　　“我与老伴买过几次早餐。”唐凤说，“扫大街快一年了，两边店铺没有不知道的，尤其是做早餐的生意的人，跟我们上班差不多一样早，凡是很早亮灯的都是早餐店。”

　　“那6月3日早五点-六点。”茵茵问，“是否见过黄狗进过刘小花早餐店？”

　　“黄狗进刘小花早餐店没看见。”唐凤回忆3分钟后说，“黄狗出来的时候看见，当时，我正在清扫她店铺前的街道。并且还听见她丈夫在骂狗‘死狗偷吃，还咬我’，并弯腰看了一下脚。”

　　“唐凤阿姨，黄狗从刘小花早餐店出来。”茵茵问，“狗往哪个方向跑的？”

　　“往学校方向。”唐凤说，

　　“也就是东边方向。”茵茵说。

　　“到底出了什么事？”唐凤说，“可能是大事，否则，你也不会来找我。”

　　“那条狗，很有可能有狂犬病。”茵茵说，“刘小花的丈夫，一个月多月前，死于狂犬病。”

　　“那条狗是谁的，找到没有？”唐凤说，“那我说的话，有什么用？”

　　“狗的主人正在寻找。”茵茵说，“唐凤阿姨，你说的话太有用了。至少证明，有一条黄色的狗，在6月3号早上，咬伤过刘小花丈夫。”

　　“我是乡下来城里扫大街的。”唐凤说，“反正看见什么就说什么，没有添油加醋，以后，应该没有人为难我吧。”

　　“别怕，只要说自己看见的事情，就什么也不要怕。”茵茵欲起身离去，“今天，我们就谈到这里。我以后再来看你。”

　　“谢谢，不要来。”唐凤说，“我住两三天就出院了。”

　　七月的天，说变就变。来时，太阳高照，外面热的像蒸笼。现在天空时而黑沉沉的，乌云在翻滚，时而天边出现一小块白云。一瞬间，噼里啪啦密集的雨点声由远而近传来，倾盆大雨从天而降。人们四面逃窜，跑的慢的像个落鸡汤。

　　茵茵回到办公室，欧阳主任就来了。

　　“你那个狗案，狗的主人找到没有？”欧阳主任问，“世界这么大，去找一条狗，我只佩服你的执着。”

　　“清洁工亲眼看见狗从刘小花店铺跑出来。”茵茵说，“并且还听见刘小花丈夫被狗咬之后说‘死狗偷吃，还咬我’。”

　　“好吧，那你去大海把这根针捞出来给我看看。”欧阳主任说，“下个月，你带个助理吧，也是211高校毕业的。”

　　说完，欧阳主任转身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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