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十首曲子
饱食一顿，沈留月和易辛二人在仙市上散了半个时辰的步。
离开前沈留月特地买了盒自己爱吃的栗子糕，“这个东西……你回去记得带给你师父，就说是我特地送给他的。”
如果他不喜欢，退还回来，起码她还可以吃，不浪费。
易辛抱胸睨她。
沈留月硬着头皮说出下一句话，“顺便帮我把伞讨回来，我只有一把伞……”
易辛果断拒绝，“滚，我才不会帮你擦屁股！”
“……自己去就自己去。”沈留月强笑一声，“谁怕谁！”
二人乘着易辛的飞行法器回昆仑门，晚风飒飒，沈留月抽了线的衣袂被卷到易辛眼前。
她一把抓住乱飘的袖子，每名弟子分配两套衣物，上通识课用的常服，修炼切磋用的武服。
具体颜色和款式又会根据宗门不同各有差异，都是由弟子自己设计公投出来的。
剑宗的设计……
就，平平无奇中透着点丑，中规中矩中透着点土。
该说不愧是剑修吗，除了剑以外一切都可以将就。
易辛摸着袖角粗制刺绣的“剑”字，“你出了宗门还穿着弟子服。”
沈留月心道，你以为我还有其他衣服吗。
她凛然道：“都是衣服，不分高低贵贱。”
易辛又看向她一头乱飞的马尾，修真界没有橡皮筋，沈留月不知用哪块布的边角料束的发，长长的白色线头跟着头发一起飘荡。
不愧是剑修，她已经觉得自己不修边幅，没想到还有更低的下限。
她神情微妙，“你连盘发都不会？”
“有那时间还不如多睡两刻钟呢。”
“你这……”
沈留月麻木道：“别念了别念了，一入剑宗深似海，本宫再娇艳，又给谁看呢。”
易辛愣了愣，“也是，你是要修无情道的，当然对身外之物无所谓，也不用考虑找虚无缥缈的道侣……”
“……倒也不是这个原因。”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若是有钱，谁想土着呢。
还有，大家都默认开除了她的择偶权了吗，沈留月内心默默流泪。
她也想谈一场古早小说式酣畅淋漓虐恋情深修真恋啊。
虽然剑宗的男女比是九比一，但找剑修当对象，还要跟剑争宠，算了吧。
构思了半程的恋爱宏伟蓝图，已经到了剑宗山门口。
沈留月下了飞行法器，“要不，进去坐坐？”
…
易辛愣了愣，“也行？”
倒是没怎么接触过剑修的生活，随便看看也好。
他们甫踏入山门，就感受到一阵灵力的波荡。
沈留月瞬间反应过来，瞳孔放大，像是闻到心爱食物的小狗，“有人在打架？”
易辛：“……你看不腻的吗。”
剑修的切磋，和其它宗门的小打小闹截然不同。
当今修真界开放包容，百花齐放，但说到底还是剑修独占鳌头——在这个以剑开辟铸造，武力至上，弱肉强食的世界里，修者也有内部的歧视链——剑修本就受天道加持，有自傲的资本。
这也是为何，如今剑修数量已经饱和到内卷，却还是有无数修者前仆后继地抱有剑修梦。
剑修也极少去比武台凑热闹——在绝对实力下，大多修者的花拳绣腿不过是过家家罢了。
而剑修好斗，一言不合，不分场合，打得天昏地暗。
因此剑宗弟子只要一得闲，宗门内常被搅得不得安生，尽管持剑峰附近并无太多弟子来往，但也偶尔会有不嫌事大的个例，二人此次是撞上活的了。
人群层层叠叠地围着，沈留月找了处高地，专心致志地看着二人切磋。
你一剑，我一剑，一座小山头就这么被削平了。
易辛正感慨剑修之暴力，一回头，发现沈留月的神情有些不对劲。
沈留月入门不过半月，炼气修为，连本命剑都尚未拥有，魏晴当然不会揠苗助长，她先前从未见过真正的剑式对决，直到今日。
即使是再简单不过的动作，每一招每一式，倒映在她的脑海里，都构筑出了完整的剪影。
……她能听到，剑的声音。
好吵。
【留月，你是天生剑心，能与所有的剑心意相通，记住这些剑招对你来说易如反掌。】
是吗？
沈留月更聚精会神了一些，所有信息都被摄入脑中。
下一步应该是——“向后。”
话音刚落，右侧的剑修弟子被长剑带着向后方纵身一跃。
易辛一怔，她直觉不对，凝视着沈留月半晌，惊愕地发现她的修为在飞快提升——炼气前阶，中阶，甚至是后阶……
场上百剑齐鸣，天地灵气向此汇聚，弟子很快发现自己的本命剑不受控制，纷纷投目于异常的源头。
“那不是……留月小师妹？”
“诶，好像是啊？”
“这是怎么回事，在这里突破了？诶我的剑怎么回事——”
“卧槽我的剑也是！”
无数长剑剧烈颤抖，普通人感受到的震颤，落在沈留月耳中就是振聋发聩的轰鸣声。
“留月，沈留月？”易辛拍了拍她的肩膀，不敢轻举妄动，修为突破时最忌有人干扰，可看沈留月如今满头大汗，痛苦不堪……
不像是能突破的样子。
一道磅礴的剑意骤然盖下，在沈留月头顶汇聚的灵气一瞬而散，所有异动在倏忽间平息。
众人只觉眼前一晃，白衣身影从天而降，大掌盖在了沈留月的头顶。
“留月。”
平静修长的眉目，冬夜般冷冽淡漠的嗓音。
这谁来着。
啊，cpu过载了。
沈留月和魏晴定定对视两秒，扯开嘴角笑了一下，头顶冒出了一道白烟。
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魏晴伸手接住她，手心覆在沈留月的灵台处，冰冷的视线缓缓扫过在场诸位吃瓜弟子。
众人周身一寒，瞬间收了看热闹的心思，纷纷鸟散而去。
只留下了三人。
“你……”魏晴的视线落在易辛身上，轻轻皱起眉，似乎在思考什么。
易辛不知为何，福至心灵，奇迹般地领会到魏晴的意思，“我是易辛。”
魏晴的眉舒展开来，“易辛，你是留月的朋友。”
他记起来了，是之前在仙市碰到的小姑娘，萧奚的弟子。
剑尊的记忆力不差，对与剑相关的内容过目不忘，但对生命中的其余大多事物都处于放空状态，好像一块滑溜溜的西瓜皮。
想起沈留月曾经的发言，魏晴道：“要来持剑峰坐坐吗？”
虽然表情没太大变化，但已经堪称热情家长。
易辛：“……留月她怎么了，没事吗？”
“因为识海承受不了筑基期的灵气，险些爆体而亡。无妨，我已经封住了她的灵脉，短时间里不会出事。”
“……”
这是没事的样子吗！
易辛对剑尊的滤镜碎了。
她委婉道：“要不要送去给医修看看……”
“不了，医修看不了。”魏晴顿了顿，“你不必操心，天灵根就是如此。”
天赋本是双刃剑，修炼快人一步，就要经受更大的考验，就连雷劫的残酷程度也超乎寻常修者。
修真界天赋过人者，往往短寿早夭，有的是天灾人祸。
“哦好吧……”易辛看着大口大口喘气的沈留月，“需要我帮忙吗？”
魏晴没有推辞，“若是你愿意，自然再好不过。”
沈留月醒来时，只觉浑身经脉如被淤泥堵塞般滞涩，她下意识运转灵力，忽然有根手指搭在她的眉心，一道声音忽然响起，“别运气。”
她一愣，“师父？”
晕倒前的记忆逐渐浮上脑海。
魏晴仍是点着她，“你差一点筑基，这一个月便不要运气修炼了，也不要去看剑宗弟子切磋。”
……什么，这么突然？
【修者突破本需要一个契机，也许昨晚那场打斗就是触动你的契机。】
沈留月脑子发蒙，听到一阵敲门声。
“师叔，留月醒了吗……”
魏晴转身打开了门，易辛跨过门槛和坐起身的沈留月大眼对小眼，惊喜道：“你醒了？”
她的手上还提着食盒。
沈留月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下床，毫无病相，笑呵呵迎了上去接过食盒，“来就来了还带东西干嘛哎呀真不好意思……”
易辛：“……那你倒是别接得这么快。”
魏晴离开，留两个小辈在房内。易辛上下左右扫视一圈，诚恳发问：“这儿能睡人啊？”
沈留月：“……你还是出去吧。”
不怪她，这个房间除了床和桌子以外没有一点生活气息。
“怎么条件这么寒酸呢。”也就在魏晴面前不敢瞎说话，易辛大多时候还是直言不讳的，“难怪你过得这么拮据，果然是穷修剑的。”
“……你可以羞辱剑修，但是不要羞辱我。”
“不过你醒得正是时候。”易辛看了看天色，“收拾收拾，跟我去乐宗上唢呐课吧，不能让我一个人吃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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