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九首曲子
接下来的两名乐修女子都是乐宗另外一位长老的弟子,修为已至金丹,据易辛说,那名纤腰楚楚的名为赵蝉衣,另一名较为丰腴的名为尹悦。
弟子切磋大多是自愿约架,也有被戒律堂抽中的倒霉蛋——比如穆芝芝和南宫剑,先前二人并不相识。
沈留月看着那两位乐修师姐走上台,奇怪道:“他们什么乐器也没带,要怎么打架?”
易辛乜她一眼,“谁说乐修就一定要修乐器?”
沈留月一愣,思路被打开,顿时豁然开朗——好像确实是这样!
21世纪的音乐学院都设有丰富多彩的专业,唱跳rap应有尽有,凭什么修真界的乐修就只能按照刻板印象里整日弹琴吹箫?
那人家萧奚还会吹唢呐打快板呢……
沈留月一想起打快板的萧奚便一阵恶寒,她哆嗦几下,把视线移回场上,想看看没有乐器的乐修是怎么对决的。
只见尹悦原地不动,双手下压,气沉丹田,静静看着对面的赵蝉衣。
赵蝉衣身着彩衣,抬颌轻蔑一笑,俯式垂手,中丁字位,右腿重心,左腿微弯,松胯,垂肩,眼看四点钟方向。
沈留月战术后仰,这……莫非是……
战鼓“咚”地敲响了战场的序幕,赵蝉衣一个勾脚,一个兰花掌,石台上无风起波,法力如涟漪一般在石台荡漾开来,场内外都感到一阵威压。
然而尹悦岿然不动,双腿张开,与肩同宽,深吸口气,丹唇轻启,“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竟是在场上唱起了歌!
随着音调的升高,尹悦的攻法逐渐盖过了赵蝉衣,一道音波过越了赵蝉衣的攻击,如破空利刃在她的面上划出一道血痕。
赵蝉衣不可置信地摸着自己的脸,“你……居然……”
“我什么我?”
“打人不打脸你懂不懂啊!”
“呵,都打架了,谁管你是脸还是屁股!”
赵蝉衣一时面色铁青,双唇抖动,怒火冲天——身边竟然真的燃起了熊熊火焰,她像是涅槃凤凰,在烈焰中手脚并用,踊跃起舞,火星子到处乱飞。
而对面的尹悦面目狰狞地引吭高唱,悲歌入云,用力过猛叠出了三下巴,声浪一层叠过一层,噼里啪啦震碎了一堆石块,一个人唱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一歌一舞,场面无比壮观。
沈留月目瞪口呆:……
乐修真是恐怖如斯。
忽然,另道女音声如洪钟,自藏书阁的方向,由远而近地传来,盖过了场上的所有动静,众人的神魂都不由为之震颤三分。
——“司马乐修,打个架还唱歌跳舞,你妈了——我草的——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读书修炼了——!!滚回你们乐宗修炼!!!”
众人:……
尹悦和赵蝉衣悻悻然停下,“要不今天就到这里吧。”“我觉得也是。”
周围人群散去,像是对其司空见惯,易辛面色平静转过头,“走吧。”
沈留月:“……”
她恍惚地站起来跟在易辛身后,“你会跳舞吗?”
“我?”易辛道,“我学过几年,但是觉得太累了,还是坐着不动弹琴舒服。”
“哦……那现在要干嘛?”
“你原来要干嘛?”
“吃…吃饭?”沈留月早早物色了一家店,特地攒了一笔小钱,打算瞒着魏晴江以宁一个人尝尝鲜。
易辛爽快道,“行,走吧,我请你。”
沈留月差点给她跪下,“霸霸,我爱你。”
“……轻浮!”易辛踢了她一脚,“我要先回乐宗放东西,你跟我一起吧。”
二人骑鹅到乐宗入口,刚踏进门,沈留月便被淅沥沥的雨糊了一脸。
“又下雨了……”易辛似乎见怪不怪。
昆仑门经常下雪,弟子都常备着伞。
沈留月撑着伞等待易辛,望着雨丝密密麻麻,云雾缭绕,浓淡斑驳绿意如水墨般渲染开来,难得有点文青的忧桑和惆怅。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说的大概就是乐宗的风光。
想到等会的盛宴,她心情大好,四处走动,远远望见一抹青色的身影落在河边。
沈留月凑近几步,萧奚独自在桥上,没有打伞,任凭雨丝飞扬,身形单薄,衣发湿漉,容色清逸绝尘,在水雾中朦胧迷离,像是一幅静谧的画。
没带伞吗?
她走得更近了些,脚步踩在草地小水洼上,溅出一连串的水珠,与伞面沙沙声交融在雨幕中。
萧奚恍若未觉,安静地坐在轮椅上,白绫被雨水打湿贴面,隐约显出双目深邃的轮廓。
借着凌乱的雨势,沈留月胆子放大了些,撑着伞灵巧地靠近,悄然出现在萧奚后方,弯着腰,伞面微微下倾,遮拦住了飘向他的雨丝。
雨变小了些。
一滴雨水顺着萧奚的下颌线,划过白皙细长的玉颈,汇入衣襟的暗纹中。
靠得近,混杂着花甜的松香味又沁入鼻腔,沈留月看不清萧奚的神情,她没有在意,热情道:“师叔,午安呀。”
“留月这是何意?”萧奚终于开口,声音依然温和,却是牛头不对马嘴的回应。
“诶?”沈留月的疑惑带着伞面的倾斜,理所当然道,“给你撑伞啊。”
萧奚似有不解,“为何要给我撑伞?”
怎么这么刁钻呢,还不是因为你这体弱多病的鸟人在装逼淋雨,沈留月皱起眉,“因为怕你着凉?”
“……着凉?”
他缓慢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似乎在咀嚼些什么,最后轻笑出声。
萧奚这个人,平时看着一直在笑,其实是不太笑出声的。
这是沈留月第一次听到他的笑声,比春雨更加柔和,比银铃更清透,好像是羽毛拂过,她的双耳不住酥麻。
沈留月不由抬手揉了下耳朵,一句话脱口而出,“师叔,你唱歌一定很好听。”
萧奚的笑戛然而止。
沈留月:“……”
丫的,她在耍什么女流氓!
都怪刚刚那两个乐修!现在她满脑子都是刚才的欢歌载舞!
沈留月忙不迭解释,“我刚在比武台那里看到两个乐修,一个唱歌一个跳舞,原来乐修也会唱歌跳舞啊……”
……哈哈,好尬,她说不下去了。
而且她突然想起,萧奚是个瘸子,提跳舞不是往他伤口上撒盐吗。
沈留月内心一个大写猫猫头流泪,“对不起师叔,当我没说……”
萧奚忽然开口,带着几分揶揄,“乐修能做到的还有很多,留月想学吗?”
好像沈留月只要答应,萧奚就能当场演绎一个医学奇迹,从轮椅上站起来一样。
“……不用了,谢谢。”
沈留月不想帮萧奚遮雨了。
萧奚又笑了声,适时转移话题,他微抬起颌,似乎在望雨,有些漫不经心,“留月喜欢什么天气?”
“我吗?”沈留月看着濛然烟雨,思索片刻,“我觉得差不离多,都挺喜欢的吧,不过一定要说特别的话……”
“嗯?”萧奚掩在袖中的指尖微动。
“冰雹天吧,我没见过,但一直觉得很牛逼,好想看看是什么样子。”
“……”
萧奚的动作顿住了。
“沈留月!人呢!”
遥遥的,易辛的呼声传来。
沈留月回应了一声,“师叔,我们要出去玩,要一起吗?”
萧奚愣了下,下意识摇头,尚未开口,少女爽朗干净的气息逼近,来不及感受便远离,去留之间,他的手中多了温暖的伞柄。
“那我们走啦,回来再给师叔带吃的。”沈留月留下自己的伞,转身便走。明知他看不见,还是习惯性地回头摆摆手,“师叔再见啦!”
萧奚掩在白绫下的长睫微颤。
沈留月往外跑了一段距离,忽然发现脸上没有被雨雾笼罩的潮湿感。
……雨什么时候停的?
她还想回头,便被易辛一把扯过,按着脑袋往外狂奔。
老远才停下来,沈留月迷惑道:“你干嘛?”
易辛一把拍了她的脑袋,“你傻逼啊!”
“打我就打我,干嘛骂人!”
易辛戳她脑门,“你干嘛给我师父撑伞啊!?”
沈留月道:“他没带伞啊。”
“我靠!我真是……”易辛差点飙脏话,“你长点心眼吧,他是水灵根的化神修者啊!这雨为什么下你心里没点逼数吗?”
沈留月眨了下眼,忽然反应过来。
整个乐宗的气候环境,都是萧奚一人操控的。
他是水灵根。
人不能没有空气,水灵根不能没有水。
……
他是给自己下的雨。
难怪刚刚萧奚会问自己为什么给他撑伞。
她居然还担心她会着凉。
沈留月望着如今乐宗的烟消雨霁,觉得自己裂开了。
他甚至特地为自己停了雨,他真的,她哭死。
“还好我拉你跑得快……”易辛一阵无语,“不过也不怪你,毕竟是外宗弟子。”
“呜呜别说了……”
沈留月已经打算连夜离开昆仑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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