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铸剑老人山门周旋

看着眼前缓缓走出山门的皓首老者，仇百脸上的轻蔑减了半分，高声说道：“江湖可不是花前月下，你侬我侬，江湖是打打杀杀，你死我活。我只不过是提前让他们知道罢了。”

　　仇百说着这句话的时候，少年们全都躺在一边，有的捂住自己的胸口发出痛苦的声音，有的则已经不省人事，气若游丝。还没等老师傅发话，师弟师妹们便径直跑了过来扶起少年们，将他们护送进了山门。

　　老人虽然看到太白弟子们被仇百如此重伤，仍面色和蔼，缓缓说道：“江湖也好，世俗也罢，说到底都是由人构成的，若没有人性的约束，那岂不是和茹毛饮血的畜生别无二样？”

　　仇百听此，只觉得老者口中的“畜生”是在骂他，但是看着老人那张和蔼的脸，却又好像是在语重心长地教育他。

　　“我今天是来闯山门的，不是来听你废话的，你要是想拦我就先报上名来！”仇百说着，脸上露出了一丝不耐烦。

　　面对仇百的咄咄逼人，老者却没有一丝恼怒，他捋了捋自己的胡须，从容笑道：“真是不巧，太白山门里那些剑法高明的小伙子、小姑娘们都下山游历去了，现在这里只有我这个糟老头子和一群孩子。你这后生若是想拜山门，可得等到来年回春的时候；你若是想进山门来，喝一杯茶，吃一顿便饭，我们决不拒绝。”

　　“只有你一个老头？”仇百问道，心想眼前这个老人看起来已经年逾古稀，肯定是太白剑宗里的元老级别人物，若是他一死，天下的太白弟子闻之必然义愤填膺。

　　“不让我闯山门也可以。”他冷冷说道，心中一股杀意正腾腾升起，“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但说无妨。”

　　“你得和我打一场。”仇百说这句话的时候，将披在身后的绒制长袍解开，随手扔在了一旁，看起来跃跃欲试。

　　“哈哈哈......”老人再次容地笑了笑，道：“年轻人，不要总是打打杀杀的，多行不义必自毙。再说了，我都这把老骨头了，你就算赢了我恐怕也是胜之不武吧。”

　　“哼，少废话。你要是没那个胆量和我打，我就一个一个杀你的弟子，直到杀光为止！”

　　此言一出，气氛瞬间剑拔弩张。仇百身后一众锦衣卫纷纷亮出刀锋，为他助威，仿佛下一刻就要扬起刀冲进太白山门，大开杀戒。老人身后的那群小弟子们也一下子慌了阵脚，纷纷将手中的宝剑挺在胸前，准备一战。

　　而老人却不慌不忙，犹如一座巍峨厚重的大山，根本不惧这些风雨飘摇。

　　“哈哈哈......要想老夫和你打一场也可以。”老人再次捋了捋胡须，泰然处之，“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

　　此言一出，老人身后的小弟们都吃了一惊。

　　“师傅！”

　　“师傅，不要！”

　　“师傅，别中了他们的奸计，让我们出去和他们拼了！”

　　仇百冷冷一笑，缓缓道：“你这老头，还有那么一点意思。说吧，什么条件！”

　　老人那张爬满皱纹的脸上，笑容忽而消失了，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仇百。

　　“今日，无论是输是赢，你都不可以再为难我的这群徒儿。否则，天下数千太白弟子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你碎尸万段！”

　　“好，一言为定！”仇百十分爽快地答应了他，毕竟他只是想栽赃嫁祸，可不是要灭太白满门。

　　“师傅，别去！”老人的身后，小弟子全都拥到了他的身边，低声劝着他，害怕仇百会在比试中会暗下毒手。而老人则转过身，摸了摸他们的头，和蔼说道：“没事儿，没事儿。徒儿们不要担心，为师就当活动活动筋骨。”

　　语罢，他转身提着剑走下了台阶，在距仇百十步之遥的地方停下了，他虽是年逾八旬，但是却看不出半点步履蹒跚的样子。

　　仇百昂着头，鄙夷说道：“老头，报上名来，我不杀无名鼠辈！”

　　“老夫孤孤单单地活了一辈子，无父无母，也没有人曾给老夫取个名字，江湖上的朋友都称呼老夫为太白山铸剑老人。”

　　“原来你就是铸剑老人？”仇百露出了反常的惊喜模样，道：“江湖上说你不仅能锻造削铁如泥的宝剑，还将太白剑法连得炉火纯青，我看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铸剑老人没有与他争辩，或者说不屑与之争辩，而是轻轻将手中的剑挺在胸前，问道：“后生，既然要和老夫比试，为何不挑一件趁手的兵器？”

　　仇百举起双拳，狂傲说道：“不用，对付你，赤手空拳就行了。”

　　铸剑老人摇头笑了笑，道：“刀剑无眼，小心了！”语罢，他抢先一步使出了流羽剑法的第一式“十步一杀”，剑锋直指仇百而去。虽是年逾八旬的老人家，但是铸剑老人的剑法，步法都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丝毫不输那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甚至在击剑的意识和经验上，胜过了许多一二十岁的年轻人。

　　仇百见剑锋刺来，没有丝毫地犹豫，挥舞起双拳和铸剑老人斗了起来。他的功夫和铸剑老人不是一个路数，铸剑老人的流羽剑法注重兵器的使用，而他则注重炼体与行气双修。不是他不屑于用兵器，而是任何兵器在他的手中都会如烧火棍一般毫无威力，对于他而言，赤手空拳会更加收放自如。

　　不过，让仇百没有想到的是，这个铸剑老人虽然看起来瘦弱苍老，但是剑法却十分地精湛。

　　一般的太白弟子只是快而不乱，但是铸剑老人的剑法既不快也不乱，看似完全没有太白剑法的韵味与劲道。但是他在与仇百的打斗中却没有丝毫的破绽，即便仇百使出十成的拳脚功夫，也不能占了一丝便宜。

　　实际上，铸剑老人通过六十年如一日的刻苦练习，剑法已经步入大成，已经完全掌握住了太白剑法的精髓，真正达到了剑法的最高境界——取其神，弃其形。

　　仇百已经渐渐落了下风，他一边吃力地应对着铸剑老人的剑法，一边在心中暗自说道：“想不到，这个老头子看起来平平无奇，剑法却已经步入大成了，颇有一股当年太白五大门首剑荡八荒的气势。”

　　铸剑老人看着他渐渐处于下风，于是处处留手，不伤他一丝一毫。一式剑招过后，他主动退了出去，收起了剑，缓缓笑道：“想不到年纪轻轻，炼体之法就已经达到了如此境界，赤手空拳就可以和老夫斗了那么多回合，真是后生可畏。”

　　一般的比武切磋都是点到为止，此刻铸剑老人明明处于上风，却主动退出了战局，并夸口称赞他的拳脚功夫，一来是想给这个年轻人一个台阶下，让他知难而退；二来是想以德服人，彰显太白有容乃大的侠义胸襟。

　　但是仇百可不领情，他自觉不是铸剑老人的对手，恼羞成怒，指着铸剑老人狠狠说道：“老东西，你别高兴得太早，我还有一套独步武林的功法还没有使出来，此功法一出你必败无疑！”

　　铸剑老人放下了剑，无心再战，“不管你还有什么功法没使出来，老夫已经答应了你的条件和你比试了一场，现在希望你也遵守我的条件，不要再为难我的这些徒儿。今天这场切磋，就当不打不相识，你今后若是想来太白喝茶做客，山门随时向你敞开。”

　　仇百冷哼一声，道：“谁要来你们这里喝茶做客，我今天来就是要取你命的！”

　　话音刚落，只见他用力地撕开了胸前的衣物，将上半身横练的肌肉完全露了出来，完全不顾太白山上寒冷刺骨的天气。

　　“呃......啊......”

　　他开始露出了一个痛苦的表情，喉咙之中也传出了声声嘶哑的低吟。浑身青筋暴起，双拳紧紧地握住，似乎快要掐进自己的肉中。此时，他体内那股一直压制着活尸蛊毒性的气正在被他慢慢散开，活尸蛊的功效开始在体表慢慢浮现。

　　山门后的太白小弟子们见到他的这副模样，纷纷被吓到了，他们赶忙退了进去，躲在门后露出脑袋来偷偷观看。

　　“这......”铸剑老人惊住了，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难道是......活尸蛊功？”

　　活尸蛊功极其邪门，修炼之人事先要自行在体内种下西南苗疆的蛊毒——活尸蛊，为了避免蛊毒发作，沦为行尸走肉，他们必须要用行气之法时刻压制体内的蛊效，待到用时才能散开那股气，激发体内的活尸蛊，故而江湖人称“活尸蛊功”。

　　活尸蛊功铸剑老人也只是听下山游历过的太白弟子说起，据说修炼之人在激发蛊效的时候，指甲，皮肤会慢慢变黑，眼睛里会顿失光泽，整个人如同尸体一般毫无生气。但是如若运用得当，发功之人会成倍地增加全身的力道、根骨和身法，变得无所匹敌。

　　此刻，仇百的指甲和皮肤正如传说那样，渐渐地变黑，眼睛也逐渐黯淡了下来，整个人都失去了活人的气息，看起来如行尸走肉一般。

　　铸剑老人见此，赶忙回过头对着小弟子们说道：“快，将山门关起来，无论如何都不要打开！”

　　“师傅......”小弟子从师傅的话里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他们全都眼含泪水，根本不忍心将铸剑老人一个人留在外面。

　　“快，关门！”铸剑老人怒吼了一声，这是他从来没有对徒儿们用过的语气。

　　“师傅......”小弟们虽然不舍，但是却不会违抗师命。“吱呀——”一声厚重的关门声过后，太白剑宗的大门被紧紧地关住了。山门内，师弟师妹们将山门用巨大的圆木抵住后，一起坐在了地上不知所措地哭了出来。

　　见山门被关了起来，铸剑老人这才回头，用剑指着仇百说道：“邪门歪道，老夫今日哪怕是死，也不让你踏入山门半步！”

　　“哈哈哈哈.......”运起活尸蛊功的仇百看起来理智全无，如同一尊食人血肉的恶魔，“那你今天就死在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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