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墙倒众人推 树倒猢狲散
秋去冬来,天气愈发寒冷。每年临近年关,是朝堂最热闹的日子。每天文臣武将吵成一团,各抒己见。皇帝坐在上头,笑眯眯看着。
“中书和门下省已经把今年各项开支的实际用度,按照各部公示出来。不知道大家有何见解?”中书令王潇不愧是两朝老臣,说话不急不缓,却掷地有声。
门下省侍中张耀宗向着皇上拱手作揖,“今年哪些账目该结,怎么结。哪些不该结,后续如何处理。今儿都得有个说法。此外,明年有哪几宗大开支预算,各部提出来,户部综合算一算。”张侍中说完,看着户部尚书徐同文。
户部徐尚书垂头不语,似乎对眼前的话题,并不关心。中书令看了一眼孙国舅,“中书省已经核算了账目,门下省能审核过去的,今日就给审了吧。孙国舅,您的意思呢?”
“今年财政收入不错,全仰赖皇上浩天德行和大家实心用事。一切听从皇上的旨意。”孙国舅成功将球儿踢给皇上。
皇上依旧是笑眯眯,什么话也不说,手一抬,球儿又回到了大臣中间。大家接着开始热火朝天的争论议事。
工部尚书言清,翻摆手中的奏疏,“去年三个省有大旱,两个省发大水,北边边境的几场小动静,再加上修建寺庙。说实话,工部整日忙忙碌碌,脚不沾地。今年啊一眨眼就过去了。”
张侍中接话儿,“皇上宵衣旰食,大家累点全都应该。”
中书令王潇指指堆在一旁的账本,“今年的冬月不算太冷,近期也没有什么值得头疼的大事情发生。这一个多月以来,总算把今年的各项开支都算清楚了。”
“中书省,已经把账目拟好了。门下省审核批阅了,今年的账也就算结了。咱们再议明年的预算开支。徐尚书,账目在你们那儿,你们说一下。”
徐尚书掀开眼皮子,不冷不热说道,“门下省送来的的账目,我和余庆昨夜核对了一个晚上,有些账目我们签了字,有些账目我们没敢签字。”
孙国舅看向徐尚书,“什么?哪些的账目没有签?”
徐尚书呵呵冷笑,“兵部的开支账单我们签了字,”他顿了顿,看向工部尚书言清,“工部的账单超支太大,我们没有敢签字。”
言尚书是个急性子,平时就像火炮,一点就燃爆,“我们工部的账单,你们户部没签字?各部的开支决算,中书省草拟账单的时候,你们都在场。现在却一个部签字,一个部不签字。你们户部到底要干什么!”
徐同文看似冷冷清清,时常带着冷嘲热讽的刺儿,脾气一旦冲起来,说话也是不饶人的。“言尚书,言大人!户部是百姓的户部,是整个朝廷的管家。不是什么你们我们的户部。工部也是朝廷的工部,而不是什么你的工部。如果你分管的工部,所有的一切,户部都要照办。那干脆,户部的差事,也让你兼起来,咱们也就不用再来议这个事了吧。”
言尚书腰一叉,站起来吵,“你看看你隔壁坐的人,一个是左仆射,一个右仆射。待在这个位子上,我称你们户部有什么错。这工部,当然不是我言清的衙门。但工部的开支都是中书省决策的账目,你们户部以不签字要挟朝廷,胆敢耽误朝廷的大事,你们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徐尚书冷哼一声,也站起来。“不外乎是撤职罢官,昨天我看了工部的账目,我和左右仆射已经有了这个念头。户部这个差事,我们是干不了!你看谁干合适,那就请谁来干得了。”
“你!”言尚书被气得发抖,指着他半晌说不出话。简直是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孙国舅和门下省的张侍中,各自拉扯一个人劝解。“”言清,御前议事,都是为了国事,何必动气,伤了和气呢。”
“徐尚书,你们有什么困难,都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解决。”
中书令王潇缓缓开口,“我也提个醒儿,议事就是议事,不要动不动就扯到什么罢官撤职。谁该干什么,谁不该干什么,都是圣上决定的,希望大家心里明白。”
徐同文懒得再看言清一眼,朝着皇上拱手作揖。“去年年末,预算今年各项开支为五千六百二十万两。昨天各部报来的账单,共耗费银子五千二百两,收支两抵,今年一年的盈利是四百二十万两。这些年风调雨顺,国家繁荣昌盛,年年有余。”
徐同文看向言清,“但是今年,户部核查出礼部和工部的预算超支。我们先说加在礼部头上的一百万两支出。这一百万两,礼部并未支出,实际上是工部支出。言大人,不如你来解释解释一百万两的支出,是怎么回事?明明是工部支出,却让我们从其他部来冲账。言尚书,你说这个字我们怎么签批?”
言清又想站起来,被孙国舅一把拉住了。“中书省决策账单的时候,你们户部三个堂官都在场,你们当时就见过这本账目,那时候有话不说,现在却在年底的御前会议上项庄舞剑。老徐,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徐尚书冷着脸,“看过,不等于核实过。昨天晚上,我们已经找到礼部核实,才发现这笔开支有出入。这件事情,泰岳你来说吧。”
“是,礼部今年的开支,在二十七日就核实完毕,上交给了户部。当时我们的开支,完全是按照年初的预算,并未超支,甚至略有节省。但昨天,户部通知我去核实账目,称礼部超支了一百万两。我去看了,这一百万两是记在礼部造十艘礼船的账上,而且,明确记载,是给外国使节接见用的,实际上,我礼部并未见到一艘礼船。”
言清想了想,似乎想起来这件事,语气缓和许多,“钟大人,确实有十艘礼船,耗资也是一百万,是在浙江和厦门两个工厂,同时建造的。本来这批礼船,是为了给礼部建造,以用于接待外宾。后来,为了修寺庙,运送木料,被孙国舅调用了十艘。孙国舅,您是否记得此事?”
所有的官员都看向孙国舅,中书令眯着眼睛问道,“有这么回事么?”
孙国舅施施然站起来,向着皇上的方向作揖,“是有这么回事儿,当时,市舶司是为了运送丝绸,茶叶和瓷器,出往外洋等地换来白银,由于船只不够用,借用了我们运送木料的十艘船。都是为朝廷办事,彼此互相帮衬也是应该的。皇上既然将修寺庙的事情交托给我,我就得想办法啊。礼部尚未到用船的时机,所以只能借用礼部的新船。”
门下省长官张侍中,点点头认可道,“既然如此,那这件事就说清楚了。十艘船,归根结底,是市舶司为了给朝廷调运货物。账,虽然算在礼部头上,但是钱还是都用在了正途。现在宫里的小寺庙,已经修建好了。孙国舅,你们把十艘船还给礼部。市舶司这边我也打个招呼。缺船,可以另外再造,不要占用货船和礼船。既然十艘船都还给了礼部,这一百万两的开支,记在礼部的账上,没什么问题了吧。”
徐尚书点点头。
中书令看向上头乐于看戏的君王,摇摇头,年少时候就是顽劣的脾性,如今为帝多少年,依旧改不了爱看热闹的性子。“这一百万两的账目,户部可以签字了。还有哪些账目,你们户部没有签字,一次全都说出来。”
朝堂上的热闹还在持续,君王又开始发呆,蝴蝶的翅膀震动一下,甚至可以掀起一场惊天动地的风波。
君王想起年轻时候的趣事,那时候的他,偏爱出宫游历,玩着玩着,一不小心就遇到了此生唯一的挚爱。至今想来,眉眼里是止不住的笑意。
娇软的小人儿,动怒骂人的时候,也比旁人鲜活许多,让他的世界染上五彩缤纷的颜色。尤其第一次,被他踩住衣裙,英雄救美抱在怀里,她一脸愤怒骂他是“无耻小人”。他也觉得无比开心,毕竟,是第一次抱着她呢。八壹中文網
夏青青,六品芝麻官的嫡女,也是夏家独子。性格温软善良,遇到被野狗追赶的他,娇软的她,拿着一把扫帚,一边害怕,一边替他驱逐野狗。第一次,竟然会有女子保护他,那种感觉很奇妙。让他多看了她两眼,正是这几眼,让他从此以后,更加喜欢出宫。哪怕被太傅拿着戒尺追着打,也在所不惜。
男子汉,被戒尺打几下,不疼。
“听母后说,父皇年轻的时候,就会哄骗人。明明是戒尺打得,却偏偏哄她,说是吃不饱穿不暖,被人奴役打的。惹得母后掉眼泪心疼他。”
“这也就是皇后宠着皇上罢了。戒尺打的能有多重?又不是鞭子,小小红痕,一眼就看出是戒尺。这种把戏,你骗我试试,你看我笑不笑话你。”
宁王默默喝茶不说话,第一次听故事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的疑问。诚然父皇的戒尺比一般的戒尺更厚更大,甚至可以称为“板子”,可他还是觉得父皇太娇气些。做伤痕都不真诚。
宁王又想起,在两人成婚前,他带着面具,假装重伤被她救治。那时候他身上的伤,可是实打实的,才不会像父皇那样呢。
虽说当时,是忍不住想见她。如今看来,当时的伤,受的特别有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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