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5章
他眼神微眯，似是柳鸿雁说的话与他心中所想不同，语气玩味。“公主的本事真不小，又好像当真不怕死。若你所说属实，我可以答应你。”
“那老道名唤韫提，原本是许泾村的一个孤儿。”看他脸色变严谨，柳鸿雁继续说道“许泾村闹瘟疫那年，皇帝派人去查探过，封了村。只因瘟疫还没有传播出去，朝廷又不愿耗费时间和精力去管这么一群平民百姓，竟起了屠村的心思。村子里太医突然离开，即使村里人再傻也明白朝廷放弃了他们。”
“就像古书里写的那样: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没染上病的人自然不想去送死，于是将那些得了病的人捆起来，一把火烧了。火烧了一天一夜，凄厉的哭喊声也叫了一天一夜。烧完之后他们去找士兵请求出去，可是怎么可能呢，皇室弃百姓不顾，又怎么可能将活人放出去，丢弃皇室的颜面。”
“就这样，在准备下令屠村的前几日，村里又陆陆续续有人染上病。若不是到了绝望之境，永远不能想象到人性有多丑陋。村里断粮，他们开始吃人肉喝人血，互相残杀。那些家中无父无母的自然就成了这群人觊觎的对象。韫提就是这样被人注意的，他虽是孤儿，却受村里人眷顾吃百家饭长大，有一个老妪很照顾他，可是那老妪却被这群人活活烧死了。他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被人生生从腿上割了一块肉，他痛不欲生，偷偷从村里逃出来来了。”
“所以，许泾村连同周围的村落都是他放火烧的。”
“对，他逃出的时候被人发现了，关进了柴房，被一个孩子救出来了。”
柳鸿雁脸色一沉，语气也是沉重。“可是他怕了，怕再被抓回来，于是他杀了那个孩子，给井里下了药，然后放火烧了整个村落。乡村处处是茅草屋、木板房。这火顺着风势，一连烧了好几个村落。”
晚霞渐渐消散，屋子里也暗了下来。
“那韫提出来后便疯魔了，不知从哪学的妖术，竟真的让人能返老还童，所以才被收进宫里。”
“他喜吃人肉，却又见不得红，若是看到红色，整个人便会失控般疯魔起来。”
赵成文坐在椅子上两根手指撑着额头，有几缕碎发在风中摇曳，他抬起头眼神充满审视，“宫中精卫都打探不得的消息被公主如数家珍说出来，吾不得不怀疑真伪呀。”
“若我知道世子怀中的玉佩是干什么的，世子会相信我吗？”柳鸿雁偏了一下头，眼神变得狡黠，想起在洗髓池他从腰间掏出一个物件本想替女主挡下一掌，最后又放弃。当时不经意间看了一眼，还有些震惊，这不是书中写的唯一一个bug吗，一个能够瞬间穿梭地点的玉佩，只是男女主一直到结局都没用到。
赵成文摸了摸怀里的玉佩，这还是当时在军营天坑里发现的，里面的地图虽看不懂文字，可是标识的地方却一一验证了，这只有自己知晓，她是如何得知。
“看来真是我低估了公主。”
看他由衷的赞叹，柳鸿雁还有些心虚，不过是知道剧情走向，哪比得上他，男主光环，各种道具。
俩人谈妥后，商议了许久，柳鸿雁方才离开。
正历元年，本是瑞雪兆丰年，可是这一年刚开头，晋南王薨逝，皇帝被道人控制，竟成了道人残害百姓的傀儡。离开封地的时候身边还是春杏莫雨以及浮屠，就是浮屠将柳鸿雁送来的封地，如今离开身边也跟着他们，也算是有始有终。
离开的时候悄无声息，听着马车外百姓哭诉着皇帝的暴行，夸赞着晋南王这样好的人怎么就走了，浮屠脸色复杂，似乎没想到晋南王父子已拥有这么大声望。他皱着眉头，声音穿过帷幔“公主为何要离开，太子殿下做的对，虽然我们在晋南王府是不安全，可是我也能看出，世子不会要您的性命。”
柳鸿雁对他的想法不解，皇帝之女在一个将来会掀翻皇帝□□一统天下的男人手里，怎么会向前朝公主庇佑。她没对浮屠解释，只是反问道：“浮屠，你说父皇和太子会解除如今的困难吗？”
浮屠听后似是明白了柳鸿雁的顾虑，脸色不好，看着周围骂骂咧咧的百姓低下了头，怎么会扭转乾坤呢。跟随公主离开的时候，太子站在什庆功大殿上，身边放着一堆卷轴，他的身子站在书架的后面，层层累累的卷轴似将他淹没。皇帝不过亲政几天，就将太子殿下费尽心思实行的惠民监察政策推翻，他耗费那么多心力，那么多时日的成果全付诸一炬。他似乎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太子殿下，整个人颓废地顺着书架滑落到地上，眼眶通红，一边咳嗽着一边嘶哑着。“孤终有一日会将这些道人都杀了。”
浮屠上前搀扶着他，他脸色苍白，身上也是瘦骨伶俐，整个人气的不自主的颤抖着，浮屠似乎听到了他大逆不道的话。“父皇有什么资格坐在那个皇位上呢？”
浮屠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看着自问自答的太子叹了一口气。二人自小一块长大，有些事情一个眼神都能明白，哪能看不出他的绝望呢。只是身在局中，谁又能置身事外。等他缓过来便还是那个清明的太子，他给浮屠下令，认公主为主，若是汴京被封，想办法将公主送到晋南王府世子那里，起初浮屠也是不解。皇上和晋南王表面上兄友弟恭，可是单凭皇上下令不让晋南王回京便能看出，皇上忌惮晋南王的势力，为何要将公主置于险地呢，可浮屠还是遵守了命令去执行。到现在，才明白太子殿下的用心良苦，原来晋南王世子竟心悦公主。
虽然公主殿下还没发觉，可是从世子平日行事的风格，也能看出他对公主的不同之处，会将公主安排到幽静之地，不许人打扰；讨伐之声那么凶烈，可府上之人从未有人乱嚼舌根。虽然二人谁都不说，也能看出公主殿下也是为他考虑的。
主动离开，让他能够大展身手，不必顾忌。只是二人的身份，唉。以后走一步看一步吧，不管怎样，自己一定会誓死保护公主。
马车走到上次回京城住的客栈，一行人准备歇息一晚再出发。
柳鸿雁走上台阶的时候看到一位打扮素净的美人缓缓从台阶下来，她通身不过寻常人家的麻布衣服，可那皮肤、脸蛋，一看就是销金窟一样的富贵人家才能养出来的。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身后有男子叫嚷着，话里话外都是关心之词。
“我的姑奶奶，你当心些。”
听到女子慎怪一声，“你离我远一点，你那满身的泥。”
柳鸿雁站在台阶上向他们望去，只能看到二人的侧影，两人都是粗布衣服，可那通身的气度却是天差地别。一个身材魁梧，一个身姿婀娜。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站在一起却是意外的和谐。客栈的人都纷纷向两人看去，二人丝毫不在意的走着。
再往上上了一个台阶，意外的和叶锦添对上视线，浮屠也很意外能在这里碰到大理寺卿，拱手作了一揖。莫雨上前附在柳鸿雁耳边说了句。“公主，刚刚底下那男子是和叶公子会见之人”，随后退下。柳鸿雁嗯了一声，不动声色走到他跟前，道了一句：“好久不见，叶公子。”他眉眼依旧如画，青色的发带和衣服相得益彰，身边难得跟着个小丫鬟，不过丫鬟眼神倨傲，看着不好相与。
他俯身作揖，声音有些惊诧，又带些欢喜。“公主殿下，好久不见。”
“叶公子怎么到这里来了？”
“见个故人。”
俩人还没说两句话，旁边的小丫鬟就已经双手交叉环在胸前，“原来你就是那傻子公主。”
春杏护主心切，从柳鸿雁身后跳出来，“你这丫鬟好生无礼，一点尊卑都没有，主人家怎么把你带出来。”连带着扫视了一眼叶锦添，本来对叶公子的印象极好，这下子大打折扣。
叶锦添脸色也因为身后丫鬟的话变得不悦，他本是儒雅之人，难得的冷着脸。那丫鬟见叶锦添不悦，竟也委屈，气势汹汹的看了柳鸿雁一眼，“本来就是她的错，她行为不检点，还误了锦添哥哥的名声，如今好了，叶伯伯从来都是清正廉洁、刚正不阿的人，却因为她，外人都认为丞相府一心向着皇上，成了联民讨伐的对象。”
她话还没说完，叶锦添的脸就已经冷若冰霜，终于忍不住呵斥了一声：“冷小姐，你逾距了。”
冷若霜不可思议的看着叶锦添，似乎不相信这位京中有名的温润公子会向自己发脾气。她又扭头看向柳鸿雁，眼神充满怨恨，嘴里默念着。“都是因为你，因为你锦添哥哥才这样对我的。”说着她出人意料的朝前跑去推了柳鸿雁一把。
柳鸿雁正看着这出好戏，没想到祸殃池鱼，自己反而遭了难，身子往后倒去的一刹那，看到春杏义无反顾的拉住了她，这个傻丫头。
浮屠和莫雨反应很快，一人接住一个，柳鸿雁还好，只是倒下时手腕碰到了扶手。春杏由于惯力冲下了两个台阶，脚踝扭到，又由于挡着柳鸿雁，身上也有擦伤。
看到出丑的主仆二人，冷若霜丝毫没有愧疚，站在一旁幸灾乐祸。
现场气氛降至冰点，春杏脸上有了一层冷汗，腿也是疼的发抖，柳鸿雁吩咐莫雨带她去看大夫。看到站在一旁不知悔改的冷若霜，拂了下手上的擦伤，走上前便甩过去一巴掌。
她不敢置信，用手摸着被掌掴的地方，眼里沁着泪，看着旁观的叶锦添事不关己的视线以及面无表情的柳鸿雁，挥动着手臂就朝柳鸿雁打去。
叶锦添脸色更加沉重，看着泼妇一样的冷若霜，吩咐道:“当归，拉下去，直接送到冷府。”
“是。”当归应了一声，从身后给了冷若霜一掌，把打晕后的扛到肩上就带走了。
叶锦添站在一旁，难得有些不知所措，“对不住了，我没想到她……”柳鸿雁依旧没有什么好脸色，淡淡回了句，“她如何做为我自是管不着，只是伤了我的人，这笔账我给她记下了。”
说完，柳鸿雁带着浮屠就回了房间，只是浮屠看着神情低落的叶公子有些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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