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你在撩我吗？
电影散场，沈家榆和唐远山跟着人潮往外走，阳光正刺眼，恍然隔世，他们看的是中午场。
录像厅外很热闹，路边放着几张台球桌，两溜都是店铺，理发店超市餐馆，物美价廉，是大学生的天堂。
出来后的唐远山又恢复了之前的懒散模样，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沈家榆贫，讨论刚才看的电影，扯些闲话，跟以前一模一样，刚才他一瞬的认真和紧张似乎只是沈家榆的幻觉。
电影刚散场，人群拥挤，沈家榆不知道被谁推搡了下，往前踉跄了两步，唐远山赶紧扶住她的肩膀，紧张说：“没事吧？”
又用眼睛四处找肇事者。
沈家榆看他脸色不对，似要动怒，忙说没事没事儿，他肯定是不小心。
正说着，突然看到街对面站着陈屿安，他在一家书店门口翻摊位上的书，看到她后很惊诧，视线穿过人群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沈家榆这才发现唐远山的手还在自己的肩膀上，赶紧甩掉。
唐远山也发现了异样，双手插在裤兜里，用下巴点了点陈屿安的方向，说：“认识？要不过去打个招呼？”
“不用，不过点头之交，走吧。”
沈家榆含糊过去，转身走了。
偏那么巧，晚上宿舍卧谈会时沈家榆又听到了陈屿安的名字，说他拿了国家奖学金，是整个经管学院的独一份儿。
“那得多少钱啊？”
有人艳羡地问。
“听说有三千，整整三千啊！”
何甜甜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
校内的一等奖才一千二，那年代钱值钱，大部分学生一个学期的生活费也就一千出头。
“这么厉害，请客，让他请客！”
这是大学里的传统，得了奖学金的人都要请客意思意思，但丰俭由人，比如沈家榆只拿了三等奖，可也请了宿舍每人一支可爱多冰淇淋。
“对对对，咱们得敲他一顿大餐，学校不是刚开了一家火锅店吗？老板是重庆的，听说底料食材都非常正宗，还有虾滑。”
“哎呀，我的口水都要出来了，甜甜，你快去和他说嘛！”
“我可不敢！”何甜甜在黑暗里吐舌头，“你们不觉得他有些生人勿近吗？不怕你们笑话，我平时和他说话都得先在脑子里过一过。”
宿舍里的人轰然笑开了，都说有同感，他这人和谁都一样，看着彬彬有礼，实则非常疏离。
“沈家榆试试，上次出去玩他不是载的沈家榆吗？肯定比咱们亲近点。”
是董海蓉的声音
此言一出，立刻应者无数，大家叽叽喳喳一致赞同，任凭沈家榆怎么辩解推辞都是枉然。
敲陈屿安竹杠的大旗不由分说地交到了她的肩上。
沈家榆无奈，最后放弃了抵抗，摆烂，说：“行，以后如果有机会我和他说说看。”
心想先糊弄过去算了。
“那不行，千万别以后，就现在！”
何甜甜身手利索，突然噌地从上铺跳了下来，啪按亮了宿舍的灯。
其她人也跟着兴奋地爬起来，有人拉开沈家榆的床帘，有人把电话从门口的墙上拿下来，带着电话线一直牵到她的床头。
何甜甜站在板凳上炯炯逼视着她：“你自己拨电话还是我帮忙打？”
“各位姐姐们，你们疯了了吗？现在已经半夜了啊！”
沈家榆被大家蓬勃的热情给吓到，求饶。
“没半夜，刚刚十一点。”
“他们肯定没睡，男生宿舍睡得晚，要不还是我帮你打吧。”
何甜甜熟练地拨联谊宿舍的电话，放的免提，第一声嘟响起时所有人都噤声了，个个都竖起了耳朵，宿舍里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到。
嘟嘟嘟，电话响到第五声的时候有人接了，粗声粗气地问找谁。
何甜甜清清喉咙，说：“麻烦帮我找陈屿安。”
“稍等！老三，有人找。”
对放扯着嗓子叫，又说：“不知道是谁，反正是个女的，可能又是一个暗恋你的姑娘。”
那边模糊传来了笑骂声，然后是一道悦耳清冷的声音：“哪位？”
何甜甜像被烫了一下，立刻把电话塞到沈家榆手里。
沈家榆猝不及防，干巴巴地说：“是我。”
想想不对，赶紧又加了一句：“沈家榆。”
“哦，听出来了。”
陈屿安虽然意外，声音依旧波澜不惊，说：“这么晚了什么事？”
“听说你拿了国家奖学金，恭喜你啊！”
沈家榆飞快找到了状态。
“谢谢。”
接下来说什么，怎么切入话题？沈家榆正在发愁，一张纸很快糊到她脸上，上面写着：问他奖学金多少钱？
是何甜甜，正对着她挤眼睛抹脖子。
“国奖有多少钱啊？”
沈家榆来不及思考，机械地问道。
对面立刻沉默了。
沈家榆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深更半夜给人家打电话，竟然问这个？
“干吗？你缺钱吗？”
陈屿安一针见血。
“不不不，就是了解了解，瞻仰瞻仰。”
“三千八。”
“这么多！”沈家榆看了看周边急得无声跳脚得姐妹，赶紧转到正题：“你不打算庆祝庆祝吗？”
那边又沉默了，沉默到宿舍里边的姐妹都脸上变色了，陈屿安突然慢条斯理地说：“怎么？看电影上瘾了？”
妈呀，在这里等她。
沈家榆的心突突直跳，赶紧抢着说：“看电影没有啥意思啊？庆祝嘛，肯定得热闹点，人越多越好，其实听到你拿国奖这个消息，我们全宿舍的姐妹都衷心地替你高兴，听说刚开家火锅店，他那里有包厢”
“我有开业优惠券，能八折。”
何甜甜忍不住，对着电话机大喊了一声。
把陈屿安吓了一大跳。
大家哈哈笑了起来，也不装了，甜言蜜语地在电话这边各种恭维他，叫他陈总，帅哥，学霸，偶像
一阵忙乱后陈屿安很痛快地应下，说没问题，就安排在这个周六，他会提前打电话预定包厢，说两边宿舍也很久没组织活动了，是该聚聚了。
“痛快，大气！”挂了电话后韩琦赞道：“倒不像小门小户出来的那种男孩子。”
“韩琦你去吗？”
有人故意问她。
她和马飞分手的事已经官宣了。
“去啊，为什么不呢？”
韩琦一拨长发，毫不犹豫地说。
结果那天没去的是马飞，大概他才是用情较深的那一方，据说被甩后颓废了很长时间，这次托词说家里有事，真实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
新火锅店的包厢很大，分了两个转盘圆桌，为了方便交流，依旧一男一女插花坐。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沈家榆旁边坐了陈屿安。
有钱了是不一样，他换了件军绿色的风衣，里面是蓝白条衬衣，更觉丰神俊朗，眉目沉静。虽是今天的东道主，他却没有任何张狂之色，话依旧一如既往地少。
沈家榆坐在他旁边，多少有点如坐针毡的感觉。
他却像没事人一样，非常照顾她，趁大家有说有笑大吃大喝时默默给她夹了很多菜：羊肉卷，培根，海带，金针菇…，都是她喜欢的。
沈家榆埋头苦吃，希望快点推过这一摊儿。
陈屿安却并不打算放过她，趁大家正在闹赵刚和何甜甜，突然在她耳边说：“这么快就不喜欢肌肉男了？”
说的还是她和唐远山看电影的事，看来这事是过不去了。
沈家榆筷子都没停，慢悠悠地说：“猜对了，想换换新口味，现在喜欢公子哥。”
理直气壮地当渣女。
心里狂喊：看到了吧？我就是这种人，水性杨花，换男友如同换衣服，求求你，离我远一点吧！
没想到陈屿安脸上一点不见恼怒之色，反倒顺手捞了个鱼丸放到她的蘸料碗里，貌似不经意地说：“不考虑考虑我这种类型？”
啥？沈家榆差点被鱼丸噎死，
折腾一番咽下去后觉得没面子，故意问：“你算哪种类型？”
挑衅的语气。
“学霸？帅哥？潜力股？”
陈屿安把昨天宿舍女孩恭维他的头衔一个个往外说，边说边看她的表情，似乎在确认她更喜欢哪一个。
要是不发现他耳朵根暗红，沈家榆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是她认识的那个陈屿安，他在干什么？镇定自若地撩女孩儿？
上一世的他是冰山，打死都不会主动，更不会讨女孩子欢心，要不也轮不到她。等到年纪大点他更冷淡了，终日板着一张扑克脸，不动声色喜怒莫辨。俩人之间的互动基本全靠他，这会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
出神之间，那边桌上传来一波更大声浪的起哄声，原来何甜甜敬酒被大家截住了，非要她和赵刚喝个交杯酒，俩人郎有情妾有意，可不知道为什么，暧昧到现在都没挑明，两边宿舍的人个个都替他们着急。
陈屿安的注意力却全在沈家榆身上，深不见底的眼睛紧紧盯着她，一副非要个答案不可的架势。
沈家榆顺手拿过点菜单，撕下一张空白纸递给他，说：“也不是不可以，这是你的号码牌，拿着慢慢排队等吧！”
本来想着和他这辈子老死不相往来的，他却阴魂不散，非上赶着找虐，那她只好不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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