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苍昊血色玉牌
方敬年正坐在厅中,闻人暖造访之后,喜宴的宾客已经散去,只因秦明雪没有伪装,在喜宴时被白天处理方佳人之事的衙役认了出来,他立刻就令人去打探他们的落脚之处,看到陆无渊进去时,方敬年才惊出一身冷汗。
听到衙役的禀报,他立刻提笔,给连相爷修书一封,然后令衙役连夜出发,赶往京城。看着衙役出去之后,他才缓缓摊开了手心,露出掌心那枚血色玉牌凝望着,上面草书“苍昊”二字,格外清晰。
……
马车一路疾驰,把陆无渊继续微服私访的计划全都打乱了,甚至路上都没怎么停歇,除了出恭方便,寝食都在马车上。
秦明雪颠簸得灵魂都要碎成一片片了,跟着一起碎的,还有她的食欲,越接近京城,她就一天比一天吃得少。
这不科学,不现实,她怎么会食欲不好?怎么能为了一个男人厌食?
这一路,她再没对陆无渊有什么好笑脸,成天昏晕,陆无渊起先来哄她说话,后来见她实在不想搭理自己,也实在没别的法子,只能由着她闷躺着。
疾行六天六夜,终于看到了京城的大门。
太阳正缓缓升起,万丈金光洒在青砖砌成的高高城墙之上,镶金的焱京二字在阳光下光耀闪闪。
得令的守城侍卫迅速打开大门,放一行人进去,他们轻车简从,居然比班师回朝的大军还快,他们要后天才能抵达京城之郊,驻扎在那里。
把方佳人丢在街上,让人安顿好了,才踏进宫门,此时距离出宫已过了两个月之久了。
秦明雪还是回飞雪宫,她跳下马车,拎着她的小光往飞雪宫走。
红豆孤单地站在木棉树上唱《离骚》:“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它只瞟了秦明雪一眼,继续唱它的歌谣。满宫的奴才们可不敢怠慢,齐刷刷跪了一地,给她请安。
畜牲比人好的地方有一个,就是它可以不守规矩,不用来磕头,也不怕被斩头。秦明雪盯着它看了会儿,这才淡淡地说了声:起来吧。
陆无渊直接去春水殿了,没有天真的飞雪宫,秦明雪觉得自己像个孤儿。她把小光放出来,让它去了小池子里,瞬间,小金鱼儿就吓得四处乱窜,几尾虾也慌得不知所措,可是,小光也像到了世界末日,在水里乱窜了会儿,躲进了泥巴里,不肯出来了。
再蛮横的霸王,再强悍的女人,也有脆弱和孤单的时候,秦明雪站在池子边上看了会儿,一阵悲意涌上心头。
她到底在干什么?兜兜转转的,怎么就为陆无渊伤起心来了?是不是脑袋被砖砸坏了,还是,那晚在濮州,被雨给浇得生锈了?你管他宠谁去呢!反正,她的血,她一滴也不给别人,凭什么给别人嘛!她为什么要装善良、装贤淑、装大方?她只是她,一个小气的女人,她一点都不想把自己鲜活的血给别人去喝!
“来人。”
她扬声喊了一句。
“娘娘,有何吩咐?”
宫女太监立刻过来,恭敬地问她。
“本宫饿了,传膳去,要吃黄焖的牛肉,爆炒的牛尾,还有香辣牛腩。”
秦明雪转过身来,坚定地摒弃掉了猪肉,猪肉是越吃人越蠢,得吃点牛肉,补补牛气,牛气冲天才行!
陆无渊把她捞回宫来,她没点宠妃的样子,对不住自己受的罪,且看他能为她动情到几时去!若某天,他真来伤害她,她就一把剑捅穿他的心脏,管他后果如何,这偷来的一世,她也算是富贵荣华过了,皇帝也睡过了!到了阎罗殿中,好歹也有个宠妃的名号,吓吓小鬼们,投胎个好人家去。
她是飞快地调节好了心态,等着吃牛肉去了。
在春水殿中,却是悲悲切切的相会场面。
春衣病得不轻,一直在咳,一口一口地怄着血。陆无渊亲手拿着帕子给她擦唇角的血渍,春衣拉开他的手,小声说:
“别沾了血,晦气,皇上累了一路,去歇着吧,臣妾没事。”
“朕为你请了高神医,以前我向你说过的那位,师傅的旧友,你放心便是。”陆无渊在一边坐下,看着医女给她喂药。
“来不来都不打紧,臣妾熬了这些年,能看到皇上,圆了这个梦,心愿便了了。”春衣勉强笑着,喝了药,转脸看他。
二人对望了片刻,春衣才颤抖地抬手,掩住了脸,小声说:
“皇上去妹妹那里吧,别对着臣妾这张丑脸了。”
“说什么胡话,你先睡,朕看你睡着了再过去。”
陆无渊拍拍她的手背,小声安慰她。
春衣又咳了好一会,才拿下了枯瘦的手,痴痴地看着他,慢慢地,两行泪就滑落下来。
“皇上,臣妾只是舍不得……以前总想着能伺侯皇上一生一世的,就算是个丫头也满足了……”
“别伤心,会治好你。”陆无渊只能安慰。
“皇上。”
一名太监匆匆过来,贴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句话。
“什么?死了?”
陆无渊脸色骤变,转身往外走去。
……
“微臣二人赶到的时候,高神医已殆,据其子高简说,是在配制一味新药的时候,误食了不知名的毒草,救治不及时。”侍卫跪在外面,低声上奏。
“高简在何处?”陆无渊剑眉紧拧,沉声问。
“已在殿外侯着。”侍卫连忙答。
“宣御书房晋见。”陆无渊吩咐下去,转身进了春水梦阁。
春衣在侍婢的掺扶下勉强坐起来,抬起泪眼看他。“皇上,出事了吗?”
“没事,你歇着吧,朕明天再来看你。”陆无渊亲手给她放下锦帘,又嘱咐了宫婢几句,带着人快步走向御书房。
一路宫灯迷离,他忍不住停下脚步,抬眼看了看天空,暗色的广袤天幕,星辰闪耀,他想到秦明雪拎着小光跳下马车时的表情,拧拧眉,挥手叫过小太监。
“去,安顿高简御书房晋见。”
小太监领了旨,匆匆退下。
陆无渊走过汉白玉的小桥,穿过御花园,到了飞雪宫。一路上他都在想如何着如何开解秦明雪,让她不那么难过。
可是飞雪宫外连个站值的奴才也没有!
陆无渊怔了一下,大步迈上台阶,抓住门上的金环,用力叩了几下。
“谁啊?”里面有人问了句。
“开门,是朕。”陆无渊拧着眉,低声说道。
可久久的,并没有人来开门,却隐隐听到里面有尖叫声在不停地响起。他不想再等,退到了台阶下,翻围墙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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