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无人可超越的叨叨
“嗯，还是给他们赚银子的机会吧，你们三个，只要把他打成猪头，这一百两归你们。”
秦明雪掏出银票，一张张翻过，找出一张数额一百的，又小声嘀咕：
“本来想让你们多赚一点的，你们太没有经济头脑了，以后少打架多看书，少生孩子多养猪，只要发家致富了，就不必靠看人脸色，受人驱使，给人当打手，干这些欺凌霸弱的混帐事，以后生儿子没……”
现场一阵死寂，只听她一个人在叨叨。
陆无渊有些哭笑不得，以前就觉得她和天真在一起时非常叨叨，现在真觉得判断错误，她不是非常，而是无人可超越的叨叨，居然能对着这群粗汉子说这些古怪道理……
“拿去，快去揍他。”
秦明雪把银票塞给其中一人，这人的脸色黑了又白，白了又红，估摸从未遇到过秦明雪这类型的人物。
秦明雪又展颜一笑，挥挥手指，魔力四射的笑，让汉子鬼神使差地转过了身，飞跑到那尖脸男人面前，拎着他的肩膀往地上一摔，抡拳就是一顿狠揍。
“他一个人得一百两啊？”
秦明雪看着另外两个人，二人互相看了看，飞扑过去，只听到手臂粗的棍棒和砂钵大的拳头打在肉上的声音，那方尖脸先前还大吼，然后是惨叫，最后是哼哼唧唧地求饶……
“大爷，姑奶奶，您二老瞧瞧，像猪头了不？”
三个汉子这才收了手，对秦明雪点头哈腰。
秦明雪掩唇一笑，这种仗势欺人的货，打成猪头都便宜他了。
“什么人打架？”
此时，火把的光照过来，急匆匆的脚步由远而近。
陆无渊一拉秦明雪，飞快地往巷子深处跑。
“喂，你怕他们干什么？”
秦明雪被他拖得摇摇晃晃的，大声问他。
“你想被人盘问，还是想我站在他们面前说我是皇帝？”
陆无渊手指用力，把她拖得更紧了些，见她实在跑不过自己，索性拎着她往背上一搁，就像玩杂技一样，背上她就飞奔上了墙头。
绵长的青砖墙蜿蜒似小龙，黝黑的瓦如同鳞片一样，有在月光下泛着暗幽的光。风声一直在秦明雪的耳畔呼啸，她想，这比千里马好使得多呢，起码没那样颠簸……咳咳……
“怎么，怕别人以为你冒充，捉了你去斩头？”
秦明雪吃吃地笑了起来，今晚，她的心情格外的好。
“你笑什么？”
陆无渊扭头看她，她那双妩媚的大眼正弯成月牙儿，长长的睫像蝶翅在轻翕，正是陆无渊想看到的，她从心底里透出来的笑容。
“那里，采花大盗！”
一个捕头指着他们的背影大喊。
秦明雪扭头看，数十个捕头正举着火把穷追不舍，有两个脚力居然还不错，健步如飞，一直稳吊在二人的身后，奔在前面的人举着雪亮的刀，冲二人大喊，
“站住！”
“快点快点，陆无渊，追上来了，你不会连他们也跑不过吧。”
秦明雪拍着陆无渊的肩，调侃他。
陆无渊跃下高墙，把她往地上一搁，拉着她的小手往前飞奔。
“哎哎，跑不过你呀……”
她被他拖得像要飞起来了，金钗跌了，绣鞋也掉了，裙角在风里飞扬着。
陆无渊却不放缓脚步，拖着她在迷宫般的巷子里左突右钻，引得那些捕快们乱了套，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了一会儿，鸣金收兵，放弃了追逐。
二人这才在一株歪脖子的柳树下停下，树边一口青石砌的方井，长长的柳丝几乎落进了碧清的井水里。
“好热。”
秦明雪呼了口气，过去用手掬了把清水，往嘴里倒去。
“让我喝一口。”
陆无渊抓住她的双手，就这么一低头，凑到她的掌心里喝水。
“不干净，有汗。”
他的发，扫到她的手腕上，有些痒，她忸怩了一下，轻轻地说。
“哪里不干净了，小明雪最干净。”
他抬眼看她，在她的小脸上轻轻捏捏。
秦明雪偏过脸，又掬了满掌心的水往他脸上一浇，笑着说：
“让你嘴油，给你洗洗……”
冰凉的水浇了他满脸，他站在柳树下，月光透过了柳枝，斑驳地印在他的玄色锦袍上，而他太高，柳叶从他脸前垂下，遮住他的表情。
秦明雪的心突然就有些慌，她有些不知所措，怎会生起了玩心，向他浇水？
陆无渊慢慢吞吞地，向前迈出了一步，秦明雪把手背到身后，小声说：
“你要干吗，不许打人。”
“嗯……不打……不行……你居然敢向我浇水……”
他的语速很慢，秦明雪抬眼看他，只见他突然就又弯了腰，掬把水往她身上浇，可惜秦明雪敏捷得像小鹿，飞快地往旁边一跳。
“哈……我就知道你要偷袭我……”
她笑得快活，声音像琉璃铃铛一样清脆，绕着柳树和井跑着。
陆无渊低笑起来，拔腿就追——
风儿吹得柔和，月光洒在被人抚得泛亮的青石板上，像银亮的水在闪动。
陆无渊都不记得，他从几岁起，就失去了当孩子的资格了？是五岁？还是六岁？
他甚至都记不起母妃的模样！
记忆中，他只有永无休止的学习各种兵法，策略；永无休止、不分寒暑的苦练武功；还有在太皇太后面战战兢兢的恭敬和恐惧；以及随着年龄增长，胸膛里塞满以至快爆炸的仇恨——
是的，他无处宣泄！他不得不争，不得不斗，不得不抢，不得不努力往上，求得一线生机，这是人之本能！
直到宫门兵变，他手刃兄弟，拎着染血的刀闯进太月宫，逼迫太皇太后交出玉玺，然后坐上染血龙椅，时间漫长得让他不愿意回忆，更让他遗忘了真心的快乐是什么滋味。
他总说，想看到秦明雪真心笑一笑。
其实，他也有许久没有过真心想笑的感觉了。
“抓住了。”
任她小兔子一样跑了几个圈之后，他突然加速，从身后抱住了秦明雪，把她高高抱起，原地转了好几个圈，才轻轻地把她放到了地上。
他不说话，只从背后紧紧地抱住娇小的她。
她才到他肩膀处而已，软绵绵的身体，像个娃娃，又香得这样令他着迷，这香，不是俗气的那种，清雅得沁人心脾，令人渴望与她永久。
“陆无渊，你真坏，你给新房里扔老鼠，你把新娘子都吓坏了。”
她用力扭过头来，咬牙切齿地说。
“为了你一笑，别说扔老鼠了，扔什么都可以。”
他低低地说了句。
“你就会说好听的话！你到底跟多少人说过？哄得那么多女人为你神魂颠倒的！”
她又问，更加咬牙切齿。
“那，你什么时候为我神魂颠倒？”
陆无渊扳过她娇小的身子，摁着她的肩，低头凝视着她的眼睛。
“才没有那一天！”
她又开始慌了，每当这时候，她就爱偏开脸，垂下了长睫，去掩饰她的慌张。
陆无渊没再逼问她，只是把她揽进了怀里，安静地抱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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