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洞房花烛【二更】
天光微熹, 外头飘起了细雪。寒风卷着雪粒子撞到窗棂上,发出“沙沙”的响声。
林晚宜睡得不稳,被雪打窗的声音吵醒,檀口轻启, 伴着清浅的哈欠声缓缓睁开了眼。
刚醒来神思还不甚清明, 惺忪的睡眼朦朦胧胧地看着头顶上方的岱赫幔顶。
距离成亲的日子越来越近, 为着好意头,相府里的摆设都泛着喜气, 梧桐院里更是如此。
赫红的幔顶上,并蒂莲花交缠相依, 缱绻绮丽。
眼前旖旎勾起梦中荒唐景象, 燃了一夜的烛光摇晃, 将幔帐的红映在林晚宜本就透着粉的脸颊上。
酡红蔓延,染上了晕红的眼尾, 眸光迷朦, 似酒后微醺醉态。
“唔。”
拉起被褥, 妄图驱敢纷乱思绪, 却不想暗色助涨情思, 鼻尖呼出的气更加灼热。
羞臊太浓, 陡然生了恼意。
林晚宜气急, 一脚蹬开被子, 赤脚下床,到梳妆镜前倒空了装满珠钗的匣子, 又去昨日藏小册子的箱笼前,翻开层层衣物,捏住册子一角,紧闭双目将其塞入匣子里。
“咔哒”一声落锁后, 又将匣子埋入箱笼。
推开窗扇,雪花飘飘沾上卷翘的眼睫,转眼就融成水珠。林晚宜看一眼掌中小巧的锁匙,毫不犹豫地丢出窗外。
这一会儿的功夫,细密的雪珠已经变成鹅毛般的大雪,洋洋洒洒落下。
雪花沾面,带来一丝冰爽凉意,林晚宜按住乱跳的心口,长舒一口气,看纷纷大雪将锁匙掩盖。
外间的秦桑听到动静,敲门进来:“姑娘今日怎得这么早?”
林晚宜平静了不少,指尖拂去眉上的雪水:“落雪了,起来看雪。”
冬日里觉长,早晨起得晚,寻常这时候还在梦乡,秦桑边走边整理匆忙间穿上的衣裳,见林晚宜穿得单薄,忙去取了厚实的斗篷给她披上:“呀,怎么赤着脚,染了风寒就不好了。姑娘快去榻上坐着,穿好衣裳再看。”
这一夜睡得不算好,林晚宜掩唇打了个哈欠:“不看了,还有些困,再睡一会儿。去和风苑说一声,今日不去一起用膳了。”
秦桑拿了鞋过来,弯腰帮她套上:“也好,雪下得急,洒扫的来不及扫雪,沾湿衣裙可不好受。”
扶她往床榻边去的时候,瞥见梳妆桌案上凌乱的珠钗。
林晚宜面不改色:“记得有个红梅带雪的簪子的,怎么找不见了?”
“姑娘忘了,那个簪子上的红玉松了,请工匠重打还没送回来。”秦桑稍整理了一下睡乱的床铺,“看日子估计也差不多了,回头我差人去问问。”
林晚宜睡下:“不急,刚刚是一时兴起。”那册子永不能见天日了,她心安后困意袭来,眼帘微垂,“太早了,你也再睡会儿吧。”
秦桑放下拢在铜钩上的幔帐,放低了声音:“姑娘别惦记我了,安心睡吧。”
时辰尚早,相爷和夫人估计还未起身,秦桑又等了半个时辰才去和风苑传话。
知道她不来,周夫人顿了顿,随即轻笑出声。
那事羞人得很,饶是她活了半辈子了,提起来还觉得发臊,遑论灿灿这样天真烂漫的姑娘家了,害羞不想见人也是应该的。
“这么高兴。”右相见状道,“让子安也别过来了吧。”
周夫人拧他胳膊肉:“合着就光宝贝灿灿一个,子安是路边的野草啊。”
右相吃疼,握住周夫人的手,无奈摇头:“是怕你累着。”
最后,相府的早膳,是分开在各自院中吃的。
无巧不成书,平南将军府里,顺昌伯一家这段时间也没有陪沈老太君用膳。
无他,皆因沈老太君生辰,留沈意远小住几日。老寿星一再挽留,沈意远不好一味推辞,应下了。
除第一日为了脸面同桌用膳外,余下几日,顺昌伯鲜少在沈意远面前出现。
小儿子心思多又不肯听劝,费多少口舌都拗不过他,问他究竟为何也不肯说,沈老太君烦了,直接不管他们。
儿孙自有儿孙福,只要面上过得去,她懒得操这没用的心。
“雪天路滑,你在外骑马时要小心些。”饮一口暖胃热汤,叮嘱沈意远。
沈意远颔首,帮沈老太君布菜。
沈老太君掏出帕子,故意在他眼前晃了一圈:“灿灿的手艺真好,我都不舍得用。”
说完将帕子叠好收起,接过嬷嬷递来的帕子拭嘴。
那是林晚宜赠她的生辰礼物。
老太君的生辰没有大办,只一家人聚在一起过的。林晚宜还未嫁过来,自然没有出席,但人未至礼却到,沈老太君欢喜极了。
她活了大半辈子,什么好东西没见过,眼下就喜欢这等亲手做的、满是诚心的物件儿,收到以后简直爱不释手,压根不舍得用,只有沈意远来时,会拿出来在他眼前晃悠一下。
含笑看他:“你也别眼热,以后会有的。”
炫耀之意,溢于言表。
沈意远淡然自若。
沈老太君对他编的那套一见倾心的说辞深信不疑,自行宫一趟回来,和他说话时,说得最多的就是林晚宜。
最开始他还有些不自然,“嗯嗯啊啊”地含糊应付,现如今半年过去,这样的话听得多了,已经能对面不改色地应答。
“届时祖母别眼热就成。”
沈老太君噎住,又把叠起的帕子展开,摸着上头的松鹤绣纹,睨他一眼:“眼下你可没有。”
沈意远笑而不语。
“你还不哄着点祖母,不怕到时我将你求娶灿灿时一刻都等不得的丢人样子说与灿灿听啊?”
文臣家养出来的大家闺秀,脸皮肯定比不得他这糙人,听到后是笑还是羞都未可知。
沈意远忆起她泪眼朦胧的模样,道:“她性子娇,祖母别逗她。”
“行了,知道你的心意,别天天挂在嘴边上。”沈老太君开怀,“还没娶就这么护着,以后可该怎么办哟。”
……
年关将至,皇上停笔,赐宴百官,林晚宜随周夫人入宫。
这样的宫宴,沈意远自然也在。
宴上觥筹交错,不经意间,两人眼神相撞。
做了那梦,林晚宜再不能像从前一般淡然地面对,逃似的别开眼,只盯着席面上的菜肴,许久不敢抬头看。
殿内人多,他们对视一幕,被不少人瞧见。
林晚宜的心虚移眼,在她们眼中是娇羞情浓。
几个关系近的夫人过来,碍于她还未出阁,不好打趣,凑到周夫人耳边说悄悄话。
她们自以为放低了声音,可林晚宜就挨着周夫人坐,都不需要侧耳分辨,轻易就能将她们的交谈听个干净。
如果是以前,她听再多都不会有什么波澜,可自从梦里见过沈意远,再听他的姓名就格外别扭。
知会了周夫人,她起身往殿外去透气。
此番宴席依旧设在庆和殿,林晚宜拢了拢身上的斗篷,轻车熟路地往亭子里去。
宫墙高筑,挡住了肆虐的寒风,亭边池水并未结冰,只有日光照不到的临水山石边凝了薄薄一层冰。
夏日里在荷下摆尾的小鱼儿不见身影,池边树木也是光秃秃的,实在无趣,估摸着她们已经说完了,林晚宜哈口气暖暖手,起身回去。
刚出了亭子,就撞见迎面而来的沈意远。
林晚宜头一次为他的痴情苦恼,一跺脚,垂着头只当没看见他,快步回了庆和殿。
行宫回来后,沈意远只见过她几次,皆是在宴席之上,她身旁一直有人,寻不到机会单独见她,那枚耳坠自然一直没有还回去。
刚见她独自出来,便寻了出来,想借此机会将带在身上多时的耳坠交还于她。
殿中相望她避开眼时,他就暗道不妙,不想她竟恼怒至此,一句解释也不肯听。
原是他不好,没有设法见她,害她因心爱的耳坠伤神。
在亭边站了良久,将掌中焐暖的琉璃耳坠重放回袖中,往庆和殿方向去。
进殿时,皇上正和右相说话,知他进来,齐齐望向他。
皇上看他,脸上眼里都是笑。
他虽故意隔了段时间再进来,可是满殿的人,拢共就他们两个人出去又回来,不多想都难。
右相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很是不悦。
就一眼没看到,又把他的小西瓜骗出去了。
宴席散后,皇上把沈意远留下。
沈意远在偏殿等皇上,许久未等到人,再有两刻宫门就要落钥了,他问殿门外的太监皇上何在,太监摇头说不知。
又过了一刻,皇上身边的福公公匆匆跑过来,天寒地冻的,福公公额上全是汗。
来不及擦汗,福公公示意跟在后头的小太监将东西抬上来:“皇上命奴才将此物交给王爷。”
“是何物?”
这箱子有些岁月,福公公是后来才跟着皇上的,不知其中是何物:“奴才不知。时候不早了,奴才送王爷出宫。”
紫檀木雕花的箱子分量极沉,需二人合力才能将其抬起,镇北王府的下人按沈意远吩咐,将其抬到了书房。
打开后,里面是襄平公主逝世前为未来儿媳备下的聘礼。
……
借这一箱东西,沈意远往右相府递了拜帖。
林晏昼正准备几个月后的武举,连着好几日不在府中,右相和周夫人接待他。
周夫人知道这箱东西是老友多年前备下的后,感触抹泪,望向沈意远的眼中添了几分亲近,心软留他一起用膳。
右相虽未有异议,却邀他入书房下棋,到了该用午膳的时辰,周夫人派人催促了几次也不肯放人,硬生生拖延了大半个时辰。
耳坠自是没有还成。
再相见,已是二月初二。
皇上赐婚,皇后娘娘亲添妆。
林晚宜天不亮就起身了,十数个喜娘围着她转,上妆梳头、更衣走礼,喜娘说什么她做什么,提线木偶一般,忙乱中脑中“嗡嗡”的,除了疲累没有什么新嫁娘该有的憧憬期盼或紧张不舍。
周夫人里里外外地忙着,一刻不停,脸上全是喜气。
直至外头人呼:“姑爷到!”
喜娘拿来了大红的盖头,金线绣成的“囍”字跃入眼帘,凤凰曳尾,祥云环绕,一点点遮住林晚宜姣好的面容,周夫人终是忍不住红了眼圈。
身边人多,声音嘈杂,周夫人努力压制的泣音没多少人发觉,人群中的林晚宜却听见了,一把掀开盖头,望向避到人后的周夫人。
一众喜娘见状,慌忙制住她的动作:“哎呀,不可呀,万万不可啊。”
她不听,遥望着周夫人:“娘。”
喜娘也随她朝周夫人望去,像找到主心骨似的,盼着她能劝劝:“夫人,这盖头可不兴掀啊。”
周夫人擦擦眼下的泪,笑着走到林晚宜身边,帮她把盖头盖上,轻捏她柔嫩的掌心:“娘陪着灿灿。”
盖头盖上,喜娘们安心忙起别的。
外头,沈意远来得不甚容易。
他虽贵为镇北王,但迎亲时,不论身份高低,只论家族亲眷。
撇去林周两族旁的家族兄弟不谈,林晚宜两个亲哥哥,一个擅文,一个练武,门神般挡在大门外,尤其是林晏昼是个爱热闹的,沈意远又是吟诗作对又是打拳练武,闹得喜娘高呼要误了吉时才堪堪进门。
人群簇拥下,一身喜服都挤得起了褶。
正院中,右相端坐高堂,周夫人匆匆进来坐下。
喜娘牵着林晚宜出来,将红绸另一端交到沈意远手上。
磕头敬茶。
周夫人的泪止不住地流,怕影响了林晚宜的心情,用帕子死死捂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右相眼眶也红了,一向沉稳的声音微微发颤,叮嘱他二人日后一定要互助互爱。
出门时,林晚宜的大哥林秉承背她上花轿,趴在大哥的肩头,她才后知后觉地涌起了离家的伤感。
“哥哥。”颤颤的,带着雾蒙蒙的水汽。
“灿灿莫哭,哥哥一直在。”
清润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稳重,林晚宜心安许多,又唤:“哥哥。”
“嗯,哥哥在。”
花轿外,林晏昼提前等着,帮着林秉承将她送入花轿中。
刚一松手,就嚎哭出声:“灿灿啊,常回来看看哥哥啊!”
边上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他这么一嚎,人群里顿时哄笑开来。
在林晚宜心头萦绕的离愁别绪,一下子消弭无踪,捂住耳朵,只当没有这个哥哥。
八抬大轿缓缓抬起,嫁妆聘礼绕城三圈才堪堪走完,沿路撒的喜钱无数,全城百姓同贺大婚之喜。
镇北王府,沈老太君代远在南栗的沈将军坐于高堂之上。
三拜之后,喜娘高呼:“礼成,送入洞房。”
沈老太君笑得眯了眼。
喜房内,龙凤红烛齐燃。
林晚宜和沈意远在喜娘接连不断的吉祥话中,挑了盖头,饮了交杯酒。
礼成后,喜娘退出去,内室只余他二人。外院热闹人声传入屋内,更显屋内寂静。
林晚宜抠着大红床褥下压着的花生红枣,沈意远摊开掌心,粉紫的琉璃耳坠出现在她低垂的眼下。
琉璃越戴越亮,越戴越水滑。
林晚宜身边那个成了单,自然戴不出去,一直锁在妆奁里,半年过去已经蒙了尘,而眼前这枚,油光水滑,比从前更美丽夺目。
沈意远一个大男人又没有耳洞,肯定是日夜思念她,时时将此耳坠放在手中赏玩所致。
此时拿出来,不用说,肯定是为了表露心迹。
林晚宜不是铁石心肠的人,更何况如今已经拜堂成亲,往后他们就是最亲密的人,玉葱般的细指取过他掌中的耳坠,抬眸看他,粲然一笑:“王爷。”
外头喧哗声骤然停歇,门外传来了窸窣的脚步声:“禀王爷王妃,皇上驾到。”
被她指尖触过的掌心泛着痒,沈意远握拳:“我先出去同他们饮酒,你用些东西,先休息。”
“嗯。”林晚宜乖顺应声。
待他走后,秦桑绿枝进来。
“姑娘,王爷早知应过,让膳房备了膳,现在要用些吗?”
忙了大半日,除了早膳吃了两块小点就没再吃过东西,如今腹中空空是有些饿了,她点头:“先帮我把发冠拆了。”
用了些东西后,秦桑绿枝伺候着林晚宜沐浴。
青丝垂散,她只着大红中衣坐于床榻边。
“你们先出去吧,我一个人待会儿。”
门关上后,林晚宜咬着唇,站到已经搬进房内的箱笼前,摸出一把小巧的锁匙,打开了藏在深处的木匣子。
成亲了,他那么深情,她也该努努力了。
-
皇上亲临,席面上没人敢胡闹灌沈意远酒,都是举杯庆贺几句,浅尝辄止。
皇上要走,他们也不敢多留,早早地散了席。
沈氏家大族大,亲朋不少,但因为沈意远很早就去了南栗和北戎,归来后又是威名赫赫,与他年岁相当的同岁族亲与他不甚亲近,甚至不敢同他肆意笑闹,连闹洞房都省。
夜已深,他带着薄薄的酒气往裕景院去。
林晚宜起得早,这会儿已经昏昏欲睡,强打着精神等他。
听见外面通传,下意识瞥一眼被她掖好的床褥,起身迎他。
“妾身伺候王爷更衣。”
柔弱无骨的手覆上他的腰间的玉带,沈意远下意识覆上她的手。
掌中的柔荑柔嫩,沈意远温声道:“你我夫妻,不必如此拘谨。”
其实该唤“夫君”,但林晚宜实在叫不出口:“临之。”
娇柔的嗓音似水,缓缓流过沈意远的心田,他声音喑哑,唤她的名:“灿灿。”
林晚宜尾指微动,心想他叫得这般顺畅,背后不知悄悄唤了多少回。
“累了一天,你歇着吧,我自己来便好。”
沈意远脱了外袍,往浴间去。
她沐浴过,沐浴热气缭绕,她留下的馨香萦绕在他鼻尖,他口舌微干,冬天的浴间竟如夏日一般蒸人。
沐浴过后,他带着一身水汽进了内室,林晚宜坐在床沿,青丝绕在指尖。
“我能不能……睡在里侧啊?”
她择床,新地方她肯定睡不好,但若靠着墙,会稍微好一些。
潋滟的眸光望向沈意远。
沈意远喉间轻滚:“好。”
“安寝吧。”吹熄了灯烛,只留桌案上的龙凤双烛,屋内顿时暗了不少。
林晚宜略紧张地抿唇,去了里侧躺着,火红喜被上是龙凤呈祥的图案,她捏着被角往上提,只露出一双水润的眸子。
沈意远躺在她身侧,两人分盖两床被子。
两人无话,只闻窸窣的被褥摩挲声。
等了许久都不见他动作,林晚宜偏头看他:“临之?”
馨香再次涌入鼻尖,比浴间稀薄的香气更丰沛充盈,也更甜美更惑人。
掌心的痒意更甚,握拳也不能消减半分。
“累吗?”他哑声问。
因为爹娘缘故,他一向抵触成亲一事,若不是行宫一条翠蛇,他想他是不会成亲的。
但事情已经发生,他自会如周夫人面前承诺一般,爱她疼她敬她,相敬如宾过一生。
不知是红烛作用还是什么,林晚宜总觉得他脸上飘红云。
转念一想,他自幼在军营长大,估计女郎都没见过几个,遑论并肩躺在床上,心中肯定紧张。
再有,他痴念自己多年,午夜梦回难免想她,这冷不丁的梦中人就在身边躺着,许是恍惚了,分不清梦境现实。
而且过年前娘教她的东西那么羞人,他娘早逝,爹又不在身边,总不至于由年迈的祖母教他吧,他肯定不会。
她自小到大受爹娘疼宠,简直不敢想象如果爹娘不在身边会是何等凄惨情景。
想着想着看他的眼里多了几分怜爱。
思来想去,她忍着羞臊,将手探了出去,钻到沈意远盖着的被子中,弱弱地勾住他的指。
“我会的,我来教你……”
娘教过她的,小册子也囫囵翻了几页,况且她梦里还梦到过。
教他,肯定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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