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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不喜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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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王府

        夜已深了,酣畅下了一夜的雨也逐渐归于一片清夜,院中一片寂静悄悄,除了时不时的夏虫鸣哟,耳中只余露珠滴滴答答落下叶片的声响。

        药堂的灯明了彻夜,陆鸿年安静研习着古书。估摸了一下时辰,他随手拿起书起身去查看药蛊的情况。这蛊不过是最简单的一种,可制蛊的程序仍是繁琐严谨,出不得一点疏漏。蛊虫炼成前万不可见一丝一毫阳光,否则将会损毁蛊虫的阴郁之气,难以让毒全然渗进虫身,所以即便是简单的查看也须在夜半三更。

        为了这蛊,他也少眠少休了好些日子。万蛊争毒,各式各样的蛊虫养在一个小小的蛊中,须得自相残杀才能求得一个最合适的载体。

        轻轻的将玉盅盖子挪开,只见里面只余了一条通体墨黑的毒虫,不过小指盖一半大小,正贪婪的浸润在青黑色的毒液之中吸食其他毒虫的残骸。

        虽这玉盅看起来可怖阴黑,可气味却只是泛着淡淡的药草香,陆鸿年打开之后也只是淡淡皱了皱眉,并未太过嫌恶。这也是为了让旁人无法觉察到蛊虫的存在,传闻许多人神不知鬼不觉便中了蛊,便是药香馥郁的缘故。

        陆鸿年静静地看着徜徉在一片毒液中的蛊虫,心中却是思索着旁事。

        药香馥郁,是因为玉盅中掺杂了许多药材。既然这些药材都无法解毒虫身携的剧毒,蛊虫的阴狠程度也可略观一二。这样阴毒的法子,萧秋却能用的游刃有余。

        既然她有这样的本事,南淮帝与她又有不共戴天之仇,她为何甘愿屈居于西夏这一方天地中,而不是想方设法的设计报复。血淋淋灭族之仇,他不相信有谁可以这样轻飘飘的忘却。

        一定有什么理由,是不能让她自由回去南淮的。

        正出着神,突然门哐的一下被人推开,凉风冽冽,霜寒绕身,陆鸿年浑身一激灵,连忙将玉盅又仔仔细细盖好。星影月光铺满院落,庭中还有积蓄的细小水洼,门内的烛光倾泻出去,倒映出一片暖色的波光。

        陆鸿年下意识朝门口张望,只见门外走进一个身影,来人墨靴锦服,身姿英挑,少年一双桃花眼较之星光也不逊色,他面目惯来俊俏含懒,眼底却又是不带一丝一毫的柔软。

        陆鸿年看清来人不由纳闷,“都这个时辰了,你怎么还没睡”。

        来人自顾自的入了座,“五味胆是什么?”。

        陆鸿年自也习惯了他这幅做派,闻言倒是微微皱了皱眉,“五味胆···”,并非什么耳熟的物品,他也是思索一瞬才捕捉到些有关此物的记忆,“这东西已经失传许久了,主子从何得知?”。

        顾崟玉看他一眼,“是做什么用的”。

        室内渐凉,陆鸿年怕温度变低会对蛊虫有什么影响,便抬手将门掩住,“所谓五味胆,是由五类毒蛇之胆炼成,分别为金环蛇,五步蛇,圆斑蝰,墨节蛇以及平颏蛇,胆内存驭毒之解,辅以莲花与白芷祛其寒性便可解百毒。因为原本就是毒蛇所炼,一般只要不是太过刁钻的毒,它都至少能大大缓解其毒力。若是用的得当,中了鹤顶红的人也可被拉回来一口气。”

        “只是”,他话锋一转,“圆斑蝰与墨节蛇早在多年前便绝迹了,所以这五味胆也就此失传了”。

        这样难得一见的宝物,只怕是许多人倾尽一生也难求得,就连李南墨也是从未见过五味胆的实物。

        顾崟玉锁眉,“那碧落草与青礞石又作何用?”。

        陆鸿年莫名其妙的上下打量他,少年锦衣上霜露寒重,分明是刚刚外出回来的样子。

        顾崟玉这样身份复杂的人,大晚上出去一趟算不得稀奇,只是他深夜不请而来,还问了些没头没脑的问题,这便有些古怪了。

        陆鸿年心觉奇怪,便又着意多看了几眼,发觉少年的目光变得有些不耐烦,陆鸿年才收眸迟疑着回道:“同样···,是做解毒之用”。

        顾崟玉静静听着,脸色倒瞧不出什么变化,少年脸色映在一片火光之中,愈发衬得他面容淡漠无波,他盯着晚风撩拨下跳动不息的烛火,又缓缓道:“有没有什么毒发之状依时间规律。比方说,三月一发?”。

        陆鸿年想了想,“这样的毒很多,不过都倚靠下毒之人十分规律的将毒药暗中喂食给中毒之人”。

        少年眸光沉沉,只是默不作声的听着,闻言也没再说什么。

        陆鸿年瞧他,虽一举一动瞧不出什么端倪,可不知为何总觉得他今晚有些异样,便也没再冒昧出声打扰。

        半晌无言,桌边的少年忽然冷不丁道:“你见过萧秋,她可是中毒之象?”。

        陆鸿年一愣,接着摇摇头,斩钉截铁道:“她不是”。

        “中毒之人大都不能习武,否则一旦有了内力,毒素将会顺着丹田直接渗透进五脏六腑,不多久便会暴毙身亡。她与主子的武功既然不相上下,自然也是习武已久了。况且她那人颇通医理,若是被人下毒,自会有所觉察”。

        他话说的笃定,带着微微让人心安的魔力。少年脸色似乎缓和半分,闻言忽然轻飘飘的笑了一声,似是而非道:“她倒确实颇通医理”。

        不光通晓医理,还是个财迷来的。

        陆鸿年听出他话中隐藏的调笑,不由得气不打一出来,咬牙碎碎念道:“主子还好意思提,那青膏这些日子都在盛京内卖疯了,还不知又白白赚了多少,这人当真是掉进钱眼里去了”。

        前些日子萧秋扭了脚,顾崟玉吩咐凌霄定时给萧秋送的药膏便是青膏。谁知这女人竟还恩将仇报,自己将那青膏的方子推了出来,还擅自添减了药材,药效增强不说,成本还少了一大半。

        待到陆鸿年发现的时候,这青膏早已传遍了盛京,还白白给她的药堂赚了个好名声。他气不过,便想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偷偷摸摸去了药堂指明要买她那卖的最好的药膏,也照她的模样给她使个绊子。

        谁知他药膏到手,回房一瞧,才发现那袋中除了药膏还有萧秋亲笔手书。不经意打眼一看,差点没把他气昏过去。

        那字条上的字迹娟韵中又不失风骨,倒也赏心悦目得很,上面的字却直让人气的牙根痒痒。

        上书:‘多亏陆大公子倾囊相助,也实在让在下发了一笔不义之财。既陆大公子有心效仿,在下倒也不是什么吝啬之人,只是陆大公子此举东施效颦,你我到底医术有差,若陆大公子猜不出药方,自也不必太过颓败,将药膏退回,小二自会归还买药钱,也好叫陆大公子不必钱财脸面两失’。

        后来他夜夜挑灯奋战,几乎试了百种法子,竟真的调配不出相同功效的药膏。没出了气不说,还让顾思棠他们生生嘲笑了好一阵。他堂堂药王谷神徒,何曾受到过这样的欺晦。只是纵然她做事行径可气可恨,偏生他又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暗暗心底骂她个八百来回,才可稍稍解气。

        这一档子事过后,信王府上下谁人不知陆鸿年一提起萧秋便是口若悬河无休无止,恨不得将她里里外外骂上个几天几夜才肯罢休。

        顾崟玉也懒得听他再啰嗦,便懒洋洋起了身,“要说便与旁人去说,本王没心思听你唠叨这些”。

        陆鸿年看他不紧不慢离去的背影仰天翻了个白眼,复又坐回桌前,絮絮叨叨道:“大半夜不睡觉偏来找我不痛快,想萧秋想的魔怔了吧这是”。

        零零碎碎的嘟囔了几句,陆鸿年视线挪回青色玉盅,却忽然又不由自主的回想起顾崟玉方才的话。

        方才,其实他有一点未曾提及。若说有规律的毒发,除了寻常之毒,还有蛊毒。古籍上记载,若真是倾尽多年心血炼成的蛊毒,那便无需母蛊在近前,仅仅子蛊便可定期发作。

        只是蛊毒已属失传许久,这古籍上所言也不可全听全信,不说上面压根并未记载相应的制蛊方法,而且那般复杂的蛊毒,恐怕即便通晓步骤,各种奇毒也并非易得之物,自然无人能调配得出。况且萧秋自己便精通蛊毒之术,又怎会束手任旁人下毒,必然是自己想多了。

        这样想着,他摇了摇头,随手熄灭了烛灯。

        ···

        自那晚雷雨夜后,顾崟玉再没来过秋叶楼,明面上倒是又回到了往常的模样,日日去茗竹轩打转悠,时不时不经意的跟店内小二打听萧姑娘的近况。

        不过无论表面上看起来如何平静,有些东西终究是变了的,往常坊间提起信王,大多是说他沉迷美色,荒淫无度。不过近来因着查办东莲教一事,信王也因功被西惠帝封赏了一番后,听着坊间这话风倒隐隐变了些。

        一派说他是误打误撞捡来的好差事,另一派则是觉得信王幡然醒悟,不再消沉了。虽说这般说的人算不上多,倒也隐隐成了一股风向。

        连带着信王每日去茗竹轩这样的风月事迹,在某些人口中,竟又变成了一派情深,痴心不移。

        分明是同样的事,从前人人口中是野女废王,物以类聚。风向一变,这口风紧接着便改了。人心这般难测,倒也不得不让人唏嘘不已。

        今晚这茗竹轩不知为何人格外的多,一个个马车接连停在巷口,端的是人声鼎沸,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北头人来人往的闹市。

        能让平日里便生意兴隆的茗竹轩忽然引来这般多的达官贵人的,想来也只有那在上巳宴一舞后声名大噪的萧姑娘了。

        顾思棠手撑着脑袋,百无聊赖的看着楼下人来人往的场景,他啧啧两声,“萧姐姐这楼里,可是让人塞了不少眼线”。

        顾崟玉眼神似有似无的看着一辆马车驶近,懒声道:“眼线又如何,在她眼中都是银子罢了”。

        顾思棠不禁笑一声,“当真是萧姐姐能做出来的事”,说着他半真半假的叹了一口气,“倒也算是许久未见过姐姐了,若是知道此次姐姐也去了徽州,我便是藏着也要上皇兄的马车”。

        顾崟玉看他一眼,轻飘飘道:“就那么喜欢她?”。

        顾思棠耸肩,“姐姐长得如同天仙一般,谁看了不喜欢?”。

        顾崟玉看着下了马车的身影,似笑非笑道:“心觉她挡了路碍了眼的,自然不喜欢”。

        顾思棠顺着他原本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那温文尔雅的豫王殿下直身下了马车。顾思棠有些不屑的挪开眸光,轻哼一声道:“他不喜欢的人,又何止姐姐”。

        ···

        幕后

        初芸接过掌柜递来的宝盒,自然而然看了萧秋一眼道:“这次殿下倒是奇怪了,避着人声,小姐还未上台呢就寻人送了礼来”。

        萧秋随手放下茶杯,语气中听不出什么情绪,“随他便吧,还省了我奉承的功夫”。

        初芸左右无事,便顺势翻了翻里面的东西,随口道:“最近殿下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在我们这里花的银子简直都没边了,日日点一大堆吃食,出了门便差人送去给城内外的难民。这次里面又都是这般宝贵的首饰,出手还真是阔绰”。

        萧秋戴上面纱,凉声道:“送银子便收着,反正我不嫌多”。

        初芸听着她有些不寻常的语气愈发摸不着头脑,“怎么不过这些日子的功夫,小姐又对他这副态度了”。

        萧秋有些烦躁的一脚将眼前碍事的凳子踢开,“不知道”。

        初芸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皱皱眉,喃喃道:“这又是怎么回事?莫不是来葵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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