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两尊活祖宗
西惠帝看着他推门出去，冷肃的眉目隐隐约约柔和下来一瞬，他似乎轻轻叹了一声，语气中竟不知为何沾染上几分无可奈何，“吉康，你说朕怎么就生了这样一个处处与朕作对的儿子”。
吉康给他端上一杯百合杏仁茶，笑眯眯宽慰道：“信王爷还年轻，与陛下说话不免冲了些，陛下还是多多包涵”，他熟练的将略微有些杂乱的书桌收拾出来一角，惇惇道：“戴太医让老奴给您每日一杯的茶，清热解咳最好了”。
西惠帝拿茶盖慢慢撇开浮沫，语气有些散，不知是说给吉康听，还是在喃喃自语，“这样···也好”，
“朕最不想看到的，是他对朕毕恭毕敬的模样”。
···
出了殿门，顾崟玉朝宫外走去，却见顾煊夜朝着自己这边走过来了，来人脸上还是挂着滴水不漏的浅笑，瞧不出半点破绽，只是脚下的步子看起来到底是急促了几分。
“三哥”，顾煊夜含笑道：“方才臣弟才听闻三哥回宫了，不想竟这么巧碰上了”。
顾崟玉算不上热切的一笑，“四弟可有什么事？”。
顾煊夜热情不减，“三哥莫要再如此谦虚了，朝堂上下早早的便听闻了。三哥此次，实在是立了个大功”。
少年弯唇，面上俊俏风流，比之御花园的美景还要惹眼几分，眼底却偏生显出几分疏离，他随口道：“不过侥幸罢了，自是比不上四弟在朝堂上的功绩”。
“如今父皇定是对三哥刮目相看了，臣弟实在羡慕”。
顾崟玉轻笑一声，“四弟还不知道父皇对我的态度吗？”。
顾煊夜状似无意的看了一眼顾崟玉，语气中有些试探，“此次倒是未曾听说过父皇派三哥去徽州”。
少年面上表情隐隐约约透露出几分不自然，似是掩饰般的笑了一声，“此次确实非父皇本意，不过是父皇派去查探的人在徽州无意间碰见了本王，所以便得了机会一同协助”。
顾煊夜唇角弯起一瞬，也不再多言，“原是如此，无论如何还是恭喜三哥了”。
顾崟玉挑眉，“那便多谢四弟了”。
···
行出去不远，顾煊夜的心腹似是有些不平，愤愤不平的嘟囔起几句，“真是天道不公，倒白叫他捡了个大便宜”。
顾煊夜扫他一眼，“白捡？”。
心腹点头，“看他方才慌慌张张的模样，保不准便是他自己去了东莲教做那些腌臢事，查探的人为了保存皇家颜面，也只能谎称是一同行事。属下原就奇怪陛下怎会平白无故召他一个废人去办这样重要的事，看来也只是赶巧撞上了”。
“你终究鲁莽了”，顾煊夜垂眸，眼中情绪有些看不清，显得原本还算清俊的面貌阴鸷下几分，“顾崟玉这个人的话，三分真七分假，不可全听全信。若他当真与这样的丑事沾染上半分，父皇自然心知肚明，又怎会对他和颜悦色”，说着他语气阴沉下来一瞬，“倒还真叫我小看这个三哥了，前脚刚撤了人，后脚便弄出个这么大的动静”，“派人继续盯着他”。
···
奉元
萧秋解下朱雀鸟身上的纸条，却看见小小的一张纸条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娟秀的小字。萧秋随意扫了一眼便噗嗤一笑。当真是怕了她了，即便只是看着这字，也能有一种初芸在自己耳边喋喋不休唠叨的感觉。
眼见着萧离与阿紫的身子一日日的好起来了，萧秋看他们应当也能经受得了舟车劳顿了，一行人终是启程回了盛京。
微微颠簸的马车上，萧秋懒懒的扫了一眼一脸苦大仇深的阿紫，又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萧离，有些自嘲的一笑。
她还真是会自己给自己找罪受，请回来两尊活祖宗。
想到些什么，她不着痕迹的看向阿紫，似是不经意的开口：“阿紫，你想对我如何我不管，但你若是对我楼里的人起了歪心思”，
“我会让你，比死还难受”。
说到这里，少女声音冷的像冰，马车内的气氛也一瞬间冷凝下来，让一旁默不作声的萧离都不免有些瑟缩。虽只是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不会让人认为她只是在说笑。
秋叶楼如今在江湖上也算是有些名气，自然也抢了不少人的生意，平日里来查探找茬的人也从未断过，只是她们楼内的手下人也不是吃干饭的，寻常不痛不痒的也就拦下来了。
只是向来世事免不了百密一疏，前些日子忽然有一武功不算差的不轨之人闯入了府邸，窥见院内竟还藏了萧秋这样的盈盈美人，当下便动了歪心思，趁着夜幕直接摸进了她房间，一边对付她一边口中还说些不堪入耳的浑话。
萧秋面上倒半分不显，不过几个过招便废了那人，而后亲自将那人的眼珠子挖下来，竟二话不说塞进他嘴里去了。这样还不算完，过后又吩咐人将他手脚砍断，舌头拔了，好心肠的医的他还剩一口气后，挑了个艳阳天扔在了官府门前，一并带着的还有条条列列清清楚楚的罪状，行事不可谓不狠毒。
萧离想起了这件事，浑身打了个冷颤，而后默不作声的瞥了阿紫一眼。萧秋这话半点不掺假，若是惹了她，那实在是比死还难受。
阿紫闻言一愣，看向她义正言辞的开口：“我阿紫向来行得正坐得端，不会做那等阴险狡诈之事”。
萧秋收了眼神，随口道：“该说的话我都说了，如何行事随你”。
阿紫看她一眼，终是按耐不下心中的疑惑，“你还不赶我走？”。
萧秋这个人，还有她手底下的那一堆人，行事章法，实在让她疑惑到不知该从何讲起了。
原本到了奉元处，多出来她与萧离两个陌生人，萧秋手底下那些人也只是看了几眼，竟然半点都没有过问，仿佛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因为楼内女子不多，又并非皆通医理，故而一直都是萧秋亲自给她上药。夏日伤口免不了发炎溃烂，加之迟迟不能沐浴，那身上的味道阿紫自己闻着都有些受不了，可萧秋也只是照常该做什么做什么，从未见她抱怨过。她这样行事，总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萧秋并没有把给她做的事放在心上。
没有邀功，没有嫌弃，只是自然而然该做的事情一样。
如今阿紫的伤快要好全了，她们也要启程去盛京，却迟迟没人来告诉她日后的去留。她试探性的上了马车，竟也没有人拦着。
阿紫虽心中对萧秋难免怨恨，闲暇之余却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难不成是她见过的世面太少，天下竟还有如此行事的人，还能好好活到如今这般。
萧秋身形慵懒的倚在软塌边，有些无聊的瞧着车窗外连绵的群山，“你想走便走，想留便留，自是不关我的事。不过伤好之后，你若决定留下来，就得学着干活，我没功夫养闲人”。
阿紫冷笑一声，“你装出一副好心的模样，还不就是为了套更多话出来”。
萧秋嗤笑一声，语气倒嫌弃得很，“阿紫姑娘还是不要太高看自己了，你身上到底还有没有东西可挖，想必自己心里清楚的很”。
阿紫被她说的脸上挂不住，“那你为何还摆出这副假惺惺的模样？”。
萧秋随意把玩着一缕落在耳侧的头发，懒洋洋道：“因为我是大善人”。
阿紫听着她大言不惭的话不觉好笑，闻言冷硬道：“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对你心存感激”。
萧秋挑眉，视线只是淡淡的瞧着远处的景色，她语气中似乎染上微微的嘲弄，一字一句悠悠道：“但行好事，不问前程”。
···
秋叶楼
阿紫二人甫一从偏门进入，便见一个清秀的姑娘一脸嗔怪的跑了过来，还没等站稳便冲着前面的萧秋开口抱怨道：“小姐！你还不如直接在奉元不回来了！”。
这姑娘倒也生了个活泼好动的性子，还没等萧秋说话，她便头一歪，目光挪向后面跟着的两个人，又快声问道：“这是小姐新带回来的人吗？”。
萧秋点点头，指指两人，“阿紫，萧离”。
初芸先看了看阿紫，眼中神色新奇，“阿紫姑娘，是西域人？”。
阿紫还是头一次碰上这样欢脱的人，一时间也挂不住脸上那副冷漠的面孔，只是有些拘谨的点了点头。初芸好似没察觉出她的不自在一般拉上她的手，由衷赞叹道：“阿紫姑娘生的当真漂亮，我叫初芸，日后你唤我阿芸便是”。
说着她又弯腰去瞅萧离，待看清他的眼睛愣住一瞬，接着咧嘴一笑，摸摸他的头称奇道：“哎呀！我平生还未碰见过异色眸的人呢，阿离的眼睛真好看”。
两人都被她这样过分的热情搞得窘迫不已，一时间都不知如何回应，只能大眼瞪小眼的任由她亲近。
萧秋倒一脸见怪不怪，只随口道：“你先带他们两人下去收拾出个房间来吧”，初芸闻言点点头接过细软，随后领着两个人去了别院，一路上还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她甫一离开，身后的安林这才长舒出一口气，也随着萧秋往楼内走，瞧着初芸走远，确定她听不见几人谈话后他才小声调侃道：“次次来了新人都这般模样，若是给人吓出个好歹来可如何是好”。
元谷走在他身侧，闻言轻撞了一下安林肩头，开口调笑道：“这样嘴碎，小心阿芸听见收拾你”。
几人走回书房，萧秋随手将袖中东西放在了桌上。
安林有些好奇的把东西拿出来看了看，看清那东西后不由轻皱眉头，“这是碧落草？怎么感觉黑乎乎的。小姐确定没有找错吗？”。
萧秋翻看起堆积在一旁的书信，漫不经心道：“这是五味胆，碧落草还在药王谷”。
元谷闻言看向她，“小姐在徽州的来信都很模糊，可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萧秋摇头，“并未有何不测，只是见到了药王谷的谷主，作为交换去徽州帮了他一个忙，现下也算是认识了。所以我与他商议没找到旁的前，碧落草先放到药王谷内存着便是”。
安林一脸将信将疑，“这谷主可靠吗？小姐别是被骗了”。
萧秋满不在乎的摆摆手，“不必担心，我有分寸”。
元谷顿了顿又道：“那个阿紫···，小姐确定她没有问题吗？”。
“不确定”，萧秋直白道：“她原是北疆派来的探子，上面的人应当早就以为她死了，所以如果那边的人发现了她还活着，为了防止被拽出来，一定会对她出手，届时吩咐人留意着盛京的动静”，萧秋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子，淡淡添道：“不过她本性不算坏，无论去留随她便是。她若决定留下来，你们便教她些防身的功夫，安排得力的人暗中跟着。若决定走了，便与我们无关了”。
又随便说了些秋叶楼内的事，安林便先一步下去安排了。萧秋抬头一看，发现元谷还坐在原处，不知在想些什么，便开口道：“怎么？还有事？”。
元谷神情莫名，虽是问句，语气却带着笃定，“此次在徽州，小姐是不是一直与信王在一起？方才小姐说的那个忙，便是东莲教的事，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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