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五年前
牢架上的人一愣,接着终于抬起头来,死死的盯着她看。
萧秋看着她一笑,“怎么,吃惊我怎么知道你是北疆人的吗?”,
“西北那些个小部落,一个个的穷的都恨不得吃草,拿不出这样的闲钱来供你们这群祖宗。也就只有北疆人,人傻钱还多些,想出这样愚笨的法子来”,
“到底是蛮夷之地,上不得台面”。
那西域女子能承受肉身之苦,但却受不了萧秋这样折辱她的国家,便发了疯似的尖叫道:“你们这样十恶不赦的中原人,有什么资格来评论我的国家,有什么资格居高临下的说出这样冠冕堂皇的话来,难道不怕遭报应吗?”。
萧秋挑眉一笑,语气中淡淡嘲谑,“不过激了你几句,原来还真是北疆人”。
西域女子身躯一抖,发觉自己贸然吐露了情报,接着脸色一白,咬牙恶狠狠地看向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诡计多端,你的心当真是黑透了”。
大抵是没了念想,她这样开了头,便也想要讲个痛快,“你可知五年前,你们中原人突然跑进我的村中,将我的亲友,父母全部屠了个遍,把他们的头颅挂在刺刀上摆在阵前助威?!”,说着她眼角流出一行血泪,语气似要将萧秋千刀万剐,“我妹妹不过五岁的年纪,还什么都不懂,便被马蹄踩进了泥里,连骨头都一并变成了碎片,与旁人的骨血糊作一团。我想安葬她,却连一个完整的尸身都没办法保住”。
“你可知平静的日子中突然闯进一群恶徒的可怕?你可知幸福转瞬间被毁于一旦的痛苦?你可知血浓于水的亲人生生死在面前的绝望?”,
“我猜你这样金枝玉叶的大小姐,从未体会过半分其中的艰辛”,
“我的家人一生勤勤恳恳,从未做过坏事,却个个死不瞑目,落得无人收尸的下场!”,
她死命瞪着萧秋,恨不得立马将她剥皮吸髓,“所以你们中原人,每个都该死。每个都应该扒了皮扔进狼堆中,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所以,你休想从我口中套出来一句话,我就是化成灰,也会缠着你们不放!”。
萧秋静静的听着,待她说累了才冷不丁冒出来一句,“那你在牢中的这些日子,看到这十恶不赦的中原人,是怎么对待十恶不赦的中原人了吗?”。
萧秋站起身来,她语气轻描淡写,却抹不掉入骨的凉意,“你看到了吗?”,
“他们是怎么一点点的□□,怎么一点点的折磨,怎么如对待畜牲一般驯化那些女子的。”
“真的是所有中原人都该死吗?她们,也该死吗?”。
西域女子目光一凝,莫名躲开少女阴暗光线下仍显清明的眼神,随后啐了一口道:“你们中原人狗咬狗,与我何干?”。
萧秋冷声一笑,“好,那便说说与你有关的”。
“你说五年前,你只知一通愤怼,那你可知五年前的来龙去脉?”。
“随意差人去边境打听打听,便能知道是你们高贵的北疆,秘密联盟了一众的边陲部落,突然撕毁合约,接连发兵攻占了西夏的七座城池。城破之后先是干净利落的杀光了所有的青壮年,如同宰牛宰猪一般,将喉中的血在城外的护城河里放干,而后把他们的尸体挂在城门口示众”。
那西域女子闻言不可置信的陡然抬头看她,似乎不愿相信这样血腥的事情是她族人所做。
她漠然的看着面前的女子脸色逐渐染上苍白,又不依不饶道:“死了多少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护城河用了整整七日才显现出来一点点的原色”。
“剩下的老,弱,妇,孺,他们各有法子”。
说到这里萧秋有些讽刺的一笑,“倒是与你方才所言全然无二,你的族人闲暇时便会将老人扔到恶极了的狼群中取乐,眼睁睁的看着饿狼生啖其肉,直饮其血”。
她眼中淡淡嫌恶,“某些地方,你们还真是相似的让人恶心”。
“弱者与孩童则被系在马后活生生的拖来拖去,直接露出森森白骨,可那些士兵却不愿让他们这样轻易解脱,而是偏要留下他们一口气,扔到烈日下晒着,然后在他们面前一点点将水浇进泥地里,让他们活生生的渴死。”
听着她声线无波的阐述自己族人从前的种种恶行,西域女子耷拉着脑袋,眼睛却无声睁大一瞬,她喘息声不受控制的加重几分。少女声线淡淡诡异,似乎化作一条滑腻的毒蛇,灵巧的袭到心头,狠狠撕咬心室,让她毫无招架之力。
“而妇女,要日日接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因为她们要尽快生下你们的后裔来”。
萧秋说着将她脑袋抬起来,一字一句如同阎罗的低语,“如果是你,如果是你的同胞受到了这样的□□,你又会怎么做。看看你方才的模样,听听你方才的话。你的作法,不过是会与他们如出一辙罢了”。
牢架上的人眼睛一点点变得凝满血丝,她想要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不受她的挑拨,却被牢固的绳索绊住,只能带着铁索哗哗作响,她死命的摇头,想要把萧秋刚刚说的话清出脑海,“别说了!不要说了!假的,都是假的!!”。
萧秋摁住她的脑袋,一点都没打算放过她,“真的是假的吗?你真的,一点点都不知道吗?”。
“是,你或许在边远村落。可将士出征前,你是当真什么都没有听见,什么都没有看见呢?”,
“还是你明明听到了,看到了,却强迫自己抹去了。就为了给自己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话落,西域女子眼神一闪,神色中几分慌张,她一言不发,只是沉默的避开面前少女幽深如长夜的杏眸,转眼去凝视地面。
月色如霜,心头也冷下几分。
即便面前的人心如蛇蝎,她方才的话,却实在让她无法反驳。
百万马蹄奔腾而过,草木微微震颤的那一天,天地都是风沙弥漫的颜色。那段在脑海中几乎要抹去的记忆,又让面前的少女毫不留情的生生拽了出来。
萧秋看着面如土色的人继续道:“我说这些,倒也不是为了证明杀你家人的那些人没错。我是看不惯你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
“如果正如你所说,我们中原人是十恶不赦的魔鬼,你们是纯净之花。那纯净之花,又怎抵得过魔鬼的信手一捏”。
“与魔鬼旗鼓相当的,从来便只有魔鬼”。
“这场战争里面,谁也别想装出道貌岸然的模样来”。
“你们北疆,不过是一样肮脏龌龊”。
她话说的狠戾,牢架上的人涕泗横流,陷入癫狂的境地,“那我的家人做错了什么?!我的家人可有伤害过你们一分一毫?”。
萧秋松开她,“你家人没做错,可你现在在做错事。”
“如今和平已有四年之久,你的一举一动,就在打破这样的和平。你在一点点的将战火,重燃回西夏与北疆的土地上”。
西域女子有些不屑的一笑,“什么和平,不过是以我们尊贵的公主去给你们的狗皇帝和亲为代价”。
萧秋抬眼看她,反口问道:“尊贵的公主?那你的命算什么,你的命不尊贵吗?”
“你家人遭受磨难的时候,你这尊贵的公主可有分毫受伤?如今让她锦衣玉食的去和亲,你便觉得她比你委屈?”。
她神情玩味,一字一句却是丝毫不留情面,“将自己摆在这样卑微不堪的位置,你到底是被中原人奴役,还是被你的主子奴役”。
“你以为,你们如果真的攻破了西夏,有人会记得你的名字吗?你那个同样尊贵的主子,会赏给你一点眼神吗?在他的眼里,你不过是个有些姿色的工具,真到了那一天,你即便不死,他也会想方设法的让你死”。
萧秋捏起她的下巴,一字一句道:“因为他们这些上位者,需要的从来都是冠冕堂皇的豪情,是马踏平原的壮志,不是你这样通过下贱门路得来的情报”。
“这些,你知道吗?”。
片刻不停的说了这样多,那西域女子原本牢不可破的心防也早已不知不觉的破开几道缝隙。她也不再如最初一半正义昂昂的模样,而是眼神略微躲闪的垂头不语,只任凭萧秋在一旁对她冷嘲热讽。
忽然,那格外诡异的少女话锋一转,忽然问道:“你的主子是怎么救了你,你还记得吗?”。
“你说为何,他能救你,却不能救你妹妹呢?”。
牢架上的人眼睛无声的睁大一瞬,呼吸声逐渐变得急促起来,她猛地一抬头看向面前如同魔鬼般狠毒的人,身体抖若筛糠。内心深处的不安感越来越大,掺杂在脑海中拼命叫嚣,直觉告诉她,萧秋接下来要说的话,一定比她原本说过的还要狠毒十分。
还未待那西域女子出言打断,萧秋便又逐字逐句道:“他让你眼睁睁的看着中原人将你一家屠了个干净才救了你。因为这样的你,才有满腔的仇恨,才有利用价值”。
“那你说,你家人被人摆在阵前的头颅,你妹妹碾碎在烂泥里的血肉,对他来说,究竟是微不足道贱民的祸,还是,来日荣光的福?”。
火光忽明忽灭,少女笑盈盈的瞧着她,语气轻柔婉转,绕耳缠绵,却带着怎么都抹不去的戏谑与不屑,直白的将她心中最怕被触及的角落摊出来碾在脚下,一字一句重重的接连的砸在她耳中,心中被巨石压的细碎,让她毫无招架之力。
她手指微微颤抖,顿时斗志全失,颓败的垂下头去,眸光中最后一点期望也熄灭,变得如死水一般平静,她小声喃喃道:“杀了我”。
萧秋置若罔闻,继续开口道:“五年前,他们的情报没有这样多,现如今你的同伴零零散散的分布在边防的城主府邸中,你的主子得了情报之后,又会连吞多少座城池呢?”,
“你的那些个同伴得了消息之后一个个的都服毒自杀了,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面前的人置若罔闻,萧秋却毫不在意,自问自答道:“这意味着,千古罪人,只剩了你一个”,
萧秋拽起她的头来,直勾勾的盯着早已没了希冀的眸子,一字一句道:“我要你记住,如若有敌军攻城的那一天,那些护城河里的血,那些被饿狼啃食的耄耋老者,那些日日受尽屈辱的女子,那些个与你妹妹一般,甚至比你妹妹还要小的孩童,以比你妹妹惨烈千百倍的死法死去的时候”,
“这些,都是你的错”。
那西域女子目眦欲裂,生生吐出一口血来,她血红的眼珠盯紧萧秋,声音沙哑而撕裂,“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一定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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