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说话算话
秋叶楼
萧秋先是去青巷的宅子待了一会，那人倒是没有食言，直到天蒙蒙亮了，似乎也没什么异常，这才转身回了秋叶楼。
秋叶楼内，初芸已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萧秋却迟迟不归，她又不能贸然去找萧秋，只好待在内室中干着急。
看着旁边的安林起身倒了杯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的开口：“你怎的还有心思喝茶？！”，接着又像是抓住了机会一般，叉起腰，逮着安林数落起来，“方才我说让你跟着小姐，你却不听，现下好了吧，都怪你！”。
安林哭笑不得的看着初芸一副无理取闹的负气模样，手中的茶悬在半空中，拿也不是，放也不是。还是出言安慰道：“放心吧，小姐必是能处理好的，我若是去了，反倒碍手碍脚”。
初芸看了看安林的表情，皱了皱眉，“你怎么好似一点都不担心？”。
安林一摊手，“现下便是着急也没什么办法，不如就安心的等小姐回来，再问问到底出了什么事”，说着伸手将初芸按到座位上，将茶杯往她手中一塞，“你也坐着歇会吧，我瞧着你都十分心累”。
初芸面上仍是一副忧心忡忡，但还是下意识的往口中送了一口茶。那茶水刚刚倒出来，还冒着热气，初芸直接就喝了一口，一下子被烫到了嘴，当下都痛的眼泪汪汪。
安林赶紧将茶杯接过来撂到桌上，再看初芸嘴上都红了一片，着实有些狼狈，心中便觉得有些好笑。但又瞧着初芸面上表情不好，便又将笑意拼命压下。他若是这时候再笑出声来，恐怕少不了挨一顿白眼。
他叹了口气，无奈开口劝道：“你武艺不精，自然是不清楚。小姐武功十分高强，我连她十分之一都及不上，就算真的出了什么状况，也不会落了下风的”。
这话不是假话，萧秋的根骨奇佳，从三岁起便开始习武，算到如今也有十多年了。若不是因着那件事，恐怕现如今没什么人能奈何的了她。
初芸听着安林的话，心下还是不定。
她何尝不知萧秋的能耐，这几年间她也是略微瞧见了些的。可就是因为知道，才更加担心。若是按照萧秋平日的习惯，如今早就该回来了。
两人正说着话，萧秋自窗口跃了进来。
初芸看到她头发都散着，先是一愣，接着有些着急的开口：“小姐！你总算回来了！绾发的簪子去了哪里？到底出了什么事？东西拿到了吗？”。
听着一连串的话，萧秋好笑的看她一眼，简短开口：“哪里来的这么多问题，方才在内库中碰上了别人，与他周旋了些时候”。
安林在一旁听着，本来不太在意的面色也变得严肃下来，“小姐可将那人解决掉了？”。
本以为萧秋顺道去做了些别的事，所以他一直也没怎么担心。谁知真的是碰上了麻烦。
萧秋摇摇头，坦诚开口：“他武功与我不相上下，没得了机会下手”。
初芸亦是皱了皱眉，“便说小姐这一身太过招摇，方才小姐就该听了我的”。
萧秋面上有些尴尬，轻咳一声，“我便是穿了那夜行衣，该碰上的人还是会碰上。罢了，终究是无事，你们也先回去吧”。
安林仍是坐在原处，“小姐怎么将那人摆脱的？”。
萧秋看向外面的天色，天边已经出了些亮光，空气中起了层薄薄的雾，京城中大大小小的楼阁都湮没在那雾气中，有些飘渺之感。
“虽有一身好功夫，偏偏是个无赖来的，不提也罢”。
若是将具体发生了什么告诉他们，还不知道要被怎么数落。
说着将怀中的青礞石随意往桌上一扔，“这东西真是给我惹了不少麻烦”。
初芸闻言好奇的拿起青礞石仔细瞧瞧，面上升起一阵失望，“这看起来与路边上的石头也没什么区别啊”。
萧秋不置可否，“就是因为与平常石头无异，所以才如此难寻。将这东西放好，继续再打听别的”。
安林与初芸点点头，起身走到门口。
刚想要出门，萧秋又想起了些什么，开口道：“安林，你先等一下，还有些事要商量”。
初芸闻言也回头看一眼萧秋，“小姐可需要我一起？”。
萧秋摇摇头，“不用，你先回去休息吧”。
初芸听到她的话也不疑有他，率先出了房门。
安林将门掩上，复又坐回到位置上，有些疑惑的开口：“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萧秋目光盯着远处的楼阁，声音听不出什么感情，“最近这边生意做的如何？”。
萧秋向来是不怎么关心这方面的，安林虽然不知萧秋为何提起这个，却还是老老实实的答道：“盛京的达官贵人本就多些，收益都不错”。
尤其是赌场这种地方，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萧秋点点头，转过头来，“日前在西域认识了些有名的茶商，倒是可以开个茶馆，应当生意也不会差的”。
安林闻言也点点头，“我们手中还有些空着的地契，小姐可有意向要开在哪里？”
窗边绝色女子倒了杯茶，低头看向杯中的茶水，眸光微敛，让人窥不见眼中的神色，“我看锦绣楼甚好”。
平心而论，她并不是嫉恶如仇的人，也并不关心什么是非善恶。这些年来，自己手上的人命也不在少数。只要别人不来招惹她，自是愿意做什么便做什么，她懒得管。风尘之地的女子虽大多身世凄惨，与她却是无关的。
她向来不是什么大善人。
但锦绣楼对初芸来说，却是梦魇一般的存在。那般惨痛的经历，又怎会是让人能够轻易忘怀的。纵使几年过去了，纵使初芸面上再如何云淡风轻，那日在马车上不过匆匆一瞥，还是让她不由自主的浑身发抖，连带着眼底都升起怯懦来。好像那一瞬间，从前最可怕的回忆又都止不住的涌入脑海中。
那时初芸的强颜欢笑，她是看在眼中的。
安林先是一怔，接着面上一片了然，“好，我去联系”。
他也无意去劝说什么，且不说此次他是赞成的。二来萧秋向来是这般性子，她决定的事情，便没人能改变的了。
···
信王府
顾崟玉刚刚回到府内，陆鸿年却已等了多时了。瞧着顾崟玉甫一落脚，便摇着摇扇不慌不忙的跟上去，假惺惺开口：“主子辛苦了”。
嘴上虽这么说着，那眼神却是直勾勾的瞧着顾崟玉的怀中。倒也无怪他这般着急，那百毒清可是他求了师父百遍才得来的，顾崟玉不费吹灰之力的就收进了自己的口袋。花了这般大价钱，心下怎么也会有些不舍，便只能拿着青礞石来安慰安慰自己。
顾崟玉慢悠悠看他一眼，“可惜了，今日去的晚了些，让别人抢去了”。
话中虽说着可惜，他面上表情倒是一点都不觉得惭愧。
陆鸿年听着他的话脚步一顿，“让别人抢去了？说瞎话也要打个草稿的，主子莫要与我打趣了，赶紧交出来”。
顾崟玉挑眉，“没有就是没有，我何曾开过玩笑”。
陆鸿年面上微讶，顾崟玉确实向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今日既是连他都没拿到，看来情况确实棘手。
接着看顾崟玉抬脚要走，他急忙开口道：“既是没有，那主子便把百毒清还给属下”。
青礞石没拿到，那之前的东西自然是要讨回来。
顾崟玉看了看他伸出的手，眸色幽深，“今日本王为了寻那东西，险些将命都丢了，还未与你算账，这百毒清便当做酬劳吧”。
陆鸿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颤抖的手指指顾崟玉，当下恼的话都连不成句，“你···，你当真是···，天下我也未见过你这般行事的人！”。
顾崟玉一脸不在意，听着他的话语也并没有计较，只是轻笑一声开口：“既是进了本王的手里，便没有还回去的道理”。
陆鸿年听着他耍赖般的话十分气急，却又无可奈何。
他能怎么办，若是硬抢，只能说他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凝眉瞪向顾崟玉，半天说不出话来，那人却是一脸悠闲。僵持了片刻，看对面的人好整以暇的神情，陆鸿年最后还是冷哼一声，甩袖抬脚走了。
罢了罢了，此次就算是他大人不计小人过。便是与他生气，他也不会放在心上，反而扰了自己的大好心情。
顾崟玉回到书房中，将信弘唤了进来，“去查查青巷竹苑住户的底细”，说着将袖中玉簪拿出，放进手边的暗格内。
信弘先不明所以的点点头，接着看到那玉簪眼底微动，纠结了一番还是出口问道：“看起来像是女子的物件，主子从何得来？”。
虽然他不应该随意向主子打听私事，不过实在是好奇的紧。方才好像还听到主子和陆鸿年说青礞石让人抢去了，难不成是惹了什么桃花债？
顾崟玉随手摘下面具，一张绝色玉面出现在眼前，泛着些淡淡笑意，信弘亦是一愣。少年端正坐在主位之上，身披清冷月光，轻饮一口茶，白玉般修长的手握住茶杯缓缓摩擦杯上的纹路，喃喃道：“碰见了个有意思的人”。
末了又想起了什么，他眼中染上了些星星点点的戏谑，加了一句，“今日不要查，明日再去”。
他向来说话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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