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父亲
院子里。
春芙正在给明菡准备洗漱的水，忙出忙进的。
此时的明菡却坐在外间的椅子上，并没有坐在她平时习惯坐的榻子上。
明菡一手撑在桌子上扶着太阳穴，眼神却在放空。她脑中正在回想中午和祁容在包厢中的谈话。
“原先是有有一分好奇，现在是有十分好奇。”
明菡眼神微动，“哦？我竟不知是哪里吸引得王爷的好奇？”
祁容只是摇摇头，岔开了话题，“话说回来，明姑娘也是个苦命之人啊。”
言语虽然是为她惋惜，但从祁容的嘴里说出来就少了几分意味，像是在试探什么。
“我可不是苦命，毕竟天下有几个女子，能有我这样的殊荣，可以嫁给王爷做正妃。”明菡微微用手捂了捂嘴，眉眼弯弯笑的像蜜一样，好像真的占了大便宜似的。
祁容的脸上出现了玩味的表情，依旧的温润若玉，“这么说，明姑娘是认命了？”
“‘命’一字，只是无能的人用来掩盖罢了，而真正有能力的人，从来都只会说自己‘运’好。”明菡的表情有些淡淡的，“我不认命，也不争运，我只信我自己。”
前世里，明菡每天都在生死线上徘徊，早已经看淡世事。重活一世只觉得这是偷来的命运。不想有什么远大而崇高的抱负。
她太累了，累的不想去争取，只要能活着，哪怕随波逐流也好。
对面的女孩正值大好年华，但是为什么周身萦绕着历经轮回的沧桑，一双眸子中像是看透了世态炎凉。
祁容再次感到了这个女孩的不同，“明姑娘这一番见解，真是独特啊，祁某拍马不及。”
“王爷抬爱了。”明菡依旧不咸不淡的回应。
思索收回，明菡烦恼的揉了揉太阳穴。今天祁容的态度真是让她看不懂，他是有什么想法在暗示自己吗？
其实今天的初见不在明菡的意料之中，祁容太好说话了，对她的甚至有些隐隐的善意。
这怎么可能？
明振远跟祁容这么不对盘，明菡已经做好了嫁人后安分守己被冷落的思想准备了，当然这样也最好。
正在明菡苦恼的时候，正院里来人了。一个小厮远远地站在院门口，说是明振远叫她过去一趟。
春芙蹬蹬蹬的跑出来，脸上还带着莫名。
明振远一般不会轻易叫明菡。可自从皇上赐婚之后，她爹好像刻意的接近她，当然接近是有目的的，明菡大致也能猜到。
正安庭内。
明菡让春芙先在外面候着，自己只身进去。
明振远正在看书，察觉到有人进来，抬头看到明菡的身影愣了一下。
明菡本来回来的时间已经有点晚，所以回到院子就换下了衣服，只穿了单衣。
突然说要来这里，匆忙只套了一件外套。
现在她站在门口中央，从外面打下来的逆光勾勒着她的身影，显得格外的纤细。
明振远的脑中突然浮现出亡妻的身影，也是这般柔弱纤细。
“父亲？你找我有事。”
听到明菡冷清的声音，明振远一下回过神，有一瞬间无措。
不远处站着的女孩，乖乖巧巧的站在那里，这是他与挚爱的妻子唯一的孩子啊！
不过明振远很快调整好，恢复了严肃的表情，“听说今天是祁王送你回来的？”
明菡眼中划过一丝了然，她就知道父亲一定会过问的，“是的，刚好在路上碰到了，王爷就送我回来了。”
明振远习惯性的皱了皱眉，略带责备道：“女孩子家家的，没事往外跑做什么？”
明菡终于忍不住了，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他。
那一眼的情绪中有很多，有一丝嘲讽，也有一些委屈。
明振远有些莫名，这么多年她与这个女儿接触甚少，可就是寥寥几次见面，明菡在他的印象中一直都是规规矩矩，没有失态过，没惹过麻烦。好像总是很官方公事公办的样子。
从来没有这样略带撒娇的看着他。这让他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愧疚感。
“女儿收到宫中赏花宴的帖子，既然要进宫，就不能失了父亲的脸面，所以……”明菡缓缓道来，有些为难说不出口的样子，“所以便想着出去买一身好衣服。”
真是讽刺，御史家的嫡女连一件体面的衣服都没有，还要临近了去置。
明振远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李晴没给你准备？”
说完他就后悔了。
这些年来，因为府中有李氏把持家业，他很少操心。而且平时有意无意的冷落明菡。
李氏做的有些事他知道，但是明菡从来不向他说明，他也就没当回事。却是不知道李氏竟敢做出这种妒妇行为。
听到父亲问话明菡只是把头低的更低了，显然是经常受委屈的样子。
看着自己女儿胆怯的模样，明振远气的眼冒金星。
李晴！
她竟敢……
明菡看着自己的脚尖，其实李氏做的大多数事情她都不放在眼里，她对生活质量并没有太多需求，能吃饱穿暖就行，不追究山珍海味和精美华服，无所谓不在乎。
只是她今天的心情实在是不太好，要是李氏好好的给她把衣服备好，她就不会出府；不出府就不会遇到祁容；
与祁容在酒楼的交涉一直都很被动，明菡不喜欢这种感觉，甚至是讨厌，她讨厌一切不受控制的事情。
一句话就是。
我们明菡大小姐生气了，既然惹不起祁王，咱们欺软怕硬，那就拿李氏来开刀。
其实明菡的情绪从皇上赐婚的时候就有了，一直到今天才爆发出来，而明振远刚好就是这个导火索。
他做出那副震惊的样子给谁看，李氏在他眼皮子底下搞这么多年小动作，明菡不相信他一点都不知道。
明振远的生气不全是来源于女儿被欺负。其实这就好比你养的一个小宠物，只能自己打骂，不能让别人欺负去了的那种心情。
为什么府中这么多年只有李氏一个女人，不是因为他有多爱她，而是他在李氏身上找到了存在感、
多年以前，他只是个落魄学子，本想着回老家一辈子做个教书先生，没想到偶然结识了叶柔。他和叶柔抵过了千言万语，不顾家人反对最终在一起。
但不是每个故事结局都是圆满的，婚后的日子流言不减反多，别人都在说他是靠着岳父家的裙带关系上位的，没有人看到他的努力。终于，叶柔生明菡后去世了，他的心痛是真的，因为深深爱着的女人，不顾艰难险阻的都要在一起的妻子，就因为生明菡所以死了，但同时他也松了一口气，他成功地得到了皇上的赏识，一步一步的爬到御史的这个位置。
而李氏是一个以夫为天的人，不管人品怎样，至少在他回家的时候，李氏的心思全扑在他身上。这让他感到满满地虚荣感。
他再也不是外人嘴里的侯府女婿了，而是皇上重用的御史大人，官场上无数人挤破脑袋的想和他攀上关系。
可是现在看着已经这么大的女儿，他又觉得巨大的失落感向他扑来。
他好像什么都有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十几年的努力早已经让他忘记了自己的初心。也忘了他和唯一心爱的妻子还共同拥有个女儿。
－－－－－－题外话－－－－－－
明菡：哼……夫君欺负人家
本宝宝有小情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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