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好奇

　　看着明菡严肃的表情，甚至眼中隐隐有些威胁，祁容温润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轻叹道：“明姑娘对我设防这么深，我是哪里得罪姑娘了吗？”

　　明菡愣了愣，确实，这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自己的确有些太过警惕了。应该是从踏进这个屋子后，她就一直没有放松下来。

　　反倒是祁容一直都是不慌不忙。

　　明菡在心中暗暗的骂自己，果然安逸惯了，连情绪都控制不住，以前的本事都吃狗肚子里了。

　　不过她并没有恼羞成怒，反而挑了挑眉看向祁容，既然他不愿把话说太明，那自己何必给自己找气受。

　　“王爷严重了，我只是有些疑惑罢了。”

　　祁容单手握拳抵在嘴边，但是还是露出来他唇边勾起的一抹微笑，“也没什么，就是我有些好奇，想见见未来的王妃。”

　　若是一般的女子，听到这话早已经害羞的乱了心绪。但明菡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她的心智比过常人，尤其是看着祁容对于她没有半分不愿的样子，心中更多的只有疑惑。

　　按理说，即使祁容不是王爷，就算是对于小户人家，自己的名声也是会落人口实。

　　而祁容作为王爷，被迫委屈接受了皇上的赐婚，即使嘴上不说，心里也会对自己颇有微词。

　　这也是为什么明菡被指婚后就欣然接受了，因为相比而言，是祁王受了委屈，自己属实是高攀了。她还没有资格去嫌弃这门亲事。

　　看着面前的祁王，明菡心里徒添了几分凝重。

　　此人城府极深。明明心中不快，还对她笑脸相待。不是伪装掩饰的极好，就是对此婚事很满意。

　　前者明菡十分有理由相信，后者就算用膝盖判断也是不可能的。

　　秉承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明菡也愿意跟祁容打太极，“我有什么值得王爷好奇的？”

　　祁容的眼睛深不见底，明菡看不出一点情绪，只能懵懂的靠猜测。

　　“原先是有有一分好奇，现在是有十分好奇。”

　　祁容饶有兴趣的看着明菡，本想着既然皇上敢赐婚，那他就敢让皇上丢脸。今天本来想见到明菡敲打敲打的，毕竟她是无辜的，若是乖乖听话，兴许能留她一命，

　　但是。

　　从明菡进入这个屋子的一刹那就让他重视起来。跟在韶华郡主旁边，虽衣饰不如郡主华丽贵气，长相也不如郡主明艳可爱。整个人站在郡主旁边极尽的低调，最是容易让人忽视。

　　可是祁容是什么人，年幼随父从军征战天下，习惯性的洞察一切。这也让他发现了明菡的不同。本应该是深闺长大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脚步却非常轻盈，气息绵长稳重，这些一般都是习武之人的特征。却出现在她身上。

　　而且见到自己的反应也很有趣，只是很短暂急促收缩了一下瞳孔，后迅速恢复正常。

　　她更多的是在观察这间屋子和萧征的动作。就是这一举动让祁容心思一动。明菡这种下意识的观察已经深深的形成了潜意识，为什么要观察环境，因为要提前在脑中设想任何突发事件的逃跑路线。而观察萧征是因为了解他，太过明显的试探会让祁容提起警惕，所以只要了解萧征的一些偏向习惯也就了解了祁容。

　　包括现在，与自己的交谈一丝一毫都不露怯，眼神坚定，是个非常聪明而且识相的女人。

　　在没有赐婚之前祁容并不了解明菡，虽然祁王探子遍布天下，可是他也不会浪费人财去了解明振远的后院。只是在皇上赐婚后，京城探子简单给他说了一下明菡的生平而已：平庸无能，无才无貌。

　　祁容当然知道为什么皇上要将明菡赐给他，因为三个月前，皇上用邻国西朝数次骚扰边疆为由头，旁敲侧击的想让他交出兵权。可是祁容怎么可能轻易答应，只是委婉的拒绝了，还顺便捧了一下皇上，说你治国有方，手下大将优秀卓绝，怎么可能会需要我这一点残兵败将去平复边疆。

　　明面上是惶恐，实则就是踩着皇上脸骂。

　　当今二十七岁登基后，根基不稳，刚开始还会听取周朝贤臣的意见，可是近年他羽翼丰满，越来越独断专权，刚愎自用。只信任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臣子，这里面就包括明振远。用这些心腹臣子打压老臣，撮起朝臣之间的内斗，何来的治国有方一说。

　　而且当今皇上心胸狭隘，就怕会再出现像祁王先祖这样的人，所以有意冷落武将的发展，近几年的成长起来的青年小生中，更是没有一个武才。偌大的晋国，能用兵之人只有寥寥数个。

　　皇上被落了面子，心中气急又不能发作，只得想一个腌臜法子出气，便是将明振远出了名的无能千金嫁给他，羞辱他。

　　明振远虽然是堂堂御史，却是皇上从一个落魄的寒门学子提拔起来的。

　　想那些百年世家哪个不是盘根错节，学子门客满天下，要动他们很难。

　　而明振远没有家族利益，若是不需要了，随便就可以当成弃子发落了，没有后顾。

　　明菡的外租家是镇阳侯府，这也是皇上选她的原因之一，若是镇阳侯府不作为便罢，要是胆敢于他有一丝助力，皇上就可以有光明正大的由头将两家连根拔起铲除。

　　所以，这门赐婚于皇上是出了气，既可以给他塞个无能没有一丝助力的王妃，给他拖后腿，他以后要行的每一步都困难重重。还可以顺便打压祁王府与镇阳侯府，显示皇威。

　　只是，皇上好像失算了一点，那就是明菡。

　　皇上一定不会想到，京城里名声最差的御史千金其实是个低调内敛，聪明识务且伪装甚好，骗过了所有人的女子。

　　看着明菡平静清丽的面容，眸中一片沉稳镇定，莫名的让人心绪平静。

　　祁容隐隐有些期待和这个女子深入接触后的日子，那一定很有趣，他常年稳如老狗的心境竟然被这十几岁的女孩搅乱。

　　傍晚，明府门口。

　　祁王的马车缓缓停住，春芙上前扶住自家小姐从马车上下来。

　　明菡的面色无异，带着和平常一样的淡淡笑容。举手投足中露出的从容优雅，让外人看到，哪能想到这是声名狼藉的废物千金。

　　“明姑娘留步。”

　　听到身后萧征声音，明菡停下了即将踏进大门的脚步，顿了一下，转过身来。

　　只见马车里的祁容掀起帘子，探出半个身子，他身上还披着狐毛大氅。

　　祁容看着她，温和的一笑，“今日与姑娘相谈甚欢，不知何时还能相聚？”

　　明菡差点就忍不住翻白眼了，我马上都要嫁给你了，你还问何时能相聚。

　　无语了一阵，明菡秉持着良好的教育，遥遥行了个礼，“若是有缘，很快便会相见。”

　　你愿意装，那我就随着你演。

　　看着明菡逐渐消失的身影，祁容放下帘子，坐回车里。

　　有缘么？

　　缘分都是人定，会有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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