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第128章

时黎费心将程夫人卷进长生库的事查了个一清二楚，苏琅琅在内宅自然也没有闲着，既人人皆知时黎与程家的过节，自然有人会旁敲侧击地给王府递消息。

        皇帝的意思是固然要紧，王府的意思却也不能轻忽了，能拿别人的事来卖乖讨好，这可是最好不过的，左右于自己都是无碍的。

        苏琅琅一早在会客厅坐在，原本还有些昏昏欲睡，强打着精神听了好一会儿的寒暄，才要寻个由头离开，便有听见兵部一郎中的夫人提起了程夫人。

        这位齐夫人在自己下首说的口沫横飞，身边还有与她交好的夫人们在一旁附和补充，不过一早上的功夫，便将程夫人如何同长生库的人搭上关系，再到这短短几月出了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听了个清楚。

        “说起来也是作孽，收利钱也就罢了，旁人哪怕是放钱，也总是找着家中有定产的才敢放，她可倒好，不论是谁，只要是来借的，她都肯放钱出去。”

        程夫人敛财的手段实在算不上高明，说出来也是难看，就连长生库里的人都少能看得上她，若不是为着她的名头好用，恐怕早便不与她多加往来。

        “到底也是程家家底厚，才能放得出那些银子出去。”苏琅琅拈着帕子按了按鼻尖，挡住自己略带讥讽的笑意，口中也不肯少说两句，“只是这也太不像话了些，满京城去打听打听，也没听过谁家的官眷敢做这样的事。”

        程家的家底如何，众人心知肚明。清贫百姓人家爬上来的阁老，前些年只靠着俸禄过活，家中又有数量不少的族人要养，能收支平衡就已然很是不易了，哪里还会有什么银钱留下来。

        程阁老病逝后，皇帝不曾再对程府有何追究，此前程老夫人收授的那些东西也不曾深查，他家的家底恐怕就是这般来的。

        齐夫人弯着唇角，“什么家底不家底的，总归不是什么干净银子。我倒是听闻，公主刚成婚的时候，公主府丢过不少值钱的器物，因着价值不菲，府中闹过好大一场，后来却不知怎么就不再追查了。”

        时淼不是会为了些许东西折腾的人，皇后贴补了不少嫁妆，她又是阔绰惯了的，寻常也不将那些东西放在心上，若能让她折腾，想必是丢了极珍贵的东西。

        苏琅琅不说话，等着她的下文，还未等齐夫人再说，余下众人便七嘴八舌地将此事说了个清楚。

        左不过是时淼以为公主府中进了贼，先自己在府中查了两天，实在没能查出什么端倪，后来都差点去报京兆府了，却不知怎么被程循拦了下来。

        “原先公主府里和打仗似的，管事的嬷嬷侍女闹出好大的阵仗，隔着几堵院墙都听得清楚。”其中一位夫人坐在靠门的地方，说起话来声音又小，听得人很是费力，“驸马回府不过一个时辰，公主府便静了下来。”

        “你家是住公主府边上的，自然听得最是清楚。”齐夫人接过话茬，又献宝似的继续，“我娘家嫂子的陪嫁与程夫人身边的嬷嬷沾些亲戚，说是公主府丢了不少陪嫁，都极贵重且都是公主心爱的东西。”

        “说起来王妃或许不信，这些东西后来都出现在城西的典当行里，公主府的人不来赎，典当行也不敢转手，如今算是砸在手中了。”

        时淼的陪嫁那可都是内宫都难得一见的珍品，都是登记造册的，偷取这些东西本就已经是大罪，程夫人竟还能找到门路卖去典当行，实在也是极有本事的。

        今日这待客待得很有几分用处，消息听了不少，多少也是有些用处的，这些细碎的小事即便是查外人也未必想得起来说，苏琅琅略给绯云使了个眼色，她便悄悄退了出去。

        “这些事情，听到耳朵里都让人觉得匪夷所思，没成想还确有其事。”她端着身份，不好主动开口去问还有什么，只能半真半假地惊叹着往外递话。

        好在齐夫人今日是打定主意要将此事说清楚，以便自己卖好的，见着苏琅琅不是没兴趣的样子，奉承着她继续往下说。

        “王妃是娇养着长大的，现下又主掌王府的中馈，自然是没见过这样的事。”

        朝中想各式法子敛财的人不少，能偷到自家儿媳身上的其实众人都是闻所未闻，“也不单是这一件事，我听我家那位说，与长生库有干系的，多半手上也不干净，前几日我回娘家还特意打探了，说是程夫人手上也有人命案子。”

        既知晓她与没有定产的人做交易，手上沾着人命官司便也算不上什么稀奇事了，一屋子的人都坐得端正，可细一看，耳朵都竖得极高，生怕漏了一点。

        齐夫人呷了一口绮罗刚奉上的茶水，眼睛倒是一直看着苏琅琅的神色，见她也有兴致便不卖什么关子。

        “也就是那些个还不起账的做出来的腌臜事，因还不上银钱便拿着自己的孩子抵账，那些个孩子小的只有四五岁，落在长生库手中哪里能得好，大多都是被发卖了。”

        “其中有一家的孩子，偷偷从人牙子手中逃了出来，跑回家中想接了母亲一起逃走，却没成想又被他爹发现，抓着就送去了长生库，那孩子也是个刚烈性子，当着一众人等的面就撞了柱子。”

        出了这种人命案子，无论如何都是要上报京兆府的，那孩子的爹还想以此为要挟，免了账目再讹上一笔，只是这长生库搬出了程夫人撑腰，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那孩子的母亲也实在可怜，没了孩子又被锁在家中不许出门。”

        苏琅琅眉心一动，略倾着身子靠向齐夫人的方向，“听着的确是可怜，程家到底尚了公主，出了这样的事，实在也是让皇室蒙羞，齐夫人若是知晓那孩子的母亲家住何处，我也很该遣人去关怀一二。”

        这话说的倒也没什么问题，不过听在一众夫人耳朵里却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原本她们就是来打探消息的，现下不但有了消息，还来了讨巧卖乖的机会，她们自然是不会放过。

        “王妃良善原是件好事，不过那些沾着赌还要卖儿卖女的人，实在不能轻易接触。左右我家那位是个强健的，不妨让他替府里来做此事。”

        齐夫人是个脑筋转得快的，近日朝堂上有个五品官的空缺，齐郎中大约是盯着那个位子盯了许久了。不过这到底是朝中要事，她不好替时黎应下，只看着齐夫人笑了一笑。

        她不说话，一屋子便也没有再说话的人，屋子里的突然静了下来，齐夫人自然也不敢再开口。

        原本她今日能见着苏琅琅就是托了几层关系，硬贴着尚书夫人才一道前来的。原先尚书夫人便说了，这位王妃敷衍得很，见上多少面都未必能与她说上话，谁知今日自己就是走了运，不但说上了话，还让这位王妃对自己的话来了兴致。

        人需得知足，今日能在王妃面前混上脸熟，日后若有旁的空缺，或许还能慢慢筹谋。

        “不过我瞧着这王府应当也不缺人去做此事，也是我多想了。”齐夫人即刻转了话头，面上依旧是高高兴兴地没有一丝尴尬，“只是那地方，不如还是让府中人随我丈夫一道前去罢。”

        话说到此处，苏琅琅便不能再驳了，说到底这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更何况她今日也的确算是帮了大忙了，“夫人考虑得周到，不过此事还得知会王爷一声，到底涉及皇家颜面，总不好内院就将此事办了。”

        此事一旦让时黎知晓，她家便是在王府这处挂上名了，这也算是意外之喜，齐夫人喜笑颜开地诺诺应下。

        她如今也算是年岁大了，拼着在儿女议亲前，将丈夫的官职再往上推上一把，也是为了他们往后的日子能够好过一些。好在今日折腾了这一回也没有白费，实在算是意外之喜了。

        “王妃若有事，随时差遣吩咐便好，左右我们都是闲人，时时都有空的。”

        苏琅琅微微颔首，“待我与王爷商议后再做决断。”

        说罢她便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品着手中的茶水，屋子里的夫人们一瞧便是知晓她累了，陪着一道说了快半日的话，她们自己也有些坐不住了。

        兵部尚书夫人最先起身，说是家中还有事要处置，不能多待，有了这位做表率，余下众人也都有样学样，找了各式理由就要离开。

        “齐夫人。”苏琅琅叫住走在最后的人，手中端着的茶盏还未来及等下，“夫人怕是忘了留下贵府所在何处了。”

        这自然不是当真要问她要府邸的所在何处，苏琅琅话只肯说一半，余下的自要旁人自己来猜，齐夫人瞧着不肯早些离去的那些夫人们，心知肚明地笑着回应，“是，是忘了留下住处了，只是要劳烦王妃身边的姑娘准备笔墨，也好叫我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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