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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56章


“我吗?”苏琅琅捏着手指将指尖掐的红白交错,盘算着南疆的局势,小声试探着问他,“找到余下的钉子打探实情,再在边境浪荡几日,待时候差不多了,就装作一无所获的模样打道回府?”

        他侧身斜靠在太师椅上,用手撑着脑袋去看她,不置可否。

        待他看够了苏琅琅逐渐窘迫的神情,才嗯了一声,“这些时日在庄子上待得久了,果真是将脑袋待傻了。”

        他下意识用手指去勾腰侧的配饰,却只勾到一只香囊,捏着这软趴趴的囊袋他才反应过来原该在自己手上的东西,现下正被苏琅琅握在手中来回揉搓。

        “卢思惟又不是个傻的,哪里会这般轻易上当。”

        苏琅琅闻言一噎,发觉自己说了傻话。能在给时黎与皇帝布下这种进退两难的局势的人,哪里会相信这点小把戏,她于这些事情实在有些反应不过来,但却很乐于虚心求教。

        她略往时黎身侧靠了靠,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还请殿下不吝赐教。”

        时黎很吃她这么一套,或是说无论苏琅琅说什么,他都很愿意顺着她的意思往下走,意识到这点的时黎忍不住往她略略低垂的头上揉了一把,“也没什么特别之处,既是要查,便大大方方地查了。”

        能在卢思惟的多次排查中隐匿下来的钉子不可轻易联络,这些人将来的用处要比现在大得多,时黎在边城的酒馆中住了许久,除去每日晨起借着与卢思惟见面的功夫,在军中游荡几步,剩余的时辰几乎都在饮酒作乐。

        边城的来往的商人不少,朝廷虽未完全开放边城,与犀族的关系也甚是紧张,但对边疆历史悠久的贸易通商却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总要留给犀族一线生机,他们才不会被逼至绝路,也才不会频繁侵扰百姓。

        正是因着如此,边城的坊司之中多有犀族商人出没,与边城百姓混杂在一起饮酒取乐,为着一些歌伎舞伎争风吃醋。

        酒与美色最易叫人乱了心神,三两杯酒水下肚,再被人哄着捧着说上两句,总会有说漏嘴的时候。谁都知晓那些地方最易打听到各类消息,时黎自然也不例外。

        许久之前他便在那坊司中安插了一个舞伎,身姿曼妙舞姿惊艳,凭着自己的本事在边城过得极为快活,也甚是出名。而他身为京中有名的浪荡子,闻听美人盛名,豪掷千金多见她几面,好似也没有什么问题。

        苏琅琅听见舞伎两字只觉得神经抽痛,笑意僵在脸上难以收回,捏在手中的木牌更是戳的手疼,她咧着嘴问,“那位姑娘想必风姿绰约,甚是好看。”

        时黎摆摆手,浑不在意地反驳,“楚夏不过是有些犀族人的血脉在身上,任哪边看都像自己族人又都不像自己族人,故而深得两边商人的喜欢。”

        当初在一众死囚中挑中她,又送去边城让人费心□□,便就是因着她的长相血脉极容易让来往的商人欢喜,“至于好看不好的,她大约长成了许多人都觉得好看的模样。”

        他故意说起这话,不过是因着苏琅琅生起气来很是生动好看,许久未见总是忍不住想要逗一逗她,可眼见着她当真有些不高兴了,他又赶忙补上一句,“不论旁人多喜欢,左右我是不欢喜那样的。”

        “殿下喜欢就喜欢罢,谁还能管着您不成。”她轻哼一声,面上的神色好看了不少,整个人也松了不少,“殿下在坊司流连那样久,可打听到什么没有?”

        “的确是有一些。”

        楚夏在边城迎来送往,耳边每日都能刮过不少消息,她的身价高,见着的人自然也都是有些权势的,能在两国边境行走的商人多半都有些依靠,若是犀族商人那便更是如此,他们之中十个里有九个都和犀族那个老首领有些关系,有时随口说出的一句话,都可能藏着什么秘密。

        这样两边的商人见着,边城的将领陪着,倒还当真给她拼出不少消息来,前些年犀族进犯总有些规律可循,即便是百姓,看着天气推断城外的灾情,也能猜到他们来边城抢夺的时间。

        且那些日子里,犀族的商人也极少出现,每到此时,戍边的将士与百姓们就都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时时小心提防着犀族偷袭。

        犀族人向来凶恶,进犯不止掠夺粮食牲畜,来往途中若是遇见百姓,不论年岁,不管族群,只要见着皆不留活口。

        他们熟知南疆地形且喜深夜出动,饶过城墙从峭壁各处四散而入,也从与戍边的将士们不正面对抗。边城一旦遭到进犯极难快速反应,且即便犀族人离去,边城也都要花费长达半月的时间搜山,确保城中的绝对安宁。

        如今可不一样了,不但犀族进犯没了规律可循,就连他们的商人也不躲藏了,好似一点儿也不害怕自己族人打来时误伤了自己。

        “你猜猜这是为何?”

        苏琅琅心中的揣测几乎要惊掉她的下巴,她压下心中惊骇,看向神情自若的时黎,直至他点了头才敢开口,“犀族的商人心中清楚,这进犯不会伤及自身……”

        她抓起桌几上的参茶灌了一口,在时黎的示意下继续道,“两种可能,一则是犀族的新首领开罪不起这些与他亡父关系匪浅的商人,毕竟他在犀族的地位尚不稳固,二便是,边城有内应,可以让他们不必杀戮就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时黎很是满意她的应答,像是感慨她傻了的脑袋终于恢复正常一般,很是高兴地捡了一块牛乳糕塞进她的嘴里,以示夸奖与鼓励。

        “犀族人天性好斗,崇尚武力,每年进犯除了掠夺便只为了杀戮。”

        早些年犀族忌惮着让自己伤亡惨重的瑞秦王,也都还算安分守己,后来他父王过世,朝中遣去戍边的将军们又都没有镇压的本事,这才叫他们死灰复燃。

        “流水的将领调过去,却只有卢思惟一人压得住犀族,这才让他长久地守了下去。”时黎勾着一边唇角,觉得此事甚是讥讽,“原本以为他有些本事,没想到却是同犀族那个小首领勾结到了一起。”

        起初卢思惟打压犀族进犯的铁血手段他在京中听了不少,今次去边城又听了一遍,那正是印象深刻的时候,一时听见楚夏整理出来的消息,只觉得很是讽刺。

        苏琅琅知晓卢思惟不是什么安分守己之人,却也没能想到他能这般胆大妄为,竟连勾结外族之事都做的出,圆润的木牌顶着她的手心,一阵阵钝痛都抵挡不住她心中惊骇,“楚夏姑娘的消息,会否有误?毕竟……”

        毕竟她身上还流有犀族人的血,若是想要利用此事挑起皇帝对卢思惟的猜疑,那对犀族实在是再有利不过。

        她是期盼着扳倒卢家,却并不希望是这种理由。

        “不会。”时黎摇了摇头,并非楚夏说什么他就会信,那些日子他冷眼看着,得出的结论几乎与楚夏无异。

        “边城将士百姓对卢大将军甚为拥护,如今只有揣测又无实证,殿下若真是将此事上报皇上,怕是要坐实你奸佞小人的名声了。”

        他连夜奔波便是要入宫与皇帝商议此事,可这等情形之下,即便是说了,也未必能查,即便是查了,也免不了自己顶上一个栽赃陷害的罪名。

        现如今朝中能替卢思惟戍守的人不多,为数不多的人选职中就有时黎地名字,若是他顶上了“残害忠良”的罪名,边城可就真要无人可用了。

        还有一事,卢思惟几个月后的战功……

        此事悬在她心中许久,此前她一直在想让时黎顶替卢思惟去镇压犀族,现下想想,这战功,这征战,或许都是卢思惟谎报瞒报。

        “名声?”时黎勾着一边唇角笑得灿烂,“名声于我,实在算不得什么,朝政安宁才最要紧。”

        “殿下。”她抬眼看向时黎,“卢大将军与犀族新首领之间是否有牵连和交易都不要紧,要紧的是快些将他召回述职。他若人在边城又手握重兵,一道详查的圣旨下去,边城必定动荡,哪里还有什么安宁。”

        他自是知晓苏琅琅所言不虚,也知晓应当怎么做,只是瞧着她尽心竭力地替自己出谋划策,总忍不住多问两句,“召回再查,难不成边城就不动荡了?”

        苏琅琅一时语塞,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好在时黎也不与她计较,“你能想到快些召回再查,已然很不容易,可只是召回还远远不够。”

        朝堂上的风云诡谲哪里是她一个从未接触过的小丫头能想周全的,她知晓自己的长处在哪儿,因而只是小声询问,“那殿下想要如何?”

        “分权,召回,再视情况详查。”

        驻军大事不可与无关之人说得太清楚,能吐露这些已然是对她十分信任,苏琅琅分得清轻重,便也不追问,只在时黎起身要走时,扯住他的衣袖。

        “殿下。若要分权,兵权还是握在自己手中最好。”卢思惟的战功或许是假的,可事有万一,她既有这段记忆,那便该按着有这场征战来提醒时黎早做准备,“卢大将军一旦被召回,犀族必定来犯,若那时再挑选合适之人去边城领军,恐怕就迟了。”

        时黎回身看向她的目光晦暗不明,薄唇中吐出的问话叫人心惊,“你想让我揽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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