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玄鸟
璃月的节假日以及阳历阴历的算法对不擅算数的外来务工人员很不友好,但倘若是和自身前途息息相关的、譬如请仙典仪这等大事,想来无论是谁也不会忘记的。
凡人盼着一见的岩王帝君,渴望从他这儿听到一言半语的指点,但他却在这里想着他的退休计划。
要问清珑为什么这么清楚
毕竟钟离也没想瞒着她。
只听他迂回地反问道:“唔,据说明年的请仙典仪来得比海灯节稍早一些,即于春发之时,渌华水碧,云来海清,甚宜访诸故人,清蘅可愿同去”
她算有些兴趣,提醒道:“要带上花吧。”
他柔和了一下眉目:“呵呵,自然。待请仙诸事毕,若是你记起了什么。届时再视盟约的内容给我答复吧。”
咦,怪哉。
清珑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拍了拍衣服上的草籽,神情自若地说道:“也好,既然事关重大,先给您一年反悔的时间。”
她此时一身冒险家般的打扮,白色的上衫较短,保持着合适的松紧,正常行走倒没什么问题,一旦像现在这样弯偻着脊背就会露出来一小截后腰。那龙尾就能很轻松地从她的上衣与裤装之间的空隙里钻出来。除了一件质地较硬的深褐色外套,肩上的纽扣又可以自由地调整云肩的长短,最长可变成一件斗篷,能感觉到里面藏了很多东西。
清珑稍稍调整了一下靴子的松紧,起身,指了一个方向,“先生,那个地方有人居住吗?”
他辨认了一下方位,答道:“并无。”
“真奇怪,那为什么我的机关居然会在那里被水元素触发?”
她今天下午刚托向导给稻妻商队的主事人带了一只新造好的联络用的机关鸟。短短半小时的路途,万叶应该早送到了才是。
她也不认为需要掌管整个商队贸易的主事人会有这般空暇,在夜色已深的时候跑到无人居住的偏僻角落里商谈合作。
还剩下许多可能性,清珑挨个否决过去,同时弯弓蓄力,弓弦作响,破空声起,数道璀璨的箭光犹如流星削去云层,避开霄灯海,急坠山坳。
白龙星座也随之一霎而过。
“清蘅的武艺似有长进。”钟离评价道。
清珑时刻不敢忘记这个人的武力值,不禁苦笑道:“只是和一个武痴切磋了几场后的成果……唉,我还是去看看情况吧。”
“回见。”
得到了一个点头后,她轻盈地跃下了悬崖,立刻张开了风之翼。真是凑巧,顺风来得如此汹涌,十来秒的功夫便彻底将她带离了这片山坡。
“清蘅陛下,哎呀,飞走了……这么做真的好吗,帝君大人”戴着傩面,乘着主人家心神动摇之时短暂地占据了这具壳子的恶鬼望着天空中的那只翩翩雷蝶,小声地打了个谁也听不见的招呼,直到这声音轻轻消失在了风中后,他才嘻嘻哈哈地向岩王帝君行了一礼。
“金鹏,你又出来了。”钟离垂目叹道。
“嗬,没事啦,他马上就会醒了,我可以发誓我没干坏事啦。”被他唤作“金鹏”的恶鬼把枪往地上一插,连连摆手,满脸真诚地说道:“您今天居然没喊错我的名字,是陛下的缘故吗?”
一对眼珠通透干净,宛如青琉璃。
他自然不配降魔大圣的美誉,也不是从前那个麓湖泽少年。
他只是一出活生生的悲剧的演绎。
被岩王帝君赐名为魈的少年仙人,在众夜叉之中也是特别得清蘅偏爱的那一个。
在她消失之前迟去了一步继而被虚界的残渣污染,又为山之魔神奴役,被抽走了所有‘美梦’。
助纣为孽的罪恶感、无法释怀的美梦与千载累积下的业障融合,成为了他平时极力压抑的另一面,会趁着他为业障所困之时,破壳而出,且其自号,金鹏。
不过这种情况很少见,因为金鹏从来只是在他心中慢慢品味着那时收集得来的美梦,并且始终搁沉于欲念与旧事里,什么都不关心,什么都不在乎……兴许是因为夜叉并非人类,但金鹏懂得人类的感情之故。
魈无法理解他的行为,却又觉得……偶尔,他们的心也会共鸣。
金鹏就是抓住了这一瞬间的共鸣,抢占了这具身体。
“而且大概也就这一次机会,接下来他肯定会对我严防死守了吧。”金鹏补充道。
随后,话题一转,他用清冷冷的语气揶揄道:“但是无所谓。我啊,实在放不下我那怜弱惜贫的神明。她现在……简直比一张白纸都来得干净。以一个失心人偶的角度看来,她恐怕是在不断地旅行中才渐渐地发现了自己已经一无所有了吧。牺牲了性命救她的八虬神主、喝止了骚动的深渊公主、还有我们这些已被归化的丧家之犬……想必,她都没有印象了。即便如此,但是她还是能想起帝君大人您,哎呀,真是可喜可贺。”
让人感到不愉快的痛苦中,对此已是习以为常的魈隐隐听到了另一个自己的声音。这是何等的……不敬帝君!他下意识想到,竭力地想要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金鹏压根懒得和另一个自己交锋,倒没怎么反抗魈的意志。
他们本来就是这种近似于阴阳互生、此消彼长的关系,所以,谁也别想彻底压倒谁。
“是么,你是这般看待我的。”
这时,钟离起身,语调波澜不惊、无可不可地叹道:“以普遍理性而论,被邪祟感染后仅仅只是磨损了记忆,神智未失,性情未改,便已是大幸。”
钟离应下了金鹏的评价,一脸平静地说道:“但你何以断言,以清蘅之智,未能给封印了记忆后的自己留下足够的后手我只是念着她已然知晓了全貌,故不须提起此事罢。”
金鹏从钟离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亘古不变的、难以直叙的气质。
那种神情,是稳操胜券吗
是了,清蘅有一个秘密,只告诉了摩拉克斯一人。
她是转世而生的人类,她的那一份记忆始终被另一个世界的意识的力量保护着,故而就连此世的天空也无法篡改她的本性。
这一点,摩拉克斯不打算再告诉任何人。
一股莫名的心悸与强大的压力缓缓压迫着金鹏的心脏。
闻言,他忽然松懈了精神,内心终于变得风平浪静,不再起波澜:“多谢帝君大人的指点,这反倒是我的失职,我怎敢质疑陛下的明威呢。哎呀,时间快要到了……”
使用者的身份切换。
深渊的污染、叠加业障、叠加山之魔神的诅咒、叠加蚀心之毒,瞬间拖着金鹏回到了地狱一般的魈的内心世界。
金鹏冷冷地对这方天地抛下一句:“她来了啊。”
……
嗒。
微不可闻的足音未能惊动营地里的愚人众先遣军们,清珑的鞋跟轻轻踩过一座丘丘人建起的瞭望塔,灰色调的斗篷罩住了她的身形,两三个雀跃起伏间,覆着薄霜透着光亮的丘丘人大营背后便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个影子。
小偷就在里面。
她甚至不需要过于集中精神去听就能听见一句,“执行官大人,要不然还是把这邪门的东西扔了吧。”
“哈哈哈哈,不觉得很有意思吗?只要拿在手里稍稍碰触就会招来暴风雪,我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精巧的机关呢。对了,你们是从哪里得来的”
“从我们今晚的目标那里。据说,那一批从稻妻开来璃月的船队似乎藏着几十箱晶化骨髓,我们分头寻找,没有什么收获,不过雷莹倒是从一个房间里找到了这个东西……”
“聚而不寒,动不至涩,确实不是凡物。嗯,想必它的失主马上就要找来了吧。不然,可不就白费了这个标记”
意气风发的执行官越说嗓音压得越低,刻意营造出一种神秘的氛围,她几乎能想象出他向其他人展示标记时的样子。清珑不作他想,一枪自上而下,伐屋开窗,打出了一次切裂效果。
承重已毁,烟沙弥漫,她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对准目标连开三箭。
“公子大人!”
公子变出了两把水刃及时挡住了这三只箭矢,陡然爆发的突袭以及离致命处过于接近的攻击令他的战斗欲望极速飙升。他尝试着接近她,趁她的那柄武器还处在弓箭的阶段。
水刃的变化无穷,藏锋于无形,用于近身战中常常能打得敌手无法应对。来客略一侧步,将大弓调换到了右手,避开了这道突刺后,左手顺势抓住了即将往回收的刃柄。
“冰。”她吐出一字,引爆了标记。
被冻住后的水刃就无法自如变幻了。公子索性切断了水元素的供应重新换了一种形态,乘着这个空档,清珑提着大弓粘了上去。
水刃被冰完全克制,下属的武器也根本不是仙家兵器的一合之敌,公子都在考虑要不要解放邪眼了。但是未能逼出敌手的其他形态,甚至她现在还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他也是会有挫败感的。
公子后撤几步,改用他最不擅长的弓箭,巨大的独角鲸破坏了营寨的房顶。清珑踹了没有友军免伤这时才敢来找找存在感的愚人众收债人一脚,借力登高,一斩吞天之角,二携下坠之势往枪身上施加了沉重的力道,一下,两下,三下……清醒死枪枪劈在了水刃上。
直到烛灯已碎,萤火飞舞,冰面绚烂夺目一时间宛如来到了万花筒中。她终于停下了舞蹈,说道:“晚上好,诸位。有趣,为什么你们都好像认得我呢?”
公子从这一场酣畅淋漓叫人险些窒息而死的战斗中回神,擦了擦被冰粒划伤的嘴角,“哈哈哈,这个问题呢……涉及到了愚人众的机密,恕我不能作答。”
散兵难得的一次任务失败导致所有愚人众执行官纷纷跑去围观,结果发现他在往墙上新挂起来的画轴中的女人的脸上扔飞镖这种事,初次见面,达达利亚怎么可能把这种丑事说出口。
虽然……她的真人似乎比经过了美化后的画像还要出众,穿的大概是最近才在稻妻的冒险家中流行起来的历古弥新、和洋折衷般的打扮。
“又是所谓的外交说词算了,和愚人众打交道就是麻烦。”
清珑勾了勾手指,被愚人众在乱中藏了起来的小机关鸟便扑腾着两只翅膀往她的身边去了。
公子连忙喊道:“哎,等等,凡事好商量啊,谈判不都讲究有来有回嘛。”
清珑没有想到他居然还有这精神劲儿。她盯着机关鸟看,估量了一下它的受损程度以决定要不要把从犯也抓起来打一顿,万幸的是公子还算是有几分眼光,机关鸟的状态保持得还不错。
她暂时消了怒气,反问道:“商量,你的诚意不会也是一杯【火水】吧”
公子真的很想问问散兵,他怎么能干得出请客只请一杯酒这种损事,他轻咳两声,郑重庄严地说道:“怎么会呢,珑子小姐,如果你有空,我们约个时间,请再和我尽兴的切磋一场吧,赔付款会让你满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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