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昔闻笛
清珑这一整天过得相当充实，她的身体已经习惯了这种程度的疲惫，倒也无大碍。
回了璃月港，空中再看不见一盏霄灯，她不便冒着夜露去敲主事人的门，只得等到第二天日出。
主事人在当天下午就察觉到了。没有任何拗敲的痕迹，珑子大人送给他的贵重成果却不翼而飞了。他当即找到了千岩军，在冒险家协会那边也挂上了委托，金发的旅行者接下了这个任务，来此聆听详情时，姗姗来迟的清珑方才登船拜访并把昨天晚上发生的那些事情一一和他们道来。
主事人便带着他们来到了二楼的一间船舱，向他们展示那些成箱成件的晶化骨髓。
派蒙东瞅瞅西望望：“为什么商船上会有这么多晶化骨髓啊而且，和其他商品离得好远。”
主事人有些为难地抚着下巴，皱着眉头叹道：“因为这些都是非卖品。是珑子大人从稻妻带来的行李，估计是搬上船的时候不小心走漏了风声吧，居然引来了愚人众。”
清珑蹲下身，拿起一颗颜色梦幻的结晶体细细鉴赏，忽然摇摇头：“不，是我有意让他们知道的。”
派蒙歪了歪脑袋，奇怪道：“为什么呀愚人众可坏了，被他们盯上了的人，多半都不会有好事。”
“派蒙不用担心，我有分寸的。”她轻描淡写地说道。
派蒙顿时有点高兴地和一直沉默不语的空说道：“哇，她居然叫我派蒙而不是叫我什么小宠物！空！她是好人啊！”
空下意识地脱口回答道：“我怎么感觉有点耳熟你和胡堂主也是这么说的吧。”
派蒙被结结实实地哽了一下，闹不清空为什么突然拆她的台。
空，每次见到她的时候都表现得好纠结啊……
“呵呵，谢谢。”
清珑沉默了一下，目光游离了一霎，紧接着，这重如千钧的视线又落在了主事人身上。她站起身：“事态发展到这个程度也差不多了，有一件和愚人众有关的密辛，我想现在也是时候告诉你了。啊，旅者，不用回避，你也可以听听，既然你正以全提瓦特大陆为目标进行冒险旅行，那么就不能错过稻妻，也不该错过了解至冬国的机会。”
听到旅者这个称呼，他的心情不免变得很黯淡，短暂的空对自己生出一抹质疑。清珑没有留意到他的表情变化，而是对主事人说：“你是勘定奉行的人吧。”
“我在勘定奉行工作了快五年了，珑子大人，这是何意？”
“既然如此，你也应该知道几十箱晶化骨髓的分量，它们莫约占了全稻妻的绝大部分产量。”
“不错，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或许你不知道，这些都是我从一家工厂里缴获的战利品。那时愚人众正想把它们制成邪眼。”她抬起眼睛：“你知道邪眼是什么吗？”
主事人不知为何在冒汗：“邪眼”
威压迫人的女子抬起眼眸：“一种透支身体潜能与寿数从而令凡人也能获得力量的仿制神之眼，愚者滥用才思，无德无能的产物……不过我倒也不会全面否认它，固然，它确实有值得被衡量的一点。”
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拋着手里的石头：“就好比如，总会有那么一个紧要关头，人会碰到一件必须去做的事。不顾一切地追求一线生机故而没什么好评判的，但愚人众却从不做公平交易。这就是他们令人讨厌的地方了。”
清珑的观点直白，未免让人觉得……她是不是也过于习惯摒弃情感了，所以看待事物发展的时候才总选择了最为高高在上的第三方的角度。
“至于稻妻，虽然常常修缮着外部围墙，内部结构却注定了其最易被奸邪所乘。”
她轻柔地把玩着晶化骨髓时的样子令领队情不自禁地发散了思维。
若是他昨晚踏错了一步，那么此时……展露了须臾笑意、充满决心、提着枪前来迎接他的必定是清醒的死亡。这时，他已经抑制不了身体的颤抖了，他的牙齿上下打架，神情紧张流露惶恐，尽管他知道自己是安全。
“珑子大人，我不知邪眼竟是……”
清珑停下手中的动作，把结晶体扔回了箱子，打断道：“但无论是多么优秀的能工巧匠也无法做无米之炊，将军大人便默认了把这些东西全送我了。”
清珑的杀意只针对了主事人一人。
派蒙跟没事似的在那惊呼：“哇！那这得是多少钱啊！”
她想了想：“以俗世金钱估算的话，大概能让一个废人一辈子衣食无忧吧，不过也存在着一文不值的可能性，端看卖给谁吧。不过，我认为它们不会有被换成摩拉的那一天的。”
如此巨大的数量一旦流进了市场，一定会被愚人众暗中拿去制成邪眼，届时不知道会造成多大的灾难。但一直不做处理的话，早晚也会被他们强行夺走吧。
不断回想着愚人众在蒙德的所作所为，空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自动过滤了派蒙的哀叹，忽然问道：“既然如此，咦，你的耳坠不见了”
与晶化骨髓一模一样的荧紫色耳坠，前一天还挂在她的耳朵上。因为心里莫名其妙的有点介意。当再没有别的事情分散他的注意力后，空瞬间就注意到了这个微小的差异。
派蒙被他这么一提醒，也说道：“确实呢，明明在茶楼听评书的时候还有呢！”
清珑摸了摸空荡荡的耳垂，略微有些惊讶，毕竟她和他们统共也只有一面之缘而已：“耳坠么，被我用在机关里了。”
她一打响指，就有一只灵动得胜似活物的鸟儿从敞开的大门外飞了进来。倒映在他的元素视野中的便是一团活生生的冰元素。
她一边曲起手指，飞鸟在她的指节停住，啄起自个儿的羽管来，乍一看似乎有几分神智；一边就着话题，顺势提出了一个请求：“旅者猜的很准。你看，这里有数十之数的晶化骨髓，用来做机关鸟的核心是没问题了，但我还少了许多辅助材料。商队的人都各有事务要办，我的向导他又去追查腐殖层的线索了，所以，我能请你们帮忙跑跑腿吗？当然，我也不会亏待了你们，报酬定然少不了一分。”
派蒙附和道：“空，我们答应她吧，听说这艘船上的厨师会做许多特色菜谱——”
“可是”
空用余光看了一眼前委托人，主事人连连摆手摇头用全身力气诠释了上次的委托终止。
最终，他被派蒙撺掇着点了头：“你的委托我接下了。”
清珑将列好的清单交给他。
清单上的字如其人，笔走龙蛇，万分熟悉，却又理不清心中的头绪。
空拿到清单，平静地道了一声好。
如此平安无事地过了好几天。
清珑一直宅在船舱里专心致志地完成她的大业，她倒没感觉旅者来得有多勤快，因为她的制作方案也在不断地改进调整中，空会有对清单上的一、二、三项抱有疑惑是很正常的，并且她也不介意告诉他更多的内幕消息。
机关鸟在那时又称玄鸟，赤足翠羽，可飞跃幻海，替人送信。一旦让机关鸟接触到元素，产生反应，或者说更严重一点直接破坏了它的核心，即意味着玄鸟的另一个主人遇见了险情，玄鸟就会主动释放出它存贮在体内的元素力，神魂殉葬。
但清珑没有说的是，每一只玄鸟都有它们对应的巢穴，当巢穴感应到了这一点后，她就会离开岛屿去寻找那个孩子，将它和它的主人通通带回仙洲重新修行。
清珑新做出来的这一批玄鸟都不会开口说话，但与上帝关上了一扇门就必定会为你打开一扇窗是同样的道理，她给了它们一对无比活泛的眼珠，以及从前的那批鸟儿永远也享受不了的……自由。
她点了点手中的小鸟：“去吧，小家伙。哪里有故国的痕迹，就带我去哪里吧。”
清珑没抱任何希望。
非要说的话，她只是为了一点自欺欺人的安慰，而给它们安排了这样一个不可能实现的任务罢。
可不料，它们还真的给了她一个惊吓。
“找到了？那就标出来吧。”
被十几只蹦蹦跳跳的小鸟挤满了笔架的龙女不胜其扰地捂住了眼睛，盲着视野从书架上抓了一只卷轴摊开在桌上。
这正好是一张地图。玄鸟翘了翘尾巴，自发地排好队伍，一个接一个地哒的一声踩到了打开的红印泥盒里，又哒的一声在地图上印了两个爪痕。
清珑木着脸，拂开这一堆沾到了印泥还在她的桌子上兴奋蹦迪的鸟球球，纵观整张璃月地图，离她最近的也是鸟爪痕最多的地方是荻花洲。
她撑着脸问道：“你们真的有明白我的意思吗？是故国，不是我的故人啊。”
这一批玄鸟不会说话。因为它们的造物主希望它们能像普通的生物一样自由自在地飞翔、不受歧视地安居。
但鸟儿的轨迹遍布风中。它们知道她曾受过很严重的伤。
鸟儿不在乎能不能说话，但是如果造物主愿意赐它一句话的时间，它会高兴地拍打着翅膀，飞到她的脸庞，蹭着她的脸颊说：“陛下，陛下，荻花洲有笛声，是笛声，我们的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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