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出头

虽然没听见什么有用的消息，奈何一天到晚躺在床上实在太煎熬。这地方也没有手机电视什么的，白日里施老太和云齐一起出门干活，施原又闷得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连个陪着解闷的人也没有，所以每到傍晚，施黎依旧让云齐扶着她到村口去听八卦。

        不出几天，施黎就对村里熟悉起来。屁大的村子，不到一个小时就能走个遍，这还是因为大家伙都住得不那么靠近的原因。这样小的地方，哪家发生了点什么事，众人都门清，每天傍晚的八卦闲话讲的就是这些事儿。所以施黎也很快对村里的人事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了解之后便不免觉得十分无趣，通过这些日子的旁观，也让施黎对古代人枯燥无味的日常生活和贫乏的精神娱乐有了深层次的了解。

        老天爷，穷就算了，还这么无聊，人生还有什么意思呢？

        不过想一想，正是因为穷，所以才这么百无聊赖。这个世界的有钱人可不是这样，万般享受集于一身，比现代人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没有电视就看戏啊，想看什么随便点。歌舞曼妙，还能同舞女……哦不，现在是舞男亲密接触。总之只要有钱，在哪里都不会过得无趣，正所谓有钱人的快乐你想象不到。

        例如施黎那个世界就有个古人叫做王济，跑马时用金子铺路，因为这样跑起来有感觉。吃烤乳猪要人用母乳喂养，说是这样吃起来才鲜嫩。

        这个世界想来也不遑多让，穷奢极欲的快乐，在哪里都有，而不管哪里的平民百姓都是想象不到的。

        施黎倒对用金子铺路之类的兴趣不大，她如今只有一个想法——怎么才能搞点钱呢？

        施美娘家里有钱，在村里人当中也算顶有见识的一个。这点见识建立在村里人极少出门的基础上。因为贫穷，而且山路难行，施家村的村民们一年除了固定的几个节日会去县城里买点东西逛一逛之外，一般是不会动不动就去县城的。而施美娘却隔三差五就要去一次，这也成了她最常显摆的一点，见识多了县城里的花花世界，便很是有点看不起村里的人，字里行间都以城里人自居。

        村民们只能念叨哪家女人又打夫郎了，哪家夫郎不安分整天对别人勾勾搭搭的，又有哪家孩子调皮捣蛋挨了揍。而施美娘却能带来新鲜的县城八卦，让村里人都欢欣雀跃，直赞她见多识广。有时候施美娘被村里几个游手好闲的跟班捧得高兴了，还会大发慈悲的讲一些从城里茶楼酒馆听来的评书故事，虽然讲得磕磕巴巴前言不搭后语，却往往赢得村民们的满堂喝彩。

        施黎却听得直打哈欠，回首看了眼坐在她身后的云齐，有些惊讶的发现他也正神游天外，好像对施美娘讲的东西并不怎么感兴趣。

        今天出门忘了带蒲扇，周围的蚊子便不好打，密密麻麻的扑上来实在让人心烦，施黎深感无趣，又被蚊子困扰，便戳戳发呆的云齐。

        “咱们回去吧。”

        “啊，”云齐明显愣了一下，他抬头看看天色，“今天这么早就回去了吗？”

        “没什么值得听的，蚊虫太多了，还是回去睡觉吧。”

        对施黎的要求云齐从来不拒绝，闻言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依旧收拾了板凳，又把用树杈子做的拐杖递给施黎，然后便过去搀扶着打算离开。

        “喂，你们两个往哪里去？”

        被施美娘叫住的施黎有些摸不着头脑，随口答应了一句：“回家去。”

        施美娘怪异的笑笑：“这么早，没事的都在闲话，你们火急火燎的跑回去干什么，莫不是……嘿嘿，要做什么下流事？”

        施黎被气得半死，当即破口大骂。

        “急了！哈哈哈，你走吧，谁不知道你施老二急着回家抱夫郎，不过你要小心点，这脚还没好就慌着滚床，怕是旧伤未好又添新伤呢！”

        “你胡说什么！”施黎气不打一出来，这个施美娘平时的做派就够招人讨厌了，上次的事还没跟她计较，她反倒来了劲。

        “怎么是胡说呢？”施美娘的跟班，一个外号叫瘦猴的女人大声喊道，“美娘讲那个书生遇鬼的故事讲得正精彩呢，大伙都等着听，你们反而鬼鬼祟祟的要回去，我看就是你施老二那个什么什么……嗯，思□□了！”

        施黎冷笑：“什么书生遇鬼遇神的，你觉得好听是你见识短浅，我觉得无趣至极，不想听了，还不准人走不成？”

        不说这话还好，施黎这么一说，施美娘顿时火冒三丈，她对自己从县城里听来的那些故事，一向引以为豪，尤其享受村民们听后羡慕感慨的目光，施黎这么说不是拆她的台吗？

        “你个施老二懂得什么？”瘦猴尽职尽责的替施美娘冲锋陷阵，“你们家穷得底儿掉，一个破落户，前几天还在我家弄了些米糠回去填肚子。吃饱都成问题，逢年过节的连县城的城门费也给不起，你晓得啥！”

        是的，这年头进个城还要给过路费，虽然也就几文钱，可村子里的人如非必要是不进城的。几文钱它也是钱啊，谁钱多了烧的，没事就扔出去几文？

        瘦猴洋洋得意，施美娘也暗自憋着笑。

        “好了，跟他们什么说什么，”施美娘含笑讥讽道，“施老二你还是快走吧，没吃就早点睡，老是出来走动容易饿！”

        施美娘身边的众跟班哄然大笑。

        是可忍孰不可忍！施黎推开云齐，自己抢过板凳又坐了回去。

        “哟，不走了？”施美娘颇为诧异。

        施黎对她假笑了一下：“不仅不走了，而且我也有个故事要讲给大家伙听听。”

        “你？”施美娘明显不信。

        “大家伙也别太惊讶，虽然我们施家是破落户，可到底以前也算殷实过，我小时候跟着爹娘也听他们讲过几个志怪故事，要是大家不嫌弃，我便也讲来给大家逗个乐子。”

        施黎这话一出，村民们便纷纷交头接耳，孙三婶拍着蒲扇第一个响应。

        “听听就听听，老二家以前还是读书人家呢，你娘是附近几个村唯一考上童生的，要不是一病去了，眼见就要拿个秀才回来。都说读书人有文曲星点化，不出门就能知千里之外的事情，老二你虽然没正经读过书，想来总也学到几分本事吧？”

        施黎对孙三婶拱拱手：“多谢婶子捧场了，那我就讲来大家听听，碰了巧了，也是个书生遇鬼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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