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圣诞夜的那天晚上刚好是周三。

        夕颜没了平日的磨蹭，在治疗结束后就从那张躺椅里爬了起来。

        她细致地理了理裙摆，还抬起了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脑后半盘起来的头发。大概是怕弄坏了发型，她的神色紧张，瞳孔随着手臂的动作朝上移，嘴唇也翘起了个轻微的弧度。

        察觉到这头的动静，付景淮从一堆资料里抬起了头。

        他的目光正好瞥见了夕颜收回动作的样子。她像是在庆幸长时间的治疗并没有影响到她分毫。那眼神里带着一丝他很难见到的雀跃。

        付景淮又低头看着手里的资料，有些漫不经心地翻了翻，问她：“圣诞有安排了？”声音还是跟往常一样平静，一点的波澜也没有。

        她闻言转过了身，心情颇好的样子看着他，竟然笑了：“是公司的圣诞聚餐。”

        翻资料的手顿了顿，付景淮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默了一秒才看向她，露出了个礼貌的微笑：“玩开心。”

        夕颜脸上的笑容也跟着顿了一秒，似是有些不习惯他突然的疏离。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地捏住了裙摆，她像是想说什么，但是踌躇了一会儿又什么都没说。

        付景淮有些意外，他静默地看着夕颜的手从紧绷到放松，她的神色从算得上开心到茫然，然后看着她穿好大衣，拿起提包，最后走出了诊室。

        诊室的门是木质结构的，在特殊降噪的处理下，开关的声音都被降到了最小，除了门锁咔嚓的响声外再无其他。

        可是付景淮却觉得，那声极小的门响，在脑海里被放大了无数倍。

        第一次，夕颜在离开的时候这么果断。

        没有对他撒娇提一些古怪的要求，甚至连任何的别的言语也没有。

        想到这里，付景淮拿着资料的手不由得有些僵硬，眉头也皱了皱，像是懊恼心里又涌出了这样微妙的情绪。

        好几次对着夕颜都是如此，完全忘记了自己才是医生的角色。

        资料因为手指的不断用力而多了好些褶皱，他回过神来后赶紧把纸张放平，还伸出手试图把折痕抹掉。

        来回摩擦数次后，似是终于察觉自己在做无用功，付景淮垂下了眼，有些挫败地叹了口气。

        他拉开窗帘站到了窗边，从写字楼二十多层朝下望。视线里的一个小点站在原地，似是驻足了很久。

        有那么一瞬间，付景淮觉得夕颜在仰着头看他。他的脑海里像是有一个定格的画面，夕颜就站在马路中央，用一种他无法拒绝的眼神看着他。

        接到屏幕上闪烁着夕颜两字的来电时已经过了12点。

        付景淮还在书房加班，手边都是摊开的医学参考书。他抬起手揉了揉眉心，按下了接听。

        本以为又要和这个来电的失眠患者进行一次艰难的沟通，意外的是，电话那头并不是夕颜的声音。

        “你好，我是夕颜的同事，这边刚结束聚会，”对方顿了顿，看了看身边已经不太清醒的夕颜才继续道，“夕颜喝的有些多，能不能来接下她。”

        他下意识想说自己不合适来接她，明明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付景淮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不好和她的同事讲自己是她的心理医生，也并不认识除了未在国内的锦舒以外的她的朋友。

        挂了机便认命地穿上外套出了门。

        夕颜的同事已经走的差不多，只有三五个人在ktv门口等待，见付景淮朝他们走过来时不乏有人眼里冒出意外的光。

        付景淮朝夕颜伸出手，示意他会将她扶着以免摔倒。夕颜半睁着迷茫的眼睛，看到来人是他时亮了亮，又是开心又是意外地小声说：“你来啦！”

        她像是没站稳，就着付景淮的手扑进了他的怀里。

        夕颜没什么反应，倒是付景淮被她的动作搞的整个人一僵，愣了一秒才把她好好扶起来。但是又怕她再摔倒，只能用一只手绕在她身后虚搂着。

        好在一路上夕颜都很安静，直到把她送回家也没有生出额外的事端。看着躺在床上双眼轻闭的人，付景淮没由来的觉得心里轻松了些。

        他正要关上床头灯退出房门，就见夕颜的小脸一皱，她似乎仅凭着身体意识脖子一仰，上半身也探出了床沿，对着地板一顿狂吐。

        付景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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