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冯矜——我再也画不出了。
房屋后生起各种花,还有草,倒不显杂乱,合在一起,丝毫不违和。我拿着画笔,将心思凝在一处。阳光洒在画纸上,刚好完工,这是我满意的画作,就差个名字。
这是今天早上做的画,自此便再做不出如此满意之作。
画室里形容的人不是阿兰又是谁呢?她死了。怀着孕死的。最后一次见面的场景在脑子里放映,一个个表情放大,阿兰好多次抚摸着她的肚子,她的眼神是疼惜绝望的。
她怀着我的孩子!怎么能这么死呢?
画布被我涂成一团垃圾,回过神来,室内空荡荡,天灰下来。
阿兰,阿兰。我像叫一个要起床的人,应一声应一声该多好,为什么要死呢?为什么兜兜转转让我知道呢?
我的阿兰,未出生的孩子,我的热爱消失殆尽,所有的血管都膨胀起来,我捶着墙,隔壁很快传来回应,小孩在学习,对面小点声。
我去了她住的地方,媒体报道说是吃安眠药死的,在家死了几天,钻鼻的味道被人发现,说是特殊从业者。
于是评论大多就特殊从业者发言。
连遗书都没有,会不会是有妇之夫怕她泄露,把她给谋杀了?
夜里她的房间空荡荡的,我趴在窗户上,月光照在桌上,那上面放着我们的合照,光晕打在两人的脸上。那是她生日的礼物,我不喜欢拍照,她说为她破一次例,哪一天分开彼此留个纪念。
我笑着说无论去哪儿都会拴着你,她扑到我怀里。
3,2,1。咔嚓。
我做什么都不再快乐,生命一点点萎缩成黑点,林缓偶尔抛过好奇,又施施然捡走。
她说要去老家看父母,既然特意跟我说,甚至拉了个椅子坐在我身边。
我看她的粉白色亮晶晶的指甲,脑子缓慢地转动,我去。
西瓜摆在盘子里,红色,我盯着,身子被软绵绵的骨头碰了下,我转过头,林缓拉着我的袖子和她母亲论道。林父不动声色、眼睛在我们之间逡巡。
走时,林父拍我的肩膀,小子,别忘了我说的话!
在这迟钝疲惫的身躯下,我还是感到恐惧,点头说不敢不敢。
心里有个地方在发烧,外面却很冷很冷。
在路上我的窘态被林缓看到,她像是一场及时雨,干裂的土壤得以呼吸,生长出……复仇的小苗。
很久没有吃泡面,我从没想过会爱上它,打小被盖上垃圾食品的标签的它一度让我嗤之以鼻。
吃它是自降身份。
落魄后的第一顿饭,父母死后的第一顿饭,以及现在,它的热辣的味道真是要温暖死了。我吹着热气回味,想要倾吐一些事时,对面的人以火速之势解决完了,她笑看着我准备拍拍屁股走人。
我的笑容淡下去,她是谁啊,一个陌生人,跟你和这具身体少有交集,甚至怀着别的目的也说不定,我喝一口汤,她拉开椅子,我在她转身时说出一句谢谢。
我画不出画了,拿着画笔心里就焦躁,动机越强越没有灵感,我去闲逛,过几天就好了,父母死的时候也是这样,悲伤几天就淡了,昨天不是刚哭过,我走着来到阿兰的住处。
房租到期,房东在清理东西,门大开着,我把那个相框顺走,放在心脏的地方。
这样走,大汗淋漓,感到口渴,日光西斜,从低矮的窗户传出新闻联播的播报声,夏天还真是长呵,一个女人蹲在阴影里玩手机,金黄色的光晕在伸出的光洁腿上。
嗯,挺好的,小朋友们都好可爱……你们注意身体,挂啦!
我看她的脖颈很细,随着说话轻轻抽动,我想起舅爷从门前划过,栽在水里。
她晃着腿,看到一个阴影,收缩成一小团,警戒地看着我。
我呵呵笑着,小朋友可不在这一片活动。
神经病!
我想我找到了那个解药,像是考了100分,我奔跑回家,险些把一个老人撞倒,我扶住他,捡散落的东西,其中有一副牌,印着邪恶的小丑,我把它塞进口袋里,把身上的钱都给了他。
风吹干了汗,家里黑着灯,我抽出一张,门开了,灯亮,钥匙哗啦啦的,我祈祷是大王。
林缓径直上房间,手在不自觉握紧,黑桃5,多像她穿的黑色的裙子,我觉得黑夜里这女人是个障碍。
托人查的公司的事情还没回信,他说很不对劲。我在愤怒的同时很兴奋,活着的理由太多了,快乐的理由太多了,不是吗?
我邀一伙人来家里开舞会,这里有个男人有信息,我计划把他灌醉复制手机信息,看着喧闹的房子,我端着牛奶钻到林缓房间,她肯定会生气的,我手轻轻抚摸床单,整洁的布上躺着一根黑色长发,我拿在手上缠绕,喝酒遐想。
高跟鞋来了,我钻到床下,她的脚后跟磨红了。
有几个烂醉的人似是混进来的,排排列躺在客厅里,我和林缓扬起被子铺到他们身上。
她说,你看咱们像不像收尸的?
半夜一个人发酒疯,乱敲门,林缓那边黑着灯,我堵住他的嘴,把他绑起来。
早上,一声尖叫把我从噩梦中惊醒,我弹坐起来,外面再没了动静。
门响了,林缓气冲冲地说:“那人被我打晕了,你惹来的你处理。”
我好笑,“收到。”
这人真像宠物一样听话,许多事情掌控在自己手里,自信又内敛。当她又一次踩着舞曲回来时,我提出让她帮忙抽牌。
指甲里有干涸的红色,我禁不住傻笑。
今天林缓抽的是王牌,首开得胜,我抽了好几次都是空,她一抽就是个王。
我简直想把她抱起来转几圈,贴着她的耳朵说,你加入这个游戏,就退不出了。
酒精、药满足不了我,心里压着石头,我常想起舅爷死的时候,手轻轻一推,没了。
爽啊!我开车出去,在阴暗处蹲着,看谁是那个倒霉蛋。
又没什么头绪,我将画纸收起来。林缓穿上工作装,边喝牛奶边将需要带的东西塞进包里。时间好像来不及,以往都是不慌不忙地走,怎么今日起晚了。莫不是那药的原因?
高跟鞋急促地敲着地,“bye。”林缓说。
偌大的房间顿时冷清,我看着房间,总觉得有些不舒服,像被监视的感觉。吊灯上有个苍蝇大小的黑点,我低头,忍不住发笑:林缓,你可真是个有趣的女人呢!
手机响起,我看号码立刻接,这段时间,我又重新查了查破产的原因,发现有人从中作梗,将公司机密泄露出去。而统共知道的人只有那几个。
父亲落败后曾在酒后骂过一个人。当时以为父亲只是恨他兄弟一场,不救济自己。现在想来,父亲当时咬牙切齿,像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其中定有蹊跷。
生活安逸后,所想的果然不同。我凝视结婚照,身旁的那个女人和自己眯着眼睛,贴着身子,努力洋溢出幸福感。
那个人在c市,成了房地产大亨。以牙还牙,我受过的苦让你儿子也尝尝。这一去不知多少天,天花板上蚊子一样的东西试图窥探我的秘密,让这个女人自己留在家里,指不定会发现什么,不如绑在身边,偶尔还解解闷。
早高峰,我吐着烟,欣赏着旁边车里的美女,不同于林缓,这人一头紫色短发,耳朵上打了一排耳钉,眼睛时而媚时而无辜,嘴时不时撅起来。
女人显然也是等得烦躁,向这边看,我和她对视一眼,目光收回。那女人好像很高兴,摇下车窗,扯着嗓子喊:“冯哥。”
我脑子搜索一遍,确定没印象:“你谁呀!”
那女人嘟着嘴,抱怨:“装不认识我!走着瞧。”
我笑了笑,摆摆手,开走。
天气越发热,出去几分钟快被蒸熟了,汗刚冒出来瞬间就化为水蒸气。
那家曾在影响力榜上有名的公司如今灰蒙蒙的,成了批发市场,一条横幅遮住乔氏集团,车掀起尾气风,伴随着百人的汗味。
我曾开车带一群人呼啸而过,带着睥睨众生的中二语气说——这是老子的地盘。
我以前就是个傻逼,心里只有玩乐这二字。
抓起一张贴的黄色广告撕碎,声音划开一个血管,崩成无数个碎片飘荡在空中。
一个中年妇女走来,从塑料袋里掏出个扇子递给我,我说声:谢谢。
遮住眼睛,扇了两下,挺凉快,看到字不禁失笑,前列腺炎去某某男科医院。呵,一个高楼倒了,整条街都掩在灰尘中。
我进去逛了一圈,人气旺盛,买了一条活鱼。
手机弹出许多未读消息,画群里是99+。
布莱克,你最近怎么都不来了,我们很担心你。
你看到回个消息吧。
我一一扫过,关掉手机,现在嫩绿都比我画得好,他只是颜色对调,我则病入膏盲,是个盲人。
在那间画室我听到阿兰的死讯,你们为什么要多嘴!
我把消息划掉,关上手机。
鱼到家还抽搐着,放水里游动起来,大白猫凑过来,爪子颠到盆沿高。
我捏着它的耳朵,拂拂它的毛,这不是伺候你的,你的主人会领情的,对吧!
猫跑回窝里。
晚上,我系紧围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冯矜是个做饭好手,我可不能拉他的后腿。
整个下午我都在钻研食谱,哦,我忘了,还顺便钓到个猎物,提前练了练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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