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只是只卖花的可怜猫猫罢了
赤土星，如其名所示，整片土地都被赤土所包裹。
这里空气似乎比中央星系空气更为稀薄一些，空气中充斥着种淡淡的灼烧气息，令初踏入这片土地的非原住民都需要稍微休息，以重新适应下。
这里的植被也与中央星不同。出了停靠坪，路边到处都是奇形怪状的藤蔓、或者肉厚的类仙人掌植物，修葺好的路面也显得空旷极了，泛着微紫色。
然而容许无心欣赏风景。
他直接一路奔波、赶往赤土星最偏僻、也是昔日最为动乱的区域——夜行区。
自治联盟并不难找，尤其是自曝身份之后。
“你……你怎么来了？”
金洋、弘宇都吓了一跳，这两人也是刚回来一天、连家都没回就先来打卡加班，没想到迎头就碰上了大熟人。
“你们猜呢？”容许面带柔和的微笑，“会不会是祁寒择欠我钱没还，所以我追过来了呢？”
“啊？老大欠你多少，要不我——你踩我干嘛？！”
“没事。”金洋收回踩了金洋的那一脚，打量了容许一圈，回以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老大他现在……呃，稍微在整理些文件，不然我送你先去我家待会儿……”
“好呀。如果你家就靠近‘矿井’的话，我们顺便开个‘聚会’吧。”
容许简单的两句话让金洋额上的冷汗都快下来了，他尴尬地和弘宇对视一眼，说不出话。
“直接点吧，节约时间。”容许晃了下手里的手机，“把你们的计划分享过来，我不缺这点流量。”
金洋、弘宇：“……”
祁寒择也被吓了一跳。
他刚从自治联盟本部的大厅出来，迎面就遇到了倚在门口、好像前来散步一样的人。
容许好像在欣赏风景，亮色防风斗篷迎风浮动，反而衬出了种出众的气质，迎着远处地平线的紫红色光芒，好像沙漠之中开放了朵漂亮的大丽花。
他手里攥着朵刚摘的向日葵，还挽着个竹篮，里面装满了金灿灿的花盘。
“先生，买花吗？”容许向他俏皮地眨了下眼睛，声音压轻，带着丝楚楚可怜的意味，“看在我已经三天没吃饭的份上，可怜可怜我吧？”
祁寒择：“……”
他是彻底傻掉了，手里捧着的书籍和文件都稀里哗啦地掉了一地。
他一动不动地望着容许，将不知所措几个字的含义诠释得极佳，好像不敢相认了一样。
“干嘛愣着呀，买不买？”容许笑笑，向他踮脚靠近了几步，用手里的向日葵花盘敲敲他的肩膀，“买来送给老婆也好啊，是不是？”
祁寒择愣得像块化石。
他抬眼，同样不知所措地瞄了眼墙边尴尬罚站的弘宇和金洋。
金洋向他比了个手势，又抛来个眼神。
“啊？……买。”祁寒择只剩下单字往外蹦了，回得又缓慢又机械。
他慌得连多少钱都没问，还好还带了些星币在身上，真的非常老实地拿出了全部的家当。
容许噗嗤一笑。
他调戏一般，重新用花瓣点了点祁寒择乖乖交钱的手腕：“我不要这个。没法找零。”
“……”
“不然加我好友、转账给我？”容许手心变魔术般变出了刚才的手机，“现在都流行电子支付，对不对？”
祁寒择不知道该不该点头。
他完全被容许牵着团团转，又稀里糊涂地添加了容许这个号码的好友。
“这样我就有你在赤土星的号码了，先生。你害怕吗？”容许微微斜过脸，略带几分得意地重新晃了下手机，“你不像是将手机号交给第一次见面之人的样子啊，这么不慎重呀？”
祁寒择：“……”
容许的笑容太灿烂了，笑得他恍惚，数日隐忍的冲动让他不自觉地靠近、想抱下容许。
然而容许觉察到了他的意图，毫不客气地用手臂将他隔开：“对不起，这位先生，请您放尊重点——第一次见面，不太好吧？”
祁寒择满脸写着茫然。
他再次不知所措地望望金洋，金洋这次也帮不了他什么了，只能干咳一声，指指他手中的向日葵花——
花啊，刚买的那只花！
都问你要不要买花送给老婆了，钱都付了，还不赶紧把花递过去、说声“送给你、你就是我老婆”，等什么呢！
祁寒择却理解错了意思。
他攥了半天向日葵花，憋出一句：“……对不起，是不够吗，多转点？”
金洋：“……”
“转，我看你有多少钱。”
容许也绷起了些脸，还没多说，门外突然又传来惊异的声音。
“嗯？这位是……”
门口站着个面相柔和的omega，推着手推车，头顶一对洁白的犬形耳，正用善意且好奇的目光反复打量着容许。
“是你认识的人吗？看上去不像是赤土星本地……”
“对呀，我们刚刚认识，非常有幸遇到——遇到——”
容许的话都卡住了。
他打量了一眼这位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温柔气息的omega。
他又打量了下omega手里的推车。
这可不是一般的手推车，是个带遮光蓬的婴儿车，里面居然躺着个几个月大的小宝宝，浑然不知自己被卷入了什么气场中，还在酣睡。
“……祁寒择。”容许冲动之中直接喊了他的名字，愣是被震得定了两秒，“原来你在赤土星有妻子，还有孩子？”
“不，我——”
祁寒择还没说完，那个omega身后又争先恐后地钻出好几个小脑袋。
两个稍微大点的孩子直接冲向了祁寒择，抱着他不放，还有个胆小的、四岁左右的小男孩没跟过来，只怯生生地露双眼睛同样在打量。
“——还不止一个？”
容许简直被震到差点魂游天际的地步，他收起花篮，转身就走，但还没走出两步，手臂就被祁寒择猛地抓住了。
“抓着我干什么？你个禽兽，生也就算了，还生这么多！能不能让人家休息两年啊！”
祁寒择：“……”
祁寒择：“不是……别误会，我没有。”
“那这是谁？”容许指了下婴儿车里的宝宝。
“……我弟弟。”
“那又是谁？”
“……也是我弟弟。”
容许呆滞了。
容许目光减缓了三倍流速、缓缓掠过门口的那位omega……
“嗯，也……”祁寒择沉默了片刻，“都是我的弟弟。”
容许：“……”
什么，你家搞批发的吗，这么多弟弟？
“是的，我叫祁玉，其他这些孩子……”祁玉微妙地停顿了下，笑着望向容许，“我也是刚听说哥哥回来，要不要来家里转转？”
容许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祁寒择的家就在夜行区的北端，山坡上方，靠近不远处的山涧。
也许因为靠近水源，这里的路边居然开着星星点点的野花，在这一带相当罕见。
这所大房子上下共有四层，一看就是后来搭建的，虽然砖瓦看上去被风吹雨打、依然显得有些破旧。
屋旁居然还有小院，左边是个小菜地，种着生机勃勃的旱黄瓜和耐旱的铁线菜，而右边则更罕见地是一片小花园。
祁寒择的家建得这么大的原因，大约就是因为这些弟弟们。
房屋虽然大却在众多孩子的包围下依然显得有些狭窄，一楼厨房，二楼三楼都是给他们留出的住房，最顶层的四楼也被祁寒择修出了阁楼，外面带个小型露台。
露台上搭着晾衣架，晾满了从大到小、各式各样的衣服。
厨房里则放着菜筐，全都是新鲜采摘的蔬菜——在赤土星夜行区这个地方可能都是相当罕见的存在了。
容许总算知道了祁寒择厨艺为什么这么好，以及知道了为什么他像是个全能维修机，什么都会搭，也什么都会修。
他现在坐在餐厅兼厨房的阔桌前，心情复杂。
他还是第一次被孩子们环绕，两个大点的、不怕生的男孩围着他打闹，那个小不点还紧跟着祁玉，露个脑袋张望。
……所以加上祁玉，祁寒择竟然足足有五个弟弟。
不过也只有祁玉长得和祁寒择尚且有那么两分相似，其他孩子长相各异，都被照顾得很好。
“我以前叫祁寒玉，哥哥觉得实在太冷了，这个名字，不如带点寓意的‘祁玉’比较好。”
祁玉倒是相当热情好客，拿出了当地极难一见的西瓜来招待他，给他切了满满一盘。
还有番木果的果汁，透着股浓郁的香气，也是他刚榨好的，里面调了些糖。
“再给你加点蜂蜜吧，哥哥说你喜欢甜的东西。”祁玉一边用勺去扣蜂蜜，一边致歉，“对不起啊，赤土星这边物资稀少，招待不周……”
“……真的不用客气。”
容许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心情也同样复杂。
他都没想到祁寒择居然有这样一个大家庭。
“……不太适应，对吧？”祁玉无奈地笑笑，“我们是都习惯了……哥哥没讲过自家的事？”
容许摇头。
“其他孩子都是收养的。”祁玉拿了杯子过来，压低声音，“我们以前……都是跟着老狼王一起行动的。”
“‘老狼王’？”
“看来他真的是一点都没有提过？”祁玉有些惊讶，望了下在准备午饭的祁寒择，忍不住埋怨了句，“哥，你为什么一次都没提？”
祁寒择差点一刀切到手上。
“人家跟你来的，你还干活。我接手下，你好好讲讲，快去。”
祁玉丢给自家哥哥一个眼神，顺势推了他一把，他去乐呵呵地继续切肉切蔬菜了。
祁寒择重新坐到容许旁边。
容许用一种纯客人的态度打量着他，只等他自己开口。
“……对不起。因为不知道……怎么提起。”
“哼。”
“别生气。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祁寒择顿了下，“只是段……动荡的岁月。”
所谓的“老狼王”指的是祁寒择的义父，昔日将他们所有人都召集在一起、共同进退的人。
祁寒择从小就带着祁玉在四处颠沛流离，直到遇到了那位义父。
因为老狼王的存在，区内的安全秩序才首次得到了些保证，尤其是他很擅长对抗那些管理层深入不到的黑暗处、擅长与那些最难缠的人物打交道。
祁寒择既是老狼王的养子，也是他最得力的手下。这些小一点的孩子都是他们在征战的时候救下来的无家可归的孩子，因为孤儿院那时候也无力抚养，他们就自己留下了。
为什么留下的都是男孩，是因为女孩子都被他们尽力送到了好人家寄养，这些孩子也是按照接班人身份来培养的，现在也在接受日常训练。
“所以你的义父……”
“……去世了。”
“……”
“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祁寒择苦笑一下，“对抗……总有代价。”
他没细提，容许也就不想再追问了。
自治联盟后来是祁寒择组织建立的，应该都发生在他的义父去世之后——
“嗯，听小一说过。”
“小一？”
“被关禁闭之前，联系过一次。”容许压低声音，轻描淡写，“不太寻常的岁月，是吧。”
其实容许可没那么轻描淡写。
他还特意通话过去、把后来清醒过来并且被关押的康显给骂了一顿，胆敢和高昌制药谈“生意”是第一次，知道他和祁寒择有交情后，又骂了第二次。
不为别的，就算知道“树倒猢狲散”这个词，他也很痛恨一言不发、直接抛弃了旧友就跑的人。
没办法，他就是这么双标——想想多少人都可能因为老狼王的去世而直接散伙，只有少部分人跟着祁寒择建设……他一样能感受到那种孤独。
真正在寒夜里行走、却依然要执着相信光亮。
容许不知道祁寒择到底承受过什么苦痛，但只是想想就觉得不太能平静下来。
他又重新抓了把桌子上的糖分给旁边跑来的孩子，看他们开心跑开，更是有种说不出的情愫。
平和总被人忽略，却又从来都是最宝贵的事。
但——
祁寒择小心翼翼地给他削了个苹果，被容许推了回去。
不但不领情，容许还扔了个凌厉的眼神给他。
祁寒择：“……不喜欢？再给你换一个……？”
容许：“不用。只要是你给的，都不喜欢。”
祁寒择：“……”
“哥，你带人家去四处转转呀，别光坐着。”
“没事，我们也不熟，我就是个卖花的，第一次认识。”看到祁玉再次过来，容许马上转口，笑意盈盈，“不用特殊关照，但是我也确实无家可归，在这边蹭一夜，可以吗？”
祁玉：“呃……哥，你到现在都没介绍……”
“他不认识我，怎么介绍啊。”容许顺口截断了祁寒择还没出口的话，“叫我容容吧，好听吗，寒择先生？”
祁寒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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