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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出来的木头非宽即窄,没有一条合适,来娣道:庄子里不是有木工吗?
我灵机一动,对来娣说:我把需要的尺寸都写在纸上,你明日带去庄子,让木工照着我给的尺寸加工。弄妥之后全部带回来。
来娣点头道:姑娘放心,属下明日就去。
我又回到屋里,把三锭脚踏纺车的部件,又按尺寸仔细推敲了一遍,标明尺寸,交给来娣。
第二日送走了来娣,便带着招娣和雀儿去了铺子。
阿婆要跟着,我对她说:天气这样热,您就在家歇着,也自在些,来娣要是回来早,让她在家里等我,我今日早些回来阿婆点头应是。
刚到铺子里,汤四便找了上来,见过礼后,我问道:这个时候过来,可是有事找我?
汤四说道:汤爷让人带话给属下,让属下今日带姑娘去个地方。
我问道:去哪里?可说了是什么事?
汤四回道:属下问了,但来人没说,只让属下按吩咐的办,说着递上一张信笺给我,是一个陌生地址。
我说道:会不会是帮我们染坊和织坊找到了合适的人,去那里见面。
汤四回道:按理说不会,要是找到了人,说声就完了,但这上面地界像是一个宅子,难道是要为姑娘引荐什么人。
我琢磨了会,也没头绪。便说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定了什么时辰?
汤四道:那倒没有,只说今日我带姑娘过去就成,汤爷今儿以上午都在哪里。听的我越发好奇起来。
看着铺子里也没什么事,就叫上招娣跟着汤四坐上车,奔着信笺上的地址过去。
在路上,汤四跟我说:那个地址在在观海楼附近,也没听说汤爷在那里有宅子,那的宅子可是有价无市,一房难求。
据说松江府有头脸的人,都以住在那里为荣。
我心里总觉得这件事透着蹊跷,以汤北臣的为人,要想为我引荐什么人,一定会提前打好招呼,或是通过汤四做好交代,让我心里让有数。
如今连汤四也摸不着头尾,可见是真的有事。
汤四一声到地了,打断我的揣测,车子停在了一栋宅院门前,粉墙黛瓦,枕水而居。
打量着眼前的这条巷子,古朴悠长,青石斑驳。
汤四说道:这里便是,请姑娘稍等,属下去叫门。
我点头示意,听到叩门声,出来应门的是一个年纪三十出头的妇人,梳着圆髻,头上用银簪子别着。
她穿着件枣红色的窄袖褙子,皮肤白皙,落落大方地打量着我们,眼睛扫向我时,目光有些灼热,见我回视就低下头去。
汤四开口道:这位嫂子请了,我们来这里见汤爷,这位是我们家姑娘。
那个妇人听汤四如此说:恭敬地躬身一礼道:见过黄姑娘,汤爷正在里面等这您,您里面请。
我心道:看样子汤北臣有过交代,不然怎会知道我是黄姑娘。
几步台阶走进去,迎门对着一块影壁,过屏门进二门,正对着院落中线的正房三间垂花门大开,四面抄手游廊,院中甬路相接。
院子东侧有棵梧桐树,树身粗细有双手合抱之围,有些年头的样子。
汤北辰大马金刀地坐在里面,看见我进来,竟起身迎了出来,亲切地喊道:丫头过来了,快里面坐着。
我俯身一礼,打着招呼说道:叔父不必这样客气,哪有让您迎出来的道理。
汤北臣以往待我也很是亲切,但今日的亲切中有着示好之意,所谓何来,让我心中有些画魂。
进来一打量,原来这里是主人家待客的地方。
舒朗大气,门厅向南北舒展,墙正中间挂一副《烟雨图》看着落款是:颜鲁公墨迹。
有词云:烟霞闲骨骼,泉石也生涯。
案上设鼎,案两侧放置官窑梅瓶。有侍女从新换过茶点后,便被汤北臣打发了出去,招娣见我点头,也随着退了下去。
汤北臣笑道:有日子没见,丫头可是让我刮目相看,生意做的是风生水起。
我谦逊地说道:叔父又来取笑我,不过是凑巧而已,再说女子做这些,天生就有几分运气在里面。
汤北臣哈哈笑着说道:运气,怎么不见珍奇轩的东家有呢?这笑话在圈子里都传遍了!
我努努嘴道:常在河边走,谁还不走回麦城呢?不过是起哄罢了,做生意看的又不是一时长短。
汤北臣目露赞赏之色,温声道:你能这样想很好,胜不骄,败不馁,心性沉稳,性子倒和你爹像个九成九,黄兄地下有灵,也能瞑目了。
听到汤北臣提起爹爹,心里有些黯然,亦有些惭愧,若没有这两世的记忆,我如何能独善其身,吐气扬眉。
我对汤北臣说道:侄女惭愧,虽不会时刻自省,但也不敢狂妄自大,人外有人,不敢因小利而做出“一叶障目”狂悖之事来,惹人笑话。
汤北臣感慨道:说出来都怕你不信,我这一生“阅人无数”见过的人,比你走过的步数都多。
但你能以豆蔻之龄,做到忍隐,豁达,不流于俗套,是我平生仅见,你要是个男子,我必视你为知己。
我笑着回道:叔父这样说我可不依,侄女先是女子,而后才是您侄女的,叔父可不能因侄女是女子,而不待见侄女。
这番饶舌下来,逗得汤北臣哈哈大笑,对我说道:你这丫头,平日里小大人似的,淘气起来还一套一套的。
说笑一会,也不见主人出来,我便问道:叔父怎地在这里见我,这是谁的宅子?
汤北臣说道:先不管是谁的宅子,你看看这宅子怎么样?
我心里暗道:难不成叫我过来,就是为了帮他看宅子。
我打量一下说道:来的时候就听汤管事说:这地界的宅子有价无市,不仅贵的离谱,还一房难求。
汤北臣道:的确如此,住在这里的人,除非是搬迁,或是家里遇到难事了,需要周转,才会出手。
我接着说道:环境古朴,闹中取静,如此舒适地方,换成是我也舍不得出手。
汤北臣笑着说道:见你如此喜欢,那我就放心了。
我讶异道:侄女没明白您的意思,又不是侄女住在这里,要侄女喜欢做什么。
汤北臣笑着递过来一个匣子,对我道:打开看看就明白了。我疑惑地接过来,打开上面的铜扣,看到里面有张折叠着的白麻纸,心里一动,这看上去有些像是----?
伸出手去,打开来看,果然不出我所料,是官契:看地址就是眼下这个宅子,让我震惊的是,房契的主人是黄蓁,再一看成契日期,就是昨日。
面上不显,心里面已是翻江倒海,百转千回,好端端的落下来一个宅子,若说是爹爹往日置办的,日期又是近日的。
我往日对爹爹的身世有过各种设想,也有想过从汤北臣这里试探一番,说不定汤北臣也是知情人之一。
我这边想法还没成行呢?又让我惊着了。
汤北臣见我盯着房契不做声,便出言安慰道:怎么了丫头,可有被吓到。
我抬头看向汤北臣,诚恳地说道:叔父可能为我解惑?
汤北臣叹口气道:不瞒丫头说,我刚知到时,也是唬了一跳,我做的这些都是奉命行事,至于个中缘由,也还糊涂着。
我盯着汤北臣说:叔父可否告知侄女,是奉何人之命行事,此人的目的是什么?
汤北臣摇头道:我可以告诉你的就是,这宅子你踏实地住着,亦能保证的是,运作这件事的人没有恶意,而这些都是你该得的。
我心里想着,汤北臣到底是受谁的委托,竟如此神秘,没有天上掉馅饼的道理。
莫非是爹爹的族人,那也不对,若是族人,能随手拿出一座宅院的人,那一定是非富即贵。
大家族讲究的是血脉传承,怎肯让自家血脉留在外面,难不成我真是外室所生,不为大妇所容。
可我是女子,又不涉及到分家析产,怎会容不下我,最不济还可以用我来联姻,为家族助力。
还是不对,就算舍了我,也没有让爹爹骨灰流落在外的道理,想到爹爹的那块玉佩,不由地打个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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