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新疑点(1)
清晨,火红的朝阳跃出波光粼粼的江面,将沿岸的一切都涂上生动的金色和红色。这一瞬间只属于早起人士的美景,寒江一品茶的老掌柜张波已经欣赏了整整二十年。
二十年前,张波从外地来的滨江,凭借一手出众的功夫茶手艺受聘到滨江老字号茶楼寒江一品茶当沏茶师傅。那个时代茶楼的主要消费人群还是离退休的老年人,价钱也便宜。很多老人清晨到江边锻炼,然后三五个相熟的一起到寒江一品茶喝茶聊天打发时间。张波每天天不亮就要赶到茶楼上班,逐渐养成了早起的习惯。时光匆匆流逝,如今的茶文化向着更加商业化精英化的方向发展,寒江一品茶也经过多次改建变成了一家装饰得古香古色的茶文化高档会所。凭借地处江边的独特优势,这里的消费价格一抬再抬,生意却越来越红火。张波也因为老实勤快手艺好,早在几年前就升任成掌柜。他本以为自己会在这里安然退休,没想到老板却在前几天突然把寒江一品茶给卖了,而且卖价低得离谱,还不到茶楼一年的营业额。
张波隐约感觉到老板摊上事情了,但这不是他该关心的。他更关心的是新老板是否还会继续用他。以他的手艺和在圈子里的名声找份工作很容易,但小的茶楼他不愿意去,有名气的又不可能让他直接接手掌柜的位置,所以说一旦离开寒江一品茶他免不了会陷入不上不下的尴尬。好在新老板似乎打算继续留用原班人马,还私下给他包了个大红包,嘱咐他以后多费心。张波认为这意思是留他继续当掌柜。
新老板除了接手的当天来店里巡视一番,之后的一段时间都没有再露过面,一切都按部就班的进行着。直到一个多星期前,新老板突然打电话到店里让张波从23号开始关门歇业,所有人回家休息不要来店里。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张波想问问原因,被他换了个话题搪塞过去,至于什么时候恢复营业他没有说,只说不会太久,到时候电话通知。
这一晃三天就过去了,张波没有收到新老板的任何指示。眼看就是月底发薪水的日子,好些店员打电话问他这个月工资是否有着落。张波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去店里看看,如果能碰到老板当然是最好,如果碰不到,检查一下门窗做做清洁也是应该的。
张波习惯性的六点就来到寒江一品茶的门口。店门紧闭,门边的墙壁上挂着“歇业”的木牌,一切都和离开时一样。他掏出钥匙去开门,却发现门没锁,只是虚掩着。
难道是遭了贼!张波推门进入店内,立即闻到一股恶臭,顺着气味来到二楼,就看到在临江的一个卡座旁边倒这一个人,背上还插着刀。
妈呀,死人了!张波这人胆子还算大,震惊过后凑过去看,死在那里的正是这几天毫无音讯的新老板。
***
徐木升上午十点多来到江北大东头的韵苑宿舍区。昨天听秦若莹说在她们寝室楼下集合,他其实是不太情愿的。都说公主楼前是非多。男生站在楼下等女生,被路过的人指指点点是必经的考验,被楼里出来的女生当面斥责不自量力是常见的失败。两个男生发现等的是同一个女生而打起来的情况也偶有发生。徐木升没谈过朋友,脸皮也薄,这种尴尬的事情他可是一次都没做过,也从来都不想做。谁没想到眼看就要毕业了,他居然要经受这种考验。还好这个时间点有课的学生们都已经去了教学区,没课的还在睡大觉,宿舍区里的人不多。秦若莹和牧云婉住的12号楼是整个宿舍区最里头的一栋楼。徐木升环视四周没有看到其他人,这才放心的往门房走去。
来到12号楼大厅的门房前,徐木升看到有三个男人正堵在那里。之所以说是男人而不是男生,是因为从年龄和穿着上看这三个人明显是社会人士。年轻的两个介于二十五岁到三十岁之间。年纪大的那个有差不多五十岁,个子很高、大腹便便,从神色和语气看好像是个当官的。徐木升好奇的多打量了三人几眼,走到角落里掏出电话准备打给秦若莹,也就在这时候,他看到牧云婉顺着楼梯走了下来。徐木升放下手机向牧云婉打招呼,却看到她在一刹那之间露出非常吃惊的表情。
至于么!徐木升心里犯嘀咕,是秦若莹让我来的啊,她没跟你说吗?
很快,徐木升就意识到牧云婉之所以吃惊并不是因为他的缘故。那三个男人看到牧云婉出现立即围拢上去。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用外地腔调嚷道:“你个臭婊子!不知好歹的,祸害我儿子。老子打死你个贱人!”
说着,他抬起手照着牧云婉劈头盖脸打下去。牧云婉下意识的伸手去挡,还是被这一巴掌拍得倒退了几步。
“哎,你干嘛!”徐木升赶紧冲过去,把牧云婉护在身后。看门的阿姨也急急忙忙从门房里跑了出来。
“滚旁边去!”中年男子也推了徐木升一把。徐木升从他喷出来的口气里闻到很浓的酒臭,看来喝了不少。
“三个大老爷们跟一个女孩子有什么过不去的!”徐木升反推了中年男人一把,希望他离牧云婉远一些。
看门阿姨也在一旁帮腔道,“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啊。这里是学校!”
“动手怎么啦!个婊子就是欠打!你问她自己她该不该打?老子照顾他家里那么多生意,她祸害老子的崽。”
中年男人人指着牧云婉骂骂咧咧,要不是徐木升奋力架着他,他的手就要戳到牧云婉脸上了。
牧云婉捂着被打痛的手臂,很冷静的说:“马叔叔,马晓亮犯了法,你应该多劝他和警方配合,争取减刑。”
“减刑,怎么减刑?杀人是死罪!要不是因为你,他会杀人吗?”
“他的所作所为也和我无关!”牧云婉心想,他其实是想杀我,我应该算是受害者。
“和你无关?你要是早点跟了他,他能乱来吗?”
“我从来就看不上他!”
“你个忘恩负义的。考上大学了不起啦。你家要不是靠老子,哪里赚得到钱。老子可是跟你爸说好了,你早晚是我马家媳妇。你给我过来。晓亮要是死了,老子非让你下去陪他。”中年人为了去抓被徐木升挡在身后的牧云婉,整个人都压在了徐木升的身上。
“后退!”徐木升用力想把他推开,但他又高又胖,根本推不动。
“我爸不可能这么答应你!”牧云婉的眼中泛起了委屈的泪花,却咬着牙,声音清冽如冰。“答应了我也不认!”
徐木升这下彻底听明白了,敢情面前这个中年人是马晓亮的父亲,听说儿子出了事,过来找牧云婉的麻烦。
“大叔,你喝多了,克制一点。”他看向跟随马晓亮父亲一起来的两个年轻人。“他喝多了,犯了糊涂。你们一起的也不劝劝?”
“傻逼!”
“滚开!多管闲事!”
两个年轻人不但帮忙,还是骂骂咧咧的伸手想把徐木升拽开。
马晓亮的父亲显然酒劲上来了,用力把徐木升往下压,想要从他身上跨过去,口里喊道,“关你屁事!老子就要打死个小贱人,给我打,打死老子负责。看他们警察赶把老子怎么样!”
他这一招呼,跟着他身后的两个年轻人更加无所顾忌。看门阿姨上去劝,被其中一人推了一下,一屁股摔在地上。
徐木升一看这局面已经控制不住,对牧云婉道:“你回房间,把门锁好,打110!”
“那你怎么办?”牧云婉担忧的看着已经被快马晓亮的父亲压趴下的徐木升。
“听话!”徐木升也不知道脑子里怎么蹦出这么个词,像教训孩子一样回过头大吼。
牧云婉掉头往楼上跑,还是晚了一步被一个年轻人从后面拉住了手腕。徐木升见状往旁边一闪,压在他身上的马晓亮的父亲因为重心不稳摔了个狗吃屎。脱身而出的徐木升两步冲到牧云婉身边,照着抓着她手的年轻人狠踹了一脚。
“快走!”
牧云婉跑到楼梯拐角处,回头看到徐木升已经和那三个比他高比他壮的男人扭打在了一起。
不就是打架吗?谁怕谁啊!
徐木升会读书但不善交际,对他不熟悉的人很容易把他想象成是那种老实巴交的书呆子。可说到打架,他可是一点都不虚。小时候,他们全家从滨江迁到上海,新的学校、新的同学让他很不适应。那时候他的普通话还带着滨江口音,总被新同学嘲笑。有几个大块头同学经常欺负他,于是这架啊也就没少打。一开始徐木升确实打不赢,但他很快理论结合实践总结出一套打架的心得,从那之后很少吃过亏:
第一,放低重心,一定不能被摔倒。
第二,护住自己的要害,攻击对方的要害。
第三,不要计较被乱拳多打了几下,关键是看准机会一击致敌。
遵照这一套打架心得,遭受三人围殴的徐木升半蹲着降低自己中心,弓着身子尽量减少腹部暴露的面积,抬起双手护住自己天顶和后脑,然后用力的左右冲撞,把三个对手都从楼梯口逼退。他的手和后背不知道被打了多少下,疼痛得已经麻木但还不至于使他倒下。一个年轻人抓着他的肩膀,想把他搬倒。徐木升突然抬起身体,一脚踹在他裆部。这种好机会他可不会放过,更不会手下留情。那年轻人当即惨叫一声,疼得蜷缩在地上。
马晓亮的父亲和另一个年轻人见状对着徐木升又是一顿暴揍。徐木升从缝隙中挥拳打中了马晓亮父亲的面门。马父捂着酸痛鼻子退了两步。徐木升也因此露出破绽,被那年轻人踢中的下腹。
糟糕,得不偿失。徐木升悔恨自己不该急着反击。腹部的疼痛让他全身都在痉挛,一点力气都使不上。然后脸、腰又连续挨了好几下。他只能尽量护着头,缩到墙角。他觉得自己应该已经拖到了足够的时间,牧云婉肯定能赶在这三个男人追上之前逃回寝室。但愿她惊慌中还能记得报警。打赢是不可能的,他只能寄希望自己能够坚持到有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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