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比赛要循序渐进着来,隋云霁也不能一直留在上海,等孟哥九良和师爷东哥相继回去以后,她也准备归队了。
好长时间没上台,她也想回去。
其实几个人还是想等她一起走,然后云霁半点不留情的将他们送到机场,连目送他们登机都没有。
这么多人敢集体旷班,栾云平的死亡凝视伴随着扣工资的通知就能送上门。
她是等着队里的女演员说完了才走的。
两个女相声演员一个叫王璐,一个叫文慧,相声界女相声演员不多,但捧逗都是女生的组合不多见。
隋云霁挺感兴趣的。
郭老师看着她们,下意识就想起来云霁。
姑娘八岁就到了家里,十二岁上台,别家的孩子都让父母捧在手心里无忧无虑的年纪,姑娘台上演出,挣自己的学费和课本。她的钢琴课,穿的衣服,买的习题,都是孩子一嘴一嘴说出来的。台下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便是他们保护着,同时跟这么多师兄弟相处也不容易。再加上早年也不是一帆风顺,虽然他们护着,姑娘也是不可避免地面对一些人。硬是把一个斯文秀气的姑娘弄成了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小辣椒。
有时候看着孩子,他和媳妇也觉得心疼。这么多年是当自己女儿看的,一个姑娘家,自然是不舍得让她上台受这份罪,可孩子到底是姓隋,隔了一层,给了字入了科,不能耽误孩子前程。
当初白秋走的时候一门心思让他教孩子说相声,他其实特别不理解。
那时候他的条件白秋也看在眼里,能找到殷青云教孩子,就说明白秋能给孩子找个京剧师父依靠,何苦送到相声园子吃这份苦。
倒不是他自轻自贱,只是那时候相声行业不景气,多少演员朝不保夕,哪如进剧场唱京剧来的稳当。再者对于一个姑娘来说,在台上唱戏总比在台上扮丑体面。
沈白秋不管这个,说把孩子交给师哥我放心,您也跟教小辫儿一样教她就成,孩子说相声也不错。
后来他曾跟孩子探讨过这个问题,孩子也不明白:“难道是我师父觉得德云社能火,提前让我占个师姐的名头?”
郭德纲觉得沈白秋要是能有这个智慧,当初也不会凄惨成这样。
只是孩子争气,上了台能成个小角儿。
如今看着女演员越来越多,从大层面来说是个好事,这给相声添了多少新元素,意味着相声能发展。但从小层面,这是真不好走,这行太苦,太难。郭麒麟要说相声他都不愿意,这么多女孩子跳进来,面对行业现实,他的心情也是颇为复杂。
点评的时候郭老师没有含蓄,直接告诉她们要是在相声上说出名堂,做像岳云鹏那样的演员,真的很难。女生们其实也知道当今女演员的发展现状,但她们也说喜剧是她们一辈子的事业,这已经是一种使命感,促使她们去创作,去发展,未来会有更多适合女生的相声,未来会有更多的女相声演员。
云霁给她们鼓掌,台下交换了联系方式,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只能变成一句“加油”。
她们的选择会让以后的路很难。相声对女生并不友好,这是没办法改变的。
外界盛传隋云霁如何如何,但其实她自己也知道,她上台的底气很大一部分来源于父亲留给她的房产。她不指着相声吃饭,也没有家要养,所以就能毫无顾忌,只一门心思地由着自己的爱好来。即使这么不尴不尬的过,她也饿不死。
她们不一样。
这些年轻的姑娘,远比她要勇敢。
和她们聊了以后,郭德纲带着她去看了衡小珍先生。
上阵父子兵,衡小珍先生给自己的儿子衡治捧,拳拳爱子之心不可谓不重,老先生也的确有能耐有本事,郭老师淘汰了他们后还是觉得不得劲,末了还是要亲自拜访一趟。
到底是老演员,俨然有了艺术家的风范,他们也理解节目的规则,两方也算是相处和睦其乐融融。
之后就是郭老师回北京,隋云霁飞沈阳。
师姐是带着一兜糖炒栗子进的后台,进去以后看见秦霄贤正被按在沙发上哀嚎,一帮老爷们商量着该怎么处理这个遭人恨的富二代,周九良一脸冷漠,孟鹤堂抽抽嗒嗒。段如风坐在一边笑的跟个二傻子一样。
在师姐进来后,气氛凝滞了。
隋云霁默默退出去关上了门,一定是她打开的方式不对。
孩子蹲在门口磕了半天的栗子,然后进了屋,一切已经恢复了原状。
秦霄贤抽抽噎噎地找她:“师姐,他们,他们不是人,你看把我挠的。”
隋云霁默了默,问:“他们为什么挠你啊?”
秦霄贤扭捏了半天:“这不我把孟哥的眉笔藏起来了嘛!”
隋云霁震惊了:“孟鹤堂有这个本事调动队员打你?”
秦霄贤难得聪明了一把:“师姐,你该关心的是我挨打。”
云霁:“哦,这不是你活该吗?”
秦霄贤:“嘤~”
师姐催促他:“快点,孟哥是怎么调动队员的?”
段如风忍着笑说:“因为他藏眉笔的时候动了九良的三哥。”
隋云霁的眼神由原来的恨铁不成钢变成了钦佩:“老秦,你是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啊。”
要是动了堂堂的眉笔,大概会受到队长的阻击,要是动了九良的三哥,大概会受到七队的阻击。
队长被架空的权力都到了队长夫人那里了。
生活不易,老秦叹气。
段如风毫不客气地抓了一把糖炒栗子,一边剥一边问她:“有什么收获吗?”
隋云霁说:“想上台算吗?”
段老师:“可以!”
出来以后,段如风瞅着孩子这个形象感觉有点别扭,想了想说:“衣服颜色都老了,明天咱去趟德云华服做身衣裳去。”
隋云霁问:“您出钱?”
段如风:“我出钱。”
“那就去呗!”
做衣服不急于这一时,第二天云霁跟段如风说的是下午场,返场的时候隋云霁弹弦,段如风唱了一段单弦《金山寺》。
要是论单弦,谢金谢师爷唱的出名,段如风虽然比不过人家,但柳活也是拔尖的。
隋云霁坐在那里,左手扶琴杆,右手弹拨琴弦。
哪来的风?
云霁打了个寒颤,手里的动作停了。
段如风正唱着呢,弦一停就懵住了,也就懵了一瞬,他转过头醒木一拍:“你能弹不能弹。刚刚在台上就搅和我,现在我说给大家唱个单弦你还搅和我。”
不是生气,而是担心云霁弹错了出演出事故,得赶紧把话题转过来。
台下观众以为云霁故意撅他,一片叫好声。
隋云霁没接话,怔怔看着手里的三弦。过了半分钟,或者说不到半分钟,她将拨弦的拨片一扔,忽然就笑了:“就搅和你怎么着?今儿个我跟您打个擂台,这单弦我也是从小学的,不比你差。”
段如风愣住了。
隋云霁唱不出来不是一天两天了,曾经他台上还砸过挂,如今又要唱单弦,这是怎么了?
素手弹三弦是真的疼。
这双手弹过钢琴,写过书法,能拉弦子能打板,会做甜点会换灯泡,往常她是爱惜这双手的,此时却无所顾忌。
弹弦的力气很大,唱的曲子声调纯正韵味十足。不知为何,段如风眼眶发烫,几欲落泪。
鞠躬下台,隋云霁将三弦交给周九良,弯起的嘴角暴露了她的好心情。
当初的感觉回来了。
再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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