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庄鹤没有发现空气突然寂静,他还在恳求棕熊帮他这个忙,却顶不住生疼的身子落下抚摸熊的手。
暂时的失明令他无法了解自己究竟都伤到哪儿,庄鹤粗略感受一下身体传来的疼痛,三秒后他放弃了——应该找一下哪里不疼。
西区气温就是比南区低,就算庄鹤现在处于棕熊的洞穴,可他还是忍不住哆嗦。摸索被擦伤的部位,感受衣服并没有跟血液粘合在一起才松口气。
“嗷?”棕熊对还站在门口的男人表示疑惑,好不容易见到饲养员怎么还不赶紧上来照顾他?
殊不知庄鹤压根不知自己养的兔子是多大来历,对它的印象只停留在没有饲料便会哼哼唧唧拱他后腰上。
不知道庄鹤怎么不动了,棕熊歪头碰碰青年布满淤青的脚背:“嗷。”
“小熊,你能知道哪里有止血的草药吗?”生怕它听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庄鹤放缓语速跟它重复固定几个字。
原本想跟庄鹤贴贴安慰他,结果还没碰到人便被兔子用一根手指挑起扔到几米开外。
棕熊顺势靠在墙壁上,眯眼看兔子笨拙地蹲下,头低在青年手边,只要庄鹤一伸手就能碰到,知道他饲养的兔子来找他了。
哪怕就是一厘米。
可没等到回应的青年收手,无光的眼睛怔怔望着虚空不知在想什么。看不下去身为园长的兔子这么卑微,棕熊嗷一声吸引了庄鹤的注意力。
这下,他触碰到了他的兔子。
看着不知何时变成原型的家伙,棕熊慢吞吞打了个哈欠:“嗷嗷?”你什么时候告诉他,你其实能变成人?
专注贴在庄鹤手心的三花兔子懒得搭理这个家伙,试图告诉庄鹤自己就在他身边。
摸到明显不是棕熊扎手的毛发,庄鹤一愣,几乎是不可置信地叫出声:“兔子?”
“呜呜。”
手感软绵,兔子身上独有的清淡香气传来,庄鹤控制不住自己面部表情狼狈转头,他不想让兔子看到自己这幅模样。
见到兔子吃瘪,还想活久一点的棕熊立马放下翘着的二郎腿起身:“嗷嗷,嗷。”我这里没有什么药,我去服务处给你俩拿点。
话音未落整只熊窜了出去,撞倒其它动物的劈啪倒地声接二连三传来。
顾不得它,庄鹤眼下只有依偎在身前的兔子,意识到之前拉住自己的衣服是不想让他去,可他却以为是兔子在无理取闹。
“对不起,”声音虽小,庄鹤依附在兔子毛茸茸的耳边开口,“你是不是察觉到危险了?”
并没有怪庄鹤随便信任旁人,三花兔子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下他受伤的指尖,整只兔兔窝在庄鹤脚边不动了。
感受它身子有节奏的起伏,庄鹤心中的失落大于信任十七的懊悔,他现在只想抱着他的兔子好好睡一觉。至于什么地底人、园长,他现在也提不起精神思考,等睡醒再说吧。
这般想着,庄鹤侧身让兔兔上半身趴在茅草床上,自己则滚进它怀中,额头抵住兔子软绵的胸膛睡着了。
话说去取药的棕熊在中心区遇到几件怪事。
它跑到水塘附近,发现原本聚集在一起喝水的动物都三三两两躲在远处不知道在张望什么,注意到端坐在树枝上的狐狸它赶忙过去。
“怎么了?”
狐狸面色凝重,示意它看向水塘漂浮出来的尸骨:“这不是动物,是人类。”
棕熊这才将目光移到水塘中央,垂在水面上空的树枝上挂满根根白骨,看样子是从地下河里冲出来的。它凑近仔细数了数,光是不同的头骨便几十个,更不用说让水位上涨一倍不止的暗处,会藏有多少冤魂。
“有人终于觉悟他们领头是个混蛋了?”
狐狸摇头:“不,看磨损程度这些人死了大概有几十年。”
“幸好我不喜欢喝公共水塘的水,”棕熊拍拍肚皮咂咂嘴巴,“要我说,人类迟早会被自己的同类整死。”
极力压下暴揍它的冲动,狐狸抖抖胡须:“你觉得地下河为什么要叫地下?”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棕熊黑了脸色,对着灌木丛大吐特吐。等它一脸菜色起身,狐狸才问:“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这才想起自己是来帮庄鹤取药,棕熊一拍脑门赶紧往服务处跑:“等会再跟你解释!”
收回打量的视线,狐狸早已习以为常它这咋咋呼呼的性子也便没有多想,继续旁听动物们五花八门的讨论。
“今天早晨的动静真的好大。”
“可不是嘛,连住在我隔壁半个月不出一次门的鸭子都吓飞了。”
“打听到什么消息了吗?”
“有河马说是生活在地底的那群人类弄出来的。”
听到这里狐狸大概猜到是谁引起这番异动,除了一向不喜欢人类的兔子园长还能有谁可以调动地下水的能力。只是它不都收了位饲养员,怎么还会对那群蝼蚁动怒。
除非,是蝼蚁动了那位名叫庄鹤的饲养员?
狐狸眼皮一跳,赶忙看向背着包袱跑回来的棕熊:“你去服务处做什么?”
被它突如其来的发问吓到,棕熊愣了愣才回复:“拿药。”说罢它压低声音向两边看去,发现没有人注意到这边才再次开口。
“兔王的饲养员,我今早去河边洗脸的时候捞起来了,远远飘在水面上,吓死个熊。”
不等它将剩下的感慨说完,狐狸跳起咬下包裹往西区冲,速度快到令棕熊提起全力都望尘莫及。
“你咋呼你咋了?”
抵达西区棕熊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它歪在洞穴门口,刚想说完剩下的话却被狐狸拦住:“他们人呢?”
狐狸这句把棕熊问蒙圈了,它探头扫视一圈空空荡荡的洞穴,除了茅草上还带有些许血迹,不然它真的以为是自己睡糊涂了。
嗅嗅空气中残留的气息,狐狸断定:“去南区。”
“啊?”棕熊不可思议地张大嘴巴,“你想被那只兔子踹到北区吗?”
“如果不去,那个疯子一旦发起疯来还不知道会做什么事情。”
当下不再与棕熊废话,狐狸找到一辆空闲的巡逻车,身形顿时暴涨数十倍,狐爪一踩油门如离弦的箭冲出去。
“你等等我啊!”棕熊欲哭无泪地迈开四肢。
意识昏昏沉沉,剧痛令人无法深眠,庄鹤梦到了他小时候。
他看到小小的自己被亲戚拉扯,最后被人按住头跪在看不清相貌的姨奶奶前。
堂屋光线昏暗,空气中散发难以形容的水烟味,涂了大红色指甲瘦骨嶙峋的手伸到小庄鹤面前,捏住他脸颊两侧左右打量。
“这孩子男生女相,不行啊。”
姨奶奶的声音又沙又哑,嗓子像是被烟狠狠熏过,小庄鹤一声不吭抬起头,对上面前人下垂的眼袋。
“呦呦呦,这还瞪我,唱戏要的可是文文静静,”姨奶奶揣摩了下小庄鹤的脸才放开,“走吧,不收。”
一看快到手的钱袋飞了,亲戚哪还顾得上鞠躬赔笑,将原本起身的小男孩又踢倒在地,口气也带了不客气:“您收个打杂的也好,这孩子人小吃不了多少饭。”
“哦?”姨奶奶眼皮一撩,脸上带了捉摸不透的笑意:“收打杂,那你们一分钱可都得不到。”
亲戚脸上一僵,笑容也维持不下去,甩手出了门。
小庄鹤慢慢从地上爬起,比长大后颜色更浅的瞳孔里只有平静,安静与中年女人对视。
“我收不了你,孩子,”女人微微一笑,“你的命数上天自有定夺。”
画面一转,他到了上小学的年纪,长期缺乏营养导致他比同龄人都矮一头。明明是六年级还会被不熟悉的人当成三四年级,受尽了人高马大的同学欺负,有人见他面貌秀气,还想逼他穿女生的小裙子。
亲戚在庄鹤上初中便不再管,就算做饭也故意少做他的那份,最后寻了一个偷东西的理由将他赶了出去。
那时是夏天,所以还不算太难熬。街坊邻里看他可怜,校门口的小吃店老板让他打个帮手,包吃包住直到庄鹤初中毕业。
也就是在这个时间,他遇到了他的猫。
那是初三刚下过暴雨的傍晚,整座城市的暑气一扫而空。他去帮小吃店进货,途径阴暗小巷,听到有细微的喵喵声。
真奇怪,庄鹤想。
正值下班的高峰期,街道两旁汽笛不断,可他偏偏听到小巷深处有只猫。
巷子口放了个箱子,上面还有一把五块钱的塑料伞,庄鹤打开半封的盖子,看到一只纯黑色的不足月的小喵咪。他犹豫伸出手,似乎感应到热度,小猫喵喵着贴在庄鹤手心。
“你也是没人要的孩子吗?”庄鹤静静待了会儿,最后将箱子放在脚边带着小猫回到小吃店。
“太小了,”老板只看一眼便断言,“养不活的,还不如送回原地,省得你再伤心。”
庄鹤没说话,只是将食指垂到小猫身边,感受被它抱住时的暖暖温度。
这一养,就是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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