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不知是在庭院睡着受凉还是怎么，庄鹤再次睁开眼时只觉得头疼欲裂，缓了会儿神才发现自己躺在卧室床上，枕头边是那只白狐玩偶，红红豆豆眼正傻傻打量他。
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回到床上，他慢慢坐起，发现椅子上搭了件陌生的外套。
袖口似乎还残留些许体温，上面传来说不出来的清香，庄鹤握着衣服发了会儿呆，才意识到这香气跟他上山时闻到的气息一模一样。
隔壁隐隐传来对话声，除云姨慵懒的声线外还有个陌生的男低音。脑海里划过一个猜测，顾不得披好外套，庄鹤匆忙穿过回廊。
会客厅的房门没拉，男人长发扎成了高马尾垂在身后，几缕发丝随动作下滑落在肩头，听到门口动静时扭头，庄鹤对上一双美如宝石的红眼睛。
“这就是你小叔叔。”见他过来，云姨压下咳嗽介绍，不知怎么胡编淞云跟人类不一样的眼睛：“听到你出院的消息赶回来了。”
“你好，庄鹤。”
别看淞云表面云淡风轻跟庄鹤挥手，其实他心里也是紧张的不行，生怕被这个小祖宗当成怪物。
“”
见他不说话，两人面面相觑有些担心，云姨甚至都想出来淞云喜欢戴美瞳这种奇葩理由。到最后淞云差点也撑不住，险些变回原型大声宣告自己就是那只狐狸。
“小叔叔好。”
庄鹤浑身透出不自在，在两双眼睛注视下微转身子：“我先去找小狐狸，您肯定很想见它。”
“不着急！”慌忙拦住即将逃离的庄鹤，淞云在青年疑惑目光中笑笑：“坐下吧，随便聊聊就好。”
不会拒绝任何长辈的邀请，庄鹤在桌边拘谨坐下，可与淞云相隔至少有几十厘米。
明明以狐狸形态可以毫无顾忌撒娇的人现在一句话都憋不出来，最终还是用目光向云姨求救。
“庄鹤，怎么才起，是不舒服吗？”
——摇头。
“呃你小叔叔只是顺道路过，你们这么长时间都没见面，没有想说的吗？”
——摇头。
云姨没辙了，淞云也没料到庄鹤面对人形的他竟然是这个样子，两条活了千年的狐狸拿一个二十几岁的人类毫无办法。
“那你去找找狐狸去哪了？”淞云试探，还没等给出另外的选项，庄鹤起身唰一下不见了。
看着空空荡荡的门口，云姨又抽了张纸给傻在原地的大妖，说话语气带了点幸灾乐祸：“收收下巴，口水。”
完全没想到庄鹤这么排斥见到生人，淞云有些懊恼自己做出决定过于草率，还不如以狐狸形态陪在庄鹤身边。现在好了，别搞的连狐狸都不想见。
两人陷入沉默，对解除淞云身上的封印总算有了点苗头，云姨掏出一张老宅灵力波动数据递给他：“晚上您都跟谁在一起？这个时候您的灵力处于最稳定的状态。”
纸上简简单单几条线，唯独晚上那根被云姨用红笔圈了出来。
“还是说您又遇到什么天资聪颖适合修炼的小妖精？”
回想每晚都在跟庄鹤睡得七仰八叉的自己，淞云沉默，指了指报告：“你搞这种东西有什么用？”
“可以看您灵力在什么时候最稳定，从而推测最适合当您心脏的生物。”
云姨语气平静，可说出的话如重锤狠狠砸在淞云心上。举杯的手顿住，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再说一遍？！”
起初云姨并没有察觉什么不对，直到半道她意识到大妖每晚都会陪着庄鹤睡觉，语气渐渐弱下去，最后闭上了嘴。
“这不可能。”
回过神的淞云立马否决，他心神不宁盯住屋檐下疯狂作响的风铃，却无法控制自己往那方面去想。
毕竟这件事情太不可思议，就算是做事细心的云姨也再三检查数据是否出错，无果后她开始思索有什么办法会让人类承受住妖的灵力。
记忆回溯，她脑海中闪现一个模糊的画面。
脖子、绷带、淤青
“您之前是不是咬过庄鹤？那时您的血液就与他的血肉交融，可你们都没在意？”云姨声音不自觉提高，她快速说完剩下的猜测，“庄鹤被捅伤只是个导火线，为了不泄露灵气，他的身体自动开启保护机制，一直到最近才修复完善。”
“怪不得，怪不得。”她翻看这几天来的检测报告：“我就说刀伤怎么可能会昏迷这么久，原来是在进行自我修复。”
“我不会用他，再换。”淞云态度坚决，他想自己已经表明了态度。
“可您还要在这荒山野岭一直封印下去吗？我的时间不多了，或许都撑不到您恢复灵力的时候，他还是庄家后人，一命抵一命有什么不对？”
末了，云姨眼中带了点点泪花，不知是为淞云找到承载灵力的合适心脏而激动，还是要亲手杀死淞云千百年来最在意的人而悲哀。
关于他们的谈话庄鹤一概不知，从那房间离开后他也没去找狐狸，来到后院坐在台阶上发呆。
就算他昏迷了十几年，身体很多器官都开始退化，可他不傻，他能看出来房间里那些漫画跟冰箱里的烧鸡世家都意味着什么。更何况他的这位叔叔拥有与狐狸一模一样的眼睛和发色，这怎么不会让庄鹤多想。
无法忘却初见男人时的惊艳，庄鹤再一次厌恶自己为何什么都想不起来，天天生活在别人讲述他之前都是怎么做的世界里。
“小狐狸”他声音落寞，膝盖蜷缩，手围绕在身前抱住：“连你也是喜欢失忆前的我吗？所以才不会以人形来面对我？”
树叶微微晃动，庄鹤得不到答案。可就在他话音未落的那一瞬间，身后的房间里似乎传来异动，引得他扭头打量。
来老宅还没几天，很多房间他都不知道有什么用，这间房间庄鹤也从未进来过。
担心会有山上的小动物来家里串门，他抹了把脸起身，轻轻推开门：“谁？”
木门带起的灰尘令庄鹤不断咳嗽，肺部受不了太多粉尘的他不得不用袖口掩住口鼻，借着不甚明亮的光线打量阴森森的房间。
巨大帷幕从天花板垂落遮去台子上的物体，房间只靠四个角落的长明灯照亮，地面像是年久失修的水泥地遍布裂缝，一切似乎有种蒙上尘土的灰雾感。
这是佛堂还是侍奉鬼怪的地方？
庄鹤打着胆子向里走，可不料当他踩到屋内地板的刹那，无数金光从房间地板边缘飞出，汇聚成一条透明金带漂浮在庄鹤身边。
“这是什么东西？”
他脚下的纹路还是暗黑色，导致淞云并没有发现封印之地存在什么异常。
面前飘带像是有生命力般不断转动，庄鹤视线渐渐被上面变化莫测的团案所吸引，他神出鬼差伸出了手指，试图想去碰触这条彩带。
心跳因紧张变快，庄鹤下意识屏住呼吸，潜意识告诉他，如果触碰就会——
还在会客厅愣神的淞云身子猛地一颤，眼睛里写满不可思议，几乎是瞬间消失在原地出现在山心所在位置。
沉寂多年的地面蓝光大动，亮起的光芒令淞云几乎睁不开眼，而躺在房间正中央的人不是庄鹤还能有谁？
“庄鹤！”
冲上前将人抱在怀里，淞云声音颤抖，生怕他再出什么意外。
随后赶到的云姨扶住门大口喘息，妖力渐微的她连体力也不支，见到封印之地的异动后愣住。
感应链一般覆盖在手部
“看他的手腕！”云姨急呵。
庄鹤原本空荡荡的那处现在覆盖上一层深金色，镌刻的咒语似乎都要镶嵌到他的骨肉里，淞云原本扎起的发丝尽数散落在地，他惶惶不安看向门口的云姨。
“怎么会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重新建立了感应？”
提起全部警惕才敢踏入房间，云姨蹲下打量面无血色的青年，注意到比之前都要深的感应链猜测：“或许，连接从一开始就没有断过，反倒是加深了？”
见过上千年悲欢离合的大妖从未感到如此深沉的无力感，不敢让庄鹤在封印之地久待，淞云带他离开房间。
直到将人放在床上，淞云才发现自己手指在不受控制的颤抖。
“王？”
第一次见淞云脸上露出类似心碎的神情，云姨下意识连脚步都放轻了。
“为什么偏偏是他？”
不知道怎么回应，云姨选择沉默，她抬头四下打量庄鹤所处房间，布局样式与寻常人家的少年无异，只可惜——
看着淞云散落的发丝和憔悴不安的侧脸，云姨心下叹息：只可惜庄鹤或许无福承受。
“没有破解的办法吗？”
此时此刻，云姨也不知道除死亡还有什么办法能破解感应，可淞云肯定不会选这么个办法，她只能摇头对以沉默。
房间没有开灯，光线有些昏暗，让人更加难以看清床上青年的神色。
“不用太过于担心”安慰说到一半，云姨发现无法自欺欺人便止住了话头。
没有人能在对方活着时切断感应，这点淞云比任何人都清楚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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