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乡间沿路的景色算得上宜人。
一路绿树成荫，相隔不远还有挑夫挑着担子卖茶水。
路上行人纷纷，走这条路的大多数是桃李村、周家村、侗坝村，山坳里那几条村子的人。
几乎每个人不是肩上挑着东西就是和周羿江柳儿他们一样，手里推着装东西的板车。
想来都是一样拿着东西想到镇上换钱回来的人。
周羿推着江柳儿不紧不慢赶路，两人一路晃晃悠悠，周羿耐心地答着江柳儿源源不断的小疑问。
比如说问前面那条路是去哪里的？比如说问他往常自己一个人走这么远的路会不会很无聊？
还自告奋勇说以后都我陪你好不好？
坐在板车上撑着伞小嘴叭叭问个不停的江柳儿有些引人注目。
本来就长得明眸皓齿，眉目如画的她，还撑着一把遮阳的油纸伞就更显风情了。
路人纷纷斜眼偷瞄。
有好几个大老粗扛着麻袋路过，甚至还明目张胆地露出了猥琐的眼神。
只不过看到那推着美人的健硕汉子的凌厉眼神时又被吓得收好自己乱瞟的目光。
江柳儿注意到这些目光后把伞压得特别低，没有一开始那时候说的话多了。
周羿发觉江柳儿的害怕后眸色暗了暗，后面再有人敢打量江柳儿，他直接面露怒意瞪回去。
他怕江柳儿受不了这么远的颠簸，两人在路上小歇了几次。
到了镇上时已经快至正午时分，正是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时候。
周羿跟江柳儿商量了一下，俩人决定先去坊市里把山鸡给卖了，然后再去买要买的东西。
山关镇不大，一条山关河绕着小镇的街市，由四条街和一个坊市组成。
如果没有租赁铺面，小商贩们摆摊得到坊市里面交了市金取了牌子后才能开始买卖交易。
山关镇因地处贫瘠的边陲，朝廷为改善边境的民生，对商税进行了减免，现在一个摊位只要交三文钱市金。
周羿和江柳儿两人推着板车交了一个摊位的钱，拿着牌子进了坊市。
江柳儿跟着周羿找到他往常卖猎物的位置停下，从竹笼里拿出那两只脚被细绳缠住的山鸡。
山鸡被周羿关在笼子里两天没怎么喂东西，这会儿出了笼子又精神抖擞地在挣扎。
山里的东西就是不一样。
周羿从板车上拿了两个小板凳下来，把水壶打开递到了江柳儿手上温声道：“赶路累了吧？你先在这坐会儿，我快点卖完这两只山鸡就陪你去逛逛。”
路上，江柳儿依着记忆同周羿说她只在十岁时帮江大勇卖竹篓来过一次这镇上，都不记得是什么样子的了。
周羿听后可把他心疼坏了，想着等会儿一定要带着江柳儿好好逛逛，想买什么给她买什么。
江柳儿点点头应了声好，乖乖伸手接过周羿手中的水壶坐下打开喝了两口。
坊市里人来人往，吆喝叫卖声不断。
边陲小镇的小商贩们卖的大多是家里自己种的果蔬或者养的家禽。
镇上的普通居民们都喜欢来这坊市里买菜，这比肉铺子和果蔬铺子里的价格便宜，东西还新鲜。
都是农人一大早赶路带过来卖的，吃着放心。
周羿把山鸡拿出来后还不到一刻钟时间，就接连有两三个挎着菜篮子的妇人来问价了。
一开始她们都想把价格压低，见周羿不肯降价卖后，不是说这山鸡瘦，就是说这山鸡蔫了吧唧的。
走的时候脸上却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仿佛这一走是错过了一件好物一样。
江柳儿坐在后头看着这两只山鸡虽然两天没喂了但依然生猛得很，不买确实挺让人可惜的。
不一会儿，又来了一个五十老妇。
那老妇一只手挎着个菜篮，一只手拉着个扎着总角的半人高的孙子跟周羿问价：“小郎君，这山鸡是你打的吗？怎么个卖法呀？”
“前天打的，生猛着呢，按市价70文一斤，”
周羿拿过称当着那老妇的面一只一只称了起来。
“大娘您看，两只都是五斤多，就算五斤一只吧，算下来就是三百五十文一只。”
“哟，小郎君，你这山鸡是前天打的呀？都饿瘦了，便宜点吧，两百文成不？你看大热天我带着孙子出来挑个菜也不容易。”
江柳儿怕周羿这老实人心软，被这老妇的可怜样给哄骗后就丝毫不顾自己的辛苦把山鸡给贱卖了。
她忙站到周羿身边帮着拒绝：“两百文可不成！”
那老妇看着这气势强硬的小娘子愣了愣，接着不敢打断，只听她道。
“山鸡可入药，可比普通家鸡滋养温补多了，又因难得，这价格本就比普通家鸡贵。”
“您倒好，给的钱比普通家鸡还便宜，大娘这是看我们夫妻俩年轻好骗吗？”
周羿在一旁看着滔滔不绝的江柳儿满眼温柔，他也跟着帮腔道：“我娘子说得不错！”
“您这价钱未免给得低了些，这样吧，我看您老人家带孙子这么辛苦，三百文成交怎么样？换了别人我可是要卖三百五十文的。”
周羿肯让步，是因为他现在心情十分舒畅。
江柳儿站在他旁边为他帮腔的样子，实在是让他心里舒服得紧。
那老妇方才看着这对小夫妻年轻，以为是头一次出来做买卖，又看着那山鸡着实好，是以就想上来诓骗一下。
现下听着这两人有理有据的还价，明显经验老道，不禁老脸一红。
但这小郎君肯三百文卖与她，她算是捡了便宜，如此想着就厚着老脸付钱买下了，家里坐月子的儿媳妇还等着这山鸡好好补补哩。
“小郎君眼光不错呀，你家的小娘子好生厉害哟，是个会持家的，像极了我当年哟”
那老妇接过周羿递过去的山鸡，放到菜篮子准备走时连连夸道。
周羿笑得比被夸的江柳儿本人还要得意，他客客气气地送走了那买了他山鸡的老妇，并嘱咐下次再来，还给便宜。
随后把手上那三百文钱交到了江柳儿手中，江柳儿颠着那几串沉甸甸的铜钱，脸上乐开了花。
那老妇走后没多久，又来了个和周羿一般大的汉子，三百文把剩下的那只山鸡买走了，说是特意出来寻山鸡给媳妇儿补身子的。
寻到后三百文二话没说付了钱带着鸡回家了。
江柳儿和周羿两人把山鸡卖完后，交还了牌子，出了坊市。
周羿带着江柳儿往医馆的方向去。
江柳儿要去卖她前些日子割回来的益母草。
山关镇就三家医馆，两人三家都去问过了，有一家不收，有一家才给三文钱一斤，最后一家给四文钱。
四文钱虽也不便宜，但江柳儿还想把价格再提一提。
医馆里只有一个掌柜和一个神情恹恹的病人，江柳儿从他的脸色观察来看，应该是发了几天低热了。
不过不是找她看病她也不会多言。
江柳儿打开那足足有五六斤重的麻袋拿到那掌柜面前给那掌柜瞧。
太阳暴晒过后的益母草带着一股草药的清香和太阳的焦灼味。
“掌柜的您看，我这都是晒足了日头的，您看五文钱成不成？我这大老远的从乡下带进来也不容易”
那掌柜的一只手给对面的病人把脉，一只手摆摆示意不同意。
“这东西不是什么稀罕物，医馆里不缺，小娘子，四文钱已经是很中肯的价钱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江柳儿见那掌柜的不同意，正打算开口答应四文钱就卖了。
谁知那掌柜的对面的男子突然抽搐在地，面目狰狞，嘴巴紧闭。
再不掰开就要无意识咬舌自尽了。
可那掌柜的却惊慌失措起来，站着干着急无从下手。
周羿和江柳儿眼疾手快，两人冲过去。
江柳儿拿了一支桌上的毛笔，叫周羿强行掰开男子的嘴让他咬住，以防继续咬着舌头。
“快拿银针过来，”江柳儿对着那被吓得手脚都不道放哪的掌柜道，“我会扎针，他现在这样必须得扎针！”
看着面前眼神肯定的女子，六神无主的掌柜听后立马去取了银针和油灯出来。
江柳儿把银针放到油灯上烧了一下，便往那男子的合谷穴刺去。
只一下，那男子便松了咬紧的牙关和紧握的双手，只不过人还是没醒。
那掌柜见状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但见江柳儿把银针□□后又紧张道：“小娘子，他这是救过来了吗？”
“救过来了，”江柳儿呼了一口气，放好银针。
“快扶你的病人去休息吧，他这是娘胎里带的病症，一发热便有可引发方才那样的抽搐。”
“那劳烦您在这稍等片刻，等我安顿好这位病人再好好谢谢您。”那掌柜的现在说话都带着三分恭敬。
只因那病人可不是普通的病人，这病人是这镇上的首富刘员外的嫡子刘子贤。
今天要是在他这医馆出了什么事，那他就不用在这山关镇上混了。
是以他现在看江柳儿就像是在看救命恩人一样。
那掌柜的出来后给江柳儿夫妇斟茶倒水，一个劲儿的点头哈腰道谢。
江柳儿和周羿也不是托大的人，只趁机道把那益母草按五文钱一斤收了就算是答谢了。
那益母草过称后有五斤多，掌柜的直接爽利地给他们算了六斤。
小夫妻俩拿着三十文出了医馆的门。
钱不多，但笑得一脸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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