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第三章

        真田这样的人，身上大概确实是带着些可以让人信任托付的光芒。不过眼下情况特殊，和美国的比赛又近在眼前，迹部不想再节外生枝。所以他把电话号码给了岛田医生，让他去联系确认一下。谁知岛田医生一听完这个号码就说：“田中远男医生？他是心理学研究的专家，我们高中的时候曾经是同学，现在也一直都有联系，景吾少爷要找他？”

        似乎是有些出乎意料，医生的最后一句话，疑问的尾音上挑的稍微有些奇怪。

        “不用担心，是小事。我明天就要和这位医生见面，你来约一下。”不能和医生说得太详细这里面也有迹部自己的考虑，毕竟对方是受自己父母所托所以才待在迹部家的，自己现在的问题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没必要让父母为自己操这种无谓的心。

        “我父母那边，也不必告诉。”

        “……好的，景吾少爷。”

        第二天，忍足和桦地迹部就一起去了岛田医生和田中远男提前约好的地方。

        那是一家坐落在闹市角落的茶室里面的一个小型诊室。古色古香的气息配着窗前悬挂的六角风铃感觉上就很能安抚心神，迹部支着一条腿，悠闲自如地坐在桌前的蒲团坐垫上，看着眼前冒着袅袅热气的茶杯出神。桦地站在他的身后，看上去木然的脸上此刻也带了丝担忧。

        迹部少爷，竟然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发生了这样的事，虽然说整件事情的原委确实和他无关，但他还是愧疚地觉得自己难辞其咎。

        “桦地，你不需要摆出这幅表情，嗯？”迹部端起茶杯，晃了晃里面的茶叶，这种茶他向来不喜欢喝，但此时此刻却意外地觉得这茶味道很好闻。

        “本大爷的身体自己有数，并不是什么大事。”

        这话也不全都是安慰，确实是这样。如果不是眼睛莫名其妙的随着噩梦出现这些问题，那仅仅是做了些梦而已，算得上什么？

        “是。”桦地往前挪了一小步，看着迹部的背影，难受地微垂下头。

        “抱歉，久等了。我是田中远男。”从内室里走出来的男子朝迹部伸出手，模样看起来四十左右，白色的头发刚好及肩，只这样随意地披散着，却不会让人觉得不修边幅，相反，他黑色的眼睛柔和有神，鼻梁上架着的金丝边框眼镜也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温柔沉稳。

        “啊恩，作为医生把患者这样地随意晾在一边，确实有些不大礼貌。”迹部保持着坐姿，抬起手，堪堪的能触碰到医生的指尖。

        “呵呵，实在是不好意思。”医生也坐了下来，端端正正的跪姿，眼睛含着笑意地看向迹部，“我们现在可以开始了吗，你可以先和我说说，你为什么来这吗？”

        为什么？

        迹部想了想，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网球，放在了茶杯的旁边。

        “我现在看不见这颗球。”

        田中远男看着那颗黄色的球，再看看迹部的眼睛。和他电话联系的那位好友，是眼科非常权威的医生，他在电话里曾和自己信誓旦旦地说，他确定这位迹部少爷的眼睛没有一点不妥。

        “只是看不见这颗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算上今天的话，四天前。”

        “发生了什么特殊的事吗？外界的磕撞或者是内在心理上的变化？”

        “心理上的问题确实有可能引起这种情况吗？”

        “从我的角度来看，并不排除。网球，是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吗？”

        迹部坐直身体，神情也严肃起来。

        他开始正视医生的眼睛。

        “你继续说。”

        田中医生摆了摆手，失笑地说：“我说完了，现在轮到你了。请说说看吧，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迹部伸手，把刚才放在桌上的网球重新握回手心里。

        “我最近半个月一直都在做噩梦。重复的连续的噩梦。第一次噩梦之前也没有什么可以当做是起因的事情发生，一切都和平常一样，梦里面的场景我从未见过，而且脱离现实，一定要概括的话，我觉得那是地狱。”

        在场的三个人都是一脸愕然。

        “地狱？”田中医生呢喃着这两个字，轻轻皱起眉，“你可以详细的说说看吗？”

        迹部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梦境全部说了出来。

        “最近的这一次，就是这样，我被荆棘缠绕倒挂在树上，手腕被树杈横穿，我能察觉到一股力量似乎想要带我逃离这样的梦境，但是最终我的手还是被撕扯下来，然后我就醒了。”

        “醒了以后就看不见网球了？”

        “啊恩。”

        田中医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一会，他才收起不可思议的神情望向迹部。

        “这样的梦境，让你有什么感觉呢？”

        “感觉？”迹部挑了挑眉，摇摇头，说：“我并不是害怕噩梦的人，但是梦里面的场景过于阴暗真实，所以在梦里确实会感觉到痛苦，但是清醒以后，我并不会把它放在心上。”

        “那你清醒的时候会因为噩梦中的经历而感觉到痛苦吗？”

        “啊恩？梦都醒了还痛苦什么？”迹部困惑地看向田中医生，并不能理解他的话。

        田中医生揉了揉眉心，“讲真的，这样的情况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见。我觉得你现在的情况未必是心理上的问题了。因为你的情绪并没有因为梦境而产生过大的波动，而且梦境这种东西，理论上来讲，不应该会对我们的身体造成这样的实质性伤害。而且梦境映衬现实，你在梦中双手受伤，醒来以后极大可能也是手部会有某种不适感，而不该是眼睛。”

        迹部颇为认同的点头。

        忍足却觉得这医生说的是废话，并不是眼下他急于想听的。

        “所以呢？医生，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你刚才说让你做这种梦的前因你自己也不知道，你是忽然就开始做起了噩梦？”

        “对。”

        “那我想我真的很抱歉，我并不能给你任何帮助，因为我觉得你的心理上没有任何问题，你还是应该……”田中想说你还是应该去看看眼科医生，可是转念一想，目前他家的家庭医生，已经是日本首屈一指的眼部专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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