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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 人来人往 1 罗伦(上)


  晚风循着都兰森林间古老的痕迹一路吹拂到了兽人的村落里——白天刚下过了雨,晴朗的夜空下陈旧的道路和屋檐被月色洗得发白。

  风拂过树梢,发出轻柔温和的声响,像是森林中的神明在轻声吟唱,吟唱一支亘古的诗篇。

  都兰就在这种温柔静谧的氛围中沉睡着。偶尔会有一只猫头鹰从某个树梢飞起来,发出一声长长的凄惨的鸣叫,又很快地平息下去,像是被夜晚吞噬了一般了无痕迹。

  靠近村庄中心的一座房子里,一扇窗户突然“吱——呀”地一声被推开了一条缝,在寂静的夜晚中晓得格外刺耳。

  然后又过了一段时间,大概是窗户后面的人在观察着情况,确认没人发现后又是“吱——呀”地一声推开了窗户。

  一个瘦削的身影从窗口跃了出来,小心翼翼地穿过被月光照得雪亮的院落,然后轻松地翻过了低矮的围墙。

  那道身影急速地在泥泞曲折的道路上移动着,化成了一团黑色的影子。他轻车熟路地翻过一道坍塌了一半的围墙,来到了一座废弃的谷仓里,把手放在嘴边,发出了“喵~喵~”的声音。

  谷仓的阴影里走出了几个年轻的兽人。他们看上去很是高大健壮,却带着几分摆脱不净的稚气。岁月还没有在他们身上留下沉淀的痕迹,这让他们看上去有些轻浮。

  “罗伦•雷尔,没想到你竟然又来了。”

  为首的那个年轻兽人似乎有些惊讶。

  “我遵照约定来打一场没有打完的架而已。”

  名叫罗伦的少年说。

  他们简单地做了一个开始的收拾,然后罗伦像一道闪电一样冲向那几个少年,像一直饿狼冲向他的猎物。罗伦一把揪住那个为首的少年的衣领,把他顶在墙上。

  “你躲开啊!你为什么不反抗?”

  罗伦愤怒地低吼着。

  那个少年看着他,似乎被他的气势震慑住了。他说:

  “我听说了你父亲和兄弟的事情,他们是都兰的英雄,我没法向你出手。我不能像你的父亲一样做出些什么,但是打我一顿也许能让你心里感受些。”

  “不。”

  罗伦缓缓地松开了拳头,像一匹年少的狼重新潜伏了起来。

  “这只会让我感到恶心。”

  ……

  “罗伦,帮我把箱子里的香草拿过来。”

  一个温柔的女声说。

  “好的,妈妈。”

  少年点了点头,找到了香草递了过去。

  “罗伦!帮帮我把那堆木柴给砍了吧,我今天要和小桑德拉一起去东边的森林里踏青,谢谢了!”

  “史蒂夫!我已经帮你做过很多次家务了!之前说好一人一次的!”

  “哈哈哈,抱歉抱歉。可是我这不是要去陪女孩踏青嘛。下次我绝对把你的份一起做了!”

  一个慵懒的声音回答说。

  “你每次出去之前都会这么说!而且……而且你每次说自己出门陪的女孩子都不一样!等等……你,你回来!”

  “罗伦,来院子里!让我看看你最近的训练成果怎么样!”

  “好……好的,爸爸!可是我还要劈柴……”

  少年急切地回应着,想要把手上的柴放到地上,却一不留神被一根木材绊了一下。

  他重重地摔到地上,手中的木柴散落了一地。但是意料之外的,少年竟然没有丝毫疼痛的感觉。

  突然间,附近的场景都变得虚幻起来,覆盖着一层白色的光,父亲和哥哥的脸突然间就扭曲模糊了,像是被拉扯到了另一个世界。

  少年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一个白色的漩涡之中不断地沉沦,沉沦,慢慢被吞噬。面前的场景不断地扭曲着,距离他越来越遥远。

  他大声吼叫着,想要呼唤他的父母和兄弟,但是却无济于事,他看着那些人影被迷雾和白光裹挟着,逐渐在消失在了一片白昼中。

  “不!”

  罗伦从睡梦中惊醒,后背已经湿透了。他是在宽阔的野外睡觉的,蓝色的鸢尾花海在风的吹拂下像海浪一样翻涌,他就被掩藏在这此起彼伏的海浪里面。

  这里是罗伦家里最爱的休闲场所,他们全家都热爱着这片花海,罗伦的父母一直都想着年纪大了以后在这座里建一座自己的小屋,度过安然无梦的晚年。

  可惜罗伦的父亲再也无法实现这个简单的愿望了,即便他是都兰最受人尊敬的战士——

  他和罗伦的哥哥史蒂夫去参加了对暗精灵的战争,然后躺在担架上被人抬了回来,全身冰凉。

  罗伦其实不想回忆起他父亲和兄弟的尸体,他父亲切格巴的表情看上去很安详,似乎完成了某种愿望——

  “你明明违背了向我和妈妈做出的承诺啊!给我负起责任来啊!”

  他的兄长则狰狞着面部,像是一匹愤怒的饿狼——

  “不要装出一幅热血沸腾的样子出来啊!你明明是一个满脑子想着漂亮女孩的人!”

  不过罗伦其实并没有别人想象的那么悲伤,按照其他人的想法似乎这个男孩应该被悲痛打击得痛不欲生才对。他们用一种怜悯和关怀的眼神看着他和他的母亲。

  事实上完全不是那么回事,罗伦心中有一种辽阔的壮烈的失落感觉,像是兽人族酿了二十年的沙瓦尔酒,但是绝对没有哭哭啼啼。

  “战士绝对不能哭泣。”

  父亲这么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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