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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云安容


他这一番话说完,其他的兄弟都有些愣住了,尤其是夜穆言,他是这次聚会的发起人,本意是要大家伙拿个主意,怎生把夜宁的威胁彻底消灭在萌芽状态,同时把自己丢的面子找回来。谁知夜浩凡却做出了这等决定。

夜穆言干笑两声:“大哥,你确定要这么做吗?不是,二伯和我爹咱都还没跟他们商量呢,这事是不是得合计合计呀?”

夜穆寒却大声道:“三哥,我觉得大哥的主意很不错,夜宁开了这样一个好时机,咱得把握住才行。”

夜穆言瞪了他一眼,自家兄弟,咋胳膊肘往外拐呢。

夜浩云也有些不解地望着自家大哥,夜浩凡却不为所动,在商道上,他虽格局一般,但目光却颇为敏锐,他对夜宁也没什么好感,但却不会因为个人喜好而以私废公。

让夜浩凡感到意外的是,父亲夜仲澄并不同意他的计划。对于大哥的独苗,夜仲澄其实也心怀怜悯,并且在生活上给予对方充分的照顾。夜浩凡询问父亲为何不行?父亲笑了笑:“投壶游戏乃是文人雅士饮宴之时所行之事,咱们夜氏布行搞这一出,岂不为城中文士取笑,甚至会被人骂有辱斯文。书生狷狂,笔头犀利,再经他们一番恶意宣扬,我夜氏布行岂不是更加雪上加霜。”

夜浩凡有些不解,身为商人,原本就为文士所鄙,再干出些什么来,顶多再为那帮腐儒添些嘲讽的笑料而已,不能再糟糕了。再说了,布行的生意如今水深火热,急需撕开一条破局的口子,眼下夜宁这个投壶得布的点子不失为一种短期内让布行止住颓势的方法。不过父亲既然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夜修老爷子自然也很快知道了布行中发生的事,对于这个嫡长孙的举动,他骤闻之下,也很是震惊了一番。作为在商场上打拼了一辈子的老商道,像夜宁这种手段,其实也算不得什么稀罕之举,毕竟商人逐利,无所不用其极,什么手段使出来都不稀奇。使他震惊的是,这个在病倒之前还是一个痴痴呆呆,让夜家丢了老大一个面子的孙子,居然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使出了这等凌厉的营销手段。

自打病愈之后,老爷子就在孙儿的身上看到完全不一样的特质,人还是那个人,但人已经不是那个人了。

翌日,老爷子再次来到长房的院子里,他要亲自瞧瞧这个让他悲喜交集的孙儿。

平常的交谈,家长里短,并没有刻意涉及商业上的事,对于昨日发生在布行中的事,老爷子只是随口提及,在听闻夜宁的讲述后,也只是给予对方一句这事干得不错,并没有过多的赞誉。

谈话没有持续多久,老爷子就笑呵呵离去了。老爷子并没有流露出要将夜宁遣至布行做事的意思。这事再瞧瞧,不急,眼下他唯一的希望是,孙儿乖乖地在家中静养,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就行。

夜母则欢天喜地去了祠堂给祖宗上香,顺便向故去的丈夫禀明儿子的状况,当中自有一番悲喜。

夜仲澄很快被父亲叫了过去,让他从明日起,在所有夜氏布行把投壶得布的游戏再来一次,然后附上买一送一或者买一送二的活动。夜仲澄表达了自己的担忧,但老爷子只是呵呵一笑:“夜氏赚自己的钱,让别人说去吧。”

自古以来,投壶游戏就是在文士之间互相酬唱的娱乐活动,夜氏布行突然将这种高雅的东西与商业挂钩,并且造成了轰动,夜氏布行的生意在一天的时间内,就创下了过去半年布匹销售量的记录。

如此喜人的消息自然让夜家上下一片欢腾。其他的布商纷纷跟风而动,也推出了投壶得布的销售法子,一时间也收到了不错的效果。有见及此,其他的行业也效仿这个方法,推出了投壶得酒,投壶得菜,投壶得肉等等活动,不一而足,也有青楼妓寨推出了投壶得美的,连中三矢者,某某如花姑娘陪侍一晚的风流韵事。

一夕之间,江宁城掀起了以投壶为引的全民消费浪潮,着实让人始料未及。

春凤楼,江宁城最著名的青楼,也是城中消费水平最高的烟花场所。此刻,一大群衣着光鲜,文质彬彬的书生正在摇头晃脑地引经据典,然后对城中的投壶消费活动,开口大骂。

“投壶之乐本为文雅之举,如今却被市井徒拿来与铜臭沾惹,实在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子瞻兄言之有理,行投壶之乐实乃吾辈高雅之事,一帮商贾之徒,简直不知所谓。”

“介濡兄,如今城中行此投壶之法而营销者,上至大家商号下至贩夫走卒,无不乐于此道,长此以往,成何体统?”

“正是,成何体统,子昂兄,何不执如椽之笔,给知府大人上书,恳请大人下文书禁令,商贾之人,不得以投壶之法行销售之事,违者严办。我等必与子昂兄共进。”

“妙哉,此乃吾辈应为之事,子昂兄何不执笔一挥而就?”

“好,诸位抬爱,文某献丑了。”

这是二楼的一处大厢房,房中布置精美,墙上挂有诗人骚客的文墨,此时三五文士一边饮酒作乐,一边为近日城中之事吵吵嚷嚷,气氛很是热烈。

隔壁房中,一个容貌俊秀,肌肤白皙的绝世佳公子与一个大腹便便身上绫罗绸缎的富商在小酌。旁边有歌姬乐师侍候,那歌姬的声线甜美,唱词婉约,一听便知乃是梨园大家的气象。

那富商五旬年纪,长得肥头大耳,小眼儿溜溜地转,也许是隔壁的吵闹影响了他,面上有些许不悦。

那如美玉般的佳公子轻柔一笑,露出小碎玉般的贝齿:“左公,关于莽山铁矿一事,我云家出的价钱是最高的,诚意也是最足的,请左公好好考虑考虑。”

却是个女子的声音。

那左公脸上自有一种雍容华贵的气度,稀稀落落的眉毛一扬:“云家的诚意左某自然知晓,但近来朝廷在铁矿这一块的管制加大了力度,杨大人为难,左某也为难啊!”

女子气质如华,仿若初秋的皎月,此刻虽作儿郎打扮,却难掩其夺目之惊世丽容,檀香小折扇轻轻地在玉掌中敲打,掌面泛起了一圈圈的红晕,浅浅一笑:“既如此,那烦请左公为我云家在杨大人面前多多美言,鄙府上下,必承左公一份情。”

左公呵呵一笑:“左某自当为云府力争。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云小姐以女儿身而行大丈夫之事,左某深感佩服。左某有个提议,不知云小姐愿意听否?”

女子浅笑嫣然:“洗耳恭听!”

“左某犬子年十八,长相肖母,年前中了举人,眼下正在京师求学,拜在大儒司松贤门下。犬子尚未娶妻,左某有个妄念,若云小姐能下嫁于犬子,左家与云家联姻,将来必能成就一段佳话。”左公语气诚恳地说道。

女子正是云家的大小姐云安容,为了能拿到莽山铁矿的开采权,她亲自把汴梁杨家的大总管左富贵请到江宁的著名青楼春凤楼,为其洗尘接风。其实左富贵已经在江宁三天了,他是被云家隆而重之请过来的,由于其人好色贪杯,一连三天,云安容花了大价钱雇了春凤楼的花魁萼儿姑娘陪侍了他三天,这三天吃喝玩乐,样样不落,把这位爷侍候得皇帝老子一般。谁知到得第三天,当云安容与左富贵正式商谈之时,却得到了这样的答复。

盐铁使杨明辰是主管盐铁茶的官员,管盐铁的衙门自古以来都是肥得流油的缺,杨明辰深明其理,为了规避风险,他专门由其舅父左富贵出面操办钻营事宜,凡想在盐铁茶这些战略物资上分一杯羹的,无不得拜这位左胖子的码头。云家之前虽然也在经营铁矿的生意,但规模一般,今儿他们瞄准了莽山铁矿的开采权,试图斥巨资将之拿下,所以才会千里迢迢把左富贵从汴梁请到江宁,意图用银弹攻势把事情办下来,但这位左胖子却胃口奇大,不但要最高的价钱,还想要云家大小姐嫁给他儿子。

望着左富贵贪婪的面孔,云安容纵内心深恶之,面上却笑容不减:“左公能看上安容,安容不胜惶恐,只是婚姻大事,全凭家父定夺,安容是做不了主,还请左公见谅。”

左富贵面色微微僵冷,神色不喜:“行吧,那就看缘分吧,左某日后再与令尊商谈。”

一场商务会议不欢而散,从春凤楼侧门出来之后,云安容很快钻入了停在道旁的马车,跟随她一起进入车厢的是丫鬟鸢儿。

自家小姐面色不大好看,鸢儿也不敢说话。车马缓缓前行,华丽的帷幄在微微晃荡,从帘子缝隙漏进来的光线,在云安容的如玉红颜上折出一种绝美的光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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