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天才与命运
jenny临走前主动加了楚逸湉的联系方式，她刚一出门，楚逸湉就捧着手机叫了起来。
“天呐！我居然加了迷臻创意副总监的微信！”楚逸湉看了她的简介，兴奋地原地打转。
戴维嗤之以鼻：“喂喂，你师父我在圈内可比她出名多了好吗？加我微信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兴奋？”
“我错了师父……”
楚逸湉赶紧坐了下来，恢复了理智，开始一脸崇拜地刷起了jenny的朋友圈，时不时被华丽的秀场、璀璨的珠宝、精致的模特和世界各地的美景惊艳，毫不掩饰羡慕与惊讶的目光。
戴维则咬着橙汁杯子里的吸管出神。
他刚才婉言拒绝了jenny的提议，但对方表示仍然期待他改变主意，随时欢迎他加入迷臻。
戴维清楚，自己从来都不擅长团队合作，更不适合做管理。这些年要是没有凌琰的帮助，他的设计是不可能顺顺利利从设计稿一步步变成成品的。
在迷臻这样的大品牌工作，仅凭设计能力突出是绝不可能站稳并升迁的，jenny所谓的一年之内做到主管，对他而言基本属于画大饼。
而反过来说，像jenny这样资源优渥、人脉宽广、八面玲珑的角色，即使设计水平并不拔尖，也能在短短两年时间内坐到迷臻创意副总监的位置。
安心做设计？不存在的……
“戴维哥，迷臻的设计师一般都能拿多少年薪啊？”楚逸湉打断了戴维的思绪。
“几百万到上千万吧，创意总监的话，几千万也有可能。再加上股权就说不准了。”
“能赚这么多钱！”楚逸湉惊到差点说不出话来，半晌过后，才真诚地发问：“你真的不考虑去迷臻吗？”
“你以为d&ljewelry赚得很少吗？”戴维反问。
不过他心里有些打鼓，这两年全靠凌琰打理下，公司也就刚好能做到收支平衡而已。
“呃……看上去……”楚逸湉欲言又止。
确实，戴维现在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刚入社会的应届生，和一身顶级奢侈品加华贵珠宝的jenny比起来，完全不像一路人。
“再说，赚钱也不是我做设计师的初衷。”
也不是为了梦想、荣誉、把美带给全世界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
如果硬要说的话，大概算是阴差阳错，无巧不成书吧。
“如果能靠做自己喜欢的事赚很多钱，不是一举两得吗？”楚逸湉问。
“哪有那么简单……”戴维不想解释太多，反正楚逸湉迟早会明白这一点。
何晟过来收走了jenny的酒杯，对楚逸湉道：“过来干活了。”
两人去了后厨，不一会儿，何晟出来了。他在吧台拿了一只吸管，走到戴维对面坐了下来。
“不是没客人吗？你让她去干什么活？”戴维看了看后厨的方向，问道。
“让她去仓库盘货了，工钱不能总是白给吧？”
何晟把新的吸管放到了戴维的杯子里，拿出那根早就被咬得惨不忍睹的吸管，扔进了垃圾桶。
“你到底每天给她多少钱啊？”戴维早就想问了。
“时薪25，每天晚上4小时。”
这比一般的快餐店时薪要高，关键是活还少，何况楚逸湉至少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带薪上自习。
戴维觉得何晟这个慈善家做的挺称职。
“感觉你这个店挣不了多少钱啊，每个月还要给她3000。”
“本来开这个店也不是为了赚钱。”何晟淡淡道。
“那是为什么？”戴维瞬间来了兴趣。
“你说你做设计师也不是为了赚钱，那是为什么？”
“你怎么总偷听别人说话？”
但戴维回忆了一下刚才和楚逸湉的对话，好像在空荡荡的酒吧里并不需要偷听。
何晟笑道：“下次我把音乐声开大点。”
戴维追问：“你还没说开这个店是为什么呢。”
何晟想了一下：“下次见面告诉你。要不你先告诉我你做设计师是为什么。”
戴维不知道何晟为什么对这个答案如此执着，不过说起来也没什么。
“简单来说，设计给了我生活的意义。不过起因算是机缘巧合吧，小时候在书店无意间看到一本珠宝设计教材，从那以后就着迷了。”
“这么说，你是偶然接触到珠宝设计，恰好又是个天才。这算不算是老天爷赏饭吃？”
“你知不知道茨威格说过一句话：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老天爷从我这里拿走那么多，总要还回来一些什么吧。”
戴维很少跟人提到自己的过去，因为看到别人同情的眼神会让他浑身不自在。即便是对凌琰，他都有所保留。
“那时候你多大？”何晟问。
“七八岁吧，记不太清了。”戴维吸起了橙汁，看着缓缓下降的橙色液体，脑海中浮现出了很多年前那个新华书店的午后。
-
七岁的戴耀麟踮起脚尖，想去够书架最上层的那本书，但只能勉强摸到书籍下沿。几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
就在他打算放弃的时候，一个高个子男孩从身侧走来，从书架最上层抽出了一本书，递到了他面前。
他接过那本《珠宝手绘教程（下）》——虽然这并不是自己想拿的那本漫画书，但他仰头看着那个大男孩微笑的脸，还是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在大男孩的注视下，他硬着头皮翻开那本书，但却意外被书中炫目的宝石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一直到爷爷来接他，他都没有放下手里的那本书。
于是爷爷拎起坐在角落里的他，去收银台结了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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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管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橙汁已经见底了。戴维这才回过神来。
“你那个师姐，一个副总监亲自来挖人，倒是挺少见的。”何晟没再追问关于设计的问题。
“我猜他们那个法国请来的设计总监合同快到期了，她想要争取总监的位置，就得先让内部多点‘自己人’。迷臻下一步要组华人团队，估计会来个大洗牌，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总监的坑呢。”
“她要是能把你收入麾下，对迷臻也算是大功一件吧？”
“算是吧。虽然我没有一线高奢工作经验，但那些国际大奖的含金量足够他们当噱头拿出去唬人了。”
“她让你在她手底下做主管，做出成绩来，她倒也能跟着贴金。”
“那是自然。我本来没觉得自己是个人物，被她这三番五次地‘骚扰’，忽然就对自己信心大增了呢。”
“不过这时候去迷臻，还真说不准是好是坏。”
“我怕一轮内部斗争下来，搞不好连骨头渣都不剩了，还安心设计？”
正是因为知道这些，戴维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jenny的“好意”。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能做到让他安心设计的只有凌琰。
看着对面的何晟，戴维心想，和你聊比和楚逸湉轻松多了。
何晟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缓缓道：“湉湉一个还没毕业的小姑娘，听一个从头到脚奢侈品的副总监给你开二百万年薪，估计眼睛都直了吧？结果你拒绝得那么果断，她自然难以理解。”
何晟在开酒吧之前是做什么的呢？戴维好奇，刚想问，只听门边的风铃“叮铃铃”响起。
两人向门口看去。
——桐嘉？
戴维在心中惊呼。他怎么会来这里？
何晟眉头微蹙，不过仅半秒之后就恢复了往常亲切和蔼的样子，起身向吧台走去。
桐嘉进门后摘下了墨镜，朝戴维这边点头示意：“真巧啊，戴设计师。”
“晚上好。”戴维起身打着招呼：“叫我戴维就行。”
虽然桐嘉嘴上说着“真巧”，但他的脸上却没有显出丝毫出乎意料的表情，好像早就知道戴维是这里的熟客。
桐嘉径直向吧台走去，何晟已经从酒架最高层拿下了那瓶只喝了一次的whistlepig。
“今天不喝曼哈顿了，换一个吧。”桐嘉把墨镜放在了吧台上，抽出椅子坐了下来。
戴维见何晟俯身小声说了一句什么，手中已近熟练地调起了酒。
想不到桐嘉竟然也是这里的熟客。
看上去何晟和桐嘉还挺熟。
戴维思考着要不要跟桐嘉寒暄两句，但转念一想，自己和他仅仅是工作关系，现在毕竟不是工作时间，还是算了。
看了下时间，也差不多该走了。
他刚准备起身，就听见桐嘉的声音说道：“今天碰巧路过，没想故意打搅你谈恋爱。”
声音不算大，但在柔和的背景音乐里，清晰可辨。
音乐声音真该开大点，戴维心想，你们先聊，我撤了，避免进一步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戴维起身刚准备道别，桐嘉忽然转头对他说：“对了戴维，d&l在《风尚》杂志的版面有变，杂志社那边应该很快就会和你们重新商定。”
还真有工作上的事？
戴维停住了脚步问道：“不是一个多月前就定好8个版面了吗？”
商务方面的事从来都是凌琰接洽，没想到这次这么重要的事居然是自己先知道，还出自桐嘉这个意想不到的人之口。
“我今天在风尚集团大厦碰见赫弦了。”桐嘉接过何晟调好的一杯加州柠檬：“他在给《风尚》拍6月刊封面，当时戴的是迷臻秋冬新款。”
赫弦？风尚当红的男艺人，戴维当初选模特的时候看过资料。
“星赋集团最近大力推广迷臻，买《风尚》的封面算是意料之中吧。”戴维道。
“确实。”桐嘉喝了口酒道：“不过迷臻要求内文相应的品牌介绍从往常的10个版增加到14个版。而留给d&l的8个版，可能会减到4个。”
原本迷臻想要增加版面倒也不算什么大事，无非就是6月刊增加点页数，增加点成本，他们自然不差那点钱。
“至于为什么要削减d&l的版面，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桐嘉说。
d&l作为国内新锐高级珠宝品牌，和迷臻的定位高度重合，星赋高层必然不愿意看到迷臻在如此重要的战略阶段被d&l抢了风头。加上资本方面的绝对压制，d&l的版面肯定会遭到大幅削减。
如果桐嘉说的不假，那杂志社明显是准备先斩后奏了。
“我知道了，明天——”戴维刚一开口，就被库房传来的声音打断了。
“店长！我终于干完啦！”楚逸湉撑着腰从库房走了出来，刚一抬头，正对上桐嘉稍显意外的目光——
“桐桐桐嘉？你怎么会出现在这？”
桐嘉没想到酒吧里还有其他人，他迅速打量了一番这个刚从库房钻出来的灰头土脸的小姑娘，淡然道：
“我当年和你家店长在这里驻唱的时候，你小学都还没毕业吧？我怎么不能出现在这？”
楚逸湉瞠目结舌地望向何晟，尝试消化这条出人意料的信息。
“原来你们早就认识啊！”戴维喜出望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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