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怀疑
说罢,她便抬步走出了正室,独留荆落笙在原地愣了许久。
她收敛惊诧的神色,面颊上不自觉浮现一丝淡淡的笑意。
她终于可以出府了,这煜王府她早就待得烦了。
煜王府地下密室内,煜王负手而立,身后的黑衣影卫躬身行礼。
煜王转身,语气有些急,“怎么样,还查出什么了?”
“荆落笙的确是荆南城前州牧荆通的女儿,荆通在五年前因贪污受贿被斩首示众,其女便携着幼弟来至延京,自此在延京城边缘垂柳村长住。”
黑衣影卫早一个月前便听煜王的命令,去往荆南城查寻荆落笙的身世,此番才回来。
煜王清冷的眉头皱了皱,转过身来,“她还有个弟弟?”
“属下曾在垂柳村打听过,荆姑娘的弟弟从小就体弱多病,就连垂柳村的村民都很少见到,之后更是连他的弟弟的影子都没见过,她之前的邻居说荆姑娘的弟弟已经身染重病而死。”
煜王的手指倏而收紧,荆落笙真的不是她,他的心仿若空了一半,可昨日夜里当他看到她玲珑剔透,没有月牙形胎记的肩膀时,就已然确定了,现在不过是更加盖棺定论。
不过既是这样,荆落笙的身世还是有猫腻,在进入府邸时,她说自己乃是孤儿,自小生活北部边陲,五年前才来至垂柳村。
而荆南城却是在延京的东南,她竟成了前州牧的女儿?
既然身份是伪造,那么还有什么是伪造的呢?
她这张相似的脸究竟是巧合还是有意而为之?
她出府真的只是为了逛逛吗?
他乌黑的眸子沉下来,总觉得荆落笙身上透着古怪。
这时,密室内的门缓缓打开,一袭玄衣的韩羽跨步而来,行至煜王身前,恭敬行礼道:“王爷,刑狱内的贼子还是没有招供。”
煜王听此,眼神骤然冷却,室内忽明忽暗的光影打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显得愈发幽暗,仿若暗夜中的修罗,他冷冷斥道:“刑部的人都是废物么!”
韩羽肩膀一瑟,抿着唇沉默不语,把头压得更低。
煜王甩袖朝门口走去,韩羽见状,跟黑衣影卫对视了一眼后,二人急忙提步跟上。
刑狱大牢内,煜王面色沉冷走向里间的刑堂,越往里走,血腥味愈加浓重。
一踏进去,便看见一排排冰冷的刑具,其上挂着血淋淋的粘稠液体。
一个鲜血淋漓的男子被捆在刑架上,破旧不堪的囚服上一道道刺目的鞭痕,头发散乱,黏腻的鲜血沾在发丝上,双腿因疼痛止不住的颤栗。
煜王径直走近囚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声线冷冽,“赵副将,你这是何苦?”
囚犯闻言,缓缓抬起头,只见一张沟壑纵横,布满刀疤的脸呈现在煜王面前。
煜王眉头一缩,微微一怔,昔日的虎翼军副将竟变成了这样。
赵副将盯着煜王,几年的东躲西藏,秘密训练早已让他失去了光彩,但那双如雄鹰的眼神还是依旧坚定,他忽而勾起唇冷笑一声,浑厚嘶哑的声音荡在阴湿的囚室内,“煜王殿下,好久不见。”
煜王没打算跟他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道:“既然赵副将还当本王是旧相识,不如就招了吧,日后本王必许你高官厚禄。”
“我赵秉一日为兵,就一日不会背主,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太子殿下的踪迹,我绝不会透露半分。”赵秉扯了扯干裂的嘴唇,殷红的鲜血不断流出,这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
“太子?一个早该死的废太子,也值得你这样忠心耿耿,赵副将,你早就该换主人了。”煜王仰头轻笑了一声,觉得赵秉的固执十分可笑,“你看看这大魏,谁才是主人,你效忠的又是谁,虎翼军忠的是君,而不是一个昔日的废太子。”
赵秉仰天凄厉地笑着,声嘶力竭的怒吼声伴着血沫喷出来,带着身上的锁链一阵叮铃作响,“哈哈哈——如果不是那卑鄙的小人抢太子的皇位,如今的九五之尊就应该是太子,而你们都是谋朝篡位的奸佞小人,我赵秉生是太子的人,死亦是。”
赵秉几乎喷了煜王半脸的血,煜王立刻后退了几步,眉头紧紧拧起,阴冷的目光似要穿透赵秉的胸膛,他几乎咬碎了后槽牙,“冥顽不灵可不是好秉性。”
赵秉岂会听得进去煜王的话,“你剿了一个铩羽阁,还会有下一个。只要太子殿下在,我虎翼军的意志就不会倒,就算只剩下最后一个人,虎翼军也必助太子殿下完成大业!”
七年前废太子与谦王争夺皇位,煜王在背后相助于谦王,最后废太子大败,谦王登基为皇。
而虎翼军护卫废太子仓皇而逃,跳崖而“死”。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废太子死了。
而真正的废太子却是金蝉脱壳,隐姓埋名七年,建立暗杀组织铩羽阁,废太子隐匿身后为神秘人,虎翼军统领为铩羽阁阁主,赵副将为副阁主。
七年后,他们卷土重来,欲夺取江山。
可惜多次的暗杀都被煜王一一挡破,现下铩羽阁的老巢已被煜王剿灭,不过依旧有漏网之鱼,废太子更是没有抓到。
煜王神色渐暗,眼神眯了眯,再抬眸时眼神像是要杀人。
他朝韩羽伸手,韩羽会意,从西墙的一面刑具上抽出一柄铁刺,交到煜王手上。
煜王手执铁刺撩开赵秉沾血的破旧衣衫,刺尖从他的肩胛骨划到腹部,最后煜王微微偏头,勾唇冷笑一声,把铁刺直直插入了他的肩脊,
赵秉痛得面部抽搐,牙关都在打颤,却仍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呻吟,左肩殷红的鲜血随着冰冷的铁刺汩汩流出。
“前太子不顾民生,自私自利,残忍狡诈,最后惹怒先皇,被先皇所废,忠于这样的人,还真是可笑!”煜王冷眼睨着他,给出最后一次警告,“赵秉,如实招来,本王就放你一条生路。”
“不、可、能,”赵秉面目扭曲,干裂的嘴唇挂着浓稠的鲜血,放肆狰狞地笑着,“有本事你杀了我啊!”
“哈哈哈哈——我赵秉绝不会背弃太子殿下!”
凄厉绝然的狂笑声响彻了整个刑狱,赵秉自从被抓后,就一心求死,可每每都被他们制住,不过就算他们怎么审问,太子殿下于他虎翼军有恩,他赵秉绝不会行背叛之事。
煜王幽幽转身,冷冷望着刑部尚书宋遮。
宋遮弓着身子,感觉到头顶的视线,颤颤巍巍地抬头,正对上煜王一双冰寒如箭的眸子,他顿时吓得又垂下头,肩膀止不住地颤抖。
“你是为谁办事?”
“自然是为君。”宋遮弓着身子,不敢看煜王的脸色。
“为君办事就是对敌人手下留情么。”赵秉身上的鞭伤根本就是小施惩戒,宋遮显然是故意而为之。
“你与铁副将先前是有交情,但你应该知道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你头顶的官帽若是不想要,本王就即刻启奏皇上,让能者居之。”
煜王冷测测的话一句一句砸在宋遮的头顶上,他一阵惶恐,慌忙跪下,“下官不敢,下官只是一时糊涂,下官定好好审问逆贼。”
他惊了一身冷汗,煜王可是位杀伐决断,手段冷酷的主,所说的狠话大多都不是唬人的,他再怎么样,也不能为此惹怒煜王,丢了官帽。
赵秉曾经提拔过他,只可惜他们最后各为其主,终是分道扬镳,成了政敌。因着从前的恩情,他菜对赵秉心软了些。
韩羽递给煜王一块锦帕,煜王仔细擦了擦脸上的血迹,轻飘飘地吩咐道:“既然他不怕死,那就让他生不如死。下次,本王再来时,若是听不到废太子的藏身之处,你的官帽,就摘了吧。”
“是,下官必让王爷满意。”宋遮俯首应着,声线哆嗦,直到煜王转身离开,他才敢抬头。
赵秉冷冷瞧着煜王离去的身影,眼露精光,唇角浮起一抹冷笑。
他知道荆落笙这枚棋子还在煜王府,只要她成功诛杀了煜王这个肉中刺,那么太子夺权就将指日可待。
煜王府叠风苑偏室内,荆落笙正在为弟弟的安危烦忧,这时,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涌向鼻尖。
她立刻警惕,朝门口望去,瞧见一身血腥气的煜王,他的眼神如暗夜中的幽冥一般杀气腾腾,似要穿透她的脊骨。
“你究竟是谁?”煜王掀了掀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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