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护妻
称呼的转变让她一下子没适应过来,‘妾身’二字对于她来说万般陌生。
她还以为煜王会问她些什么,正等着答话,没料想再抬眸时,煜王已经跨了步子出去,她便也提步跟了上去。
她心中想着出府的事情,结果眼下又出了这一档子事,她揣摩不透煜王的心思,虽然他并不喜沈梓璎,但沈梓璎好歹也是国公府的小姐,而她却是个妄想爬主子床的侍妾,并且还是个替身。
两者身份一比,孰贵孰贱,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她不敢肖想别的,只希望这件事尽快平息过去,无论是向沈小姐赔罪,还是怎样,她都认了。
她随着煜王进了叠风苑正室,不久,沈梓璎和芸嘉公主换好衣衫,走了进来。
沈梓璎一进门,就朝荆落笙瞪了一眼,而后扑向苏子墨,就在即将触到后者衣襟时,却对上他森寒的目光,她微微抿了下唇,背后升起一股凉意,实是不敢造次,便堪堪收回了手,眼睫搭了下去,瞧着倒是楚楚可怜的样子,“子墨哥哥,那湖水真的好凉,我到现在还是全身冰凉。”
从沈梓璎一进来,荆落笙就感觉到了她的敌意,再加上她这样一句话,荆落笙便也不等煜王主动降罪,于是起身朝着沈梓璎和芸嘉公主盈盈一拜,言辞恳切,“沈小姐,公主,今日确是妾身的错,妾身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沈梓璎瞧着眼前人躬身折背的样子,愣了片刻,本以为荆落笙会恃宠而骄,她倒是没料到会这般诚恳认错,既这般,也懒得多费口舌。
沈梓璎又朝子墨哥哥望去,见他只是抿了一口茶,没有出声,便以为他是默许了,于是胆子也大了起来,走近荆落笙,细细打量她了一番,这身段和姿容就算是自己,也心生向往,她顿时一阵牙酸。
“任何惩罚?”沈梓璎扬了扬下巴,想着今日一定要给她一个下马威,“好啊,给我跪下,磕头认错。”
荆落笙咬着下唇,不自觉间瞥了一眼煜王,只见他坐于首座,眼都未抬,依旧是一副冷淡的样子。
话是她说的,人也算是她推下去的,她捏紧了手指,牙关轻颤,抬眼看了一眼沈梓璎。
“你还敢瞪我?”
煜王至此都没有为荆落笙说过一句话,沈梓璎彻底无所顾忌起来。
“妾身没有瞪沈小姐。”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句也不过是苍白的反驳而已。
“本小姐让你给我跪下认错!”
步步紧逼的沈梓璎,今日是铁了心要让荆落笙难堪。
荆落笙认了,她刚要曲膝,这时,随着茶盏重重放下的声音,一记冷喝声响彻而来,几乎要穿透每个人的耳膜。
“够了!”
被这突然一喝,沈梓璎立刻收起了嚣张跋扈的神色,眸中泪珠盈盈,皱着眉头,看起来颇为委屈,扭头朝煜王道:“子墨哥哥”
“今日你来此究竟所为何事?”煜王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
“子墨哥哥,我自然是来找你的,谁料先遇到了她!”沈梓璎倾近了苏子墨,娇嗔道。
荆落笙又被点到,不自觉间抬眸,正好对上煜王的眼,旋即迅速瞥开。
原以为煜王不会为她解围,竟是她看错了他。
煜王冷冷瞧向沈梓璎,眯了眯眼,“本王不是说过,以后不许再找我了吗?”
“子墨哥哥,你怎么如此绝情,就算我们之间产生不了别的什么,但起码我还算子墨哥哥的妹妹,哥哥怎么能对妹妹如此生疏?”沈梓璎嗲声嗲气地说着,一双眼眸清澈透亮,泛着水光。
“本王可不是你兄长。”
煜王刻意与她保持着距离,语气中的疏离和冷淡不言于表。
沈梓璎一张小脸涨红,扭着面颊,眼含秋水,垂泪欲滴地样子颇让人生怜,可煜王绝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人,冷冷砸向她一句,“你若想哭,就去找你的兄长,在本王这里根本无用。”
小姑娘憋住了泪,心思一转,这才反应过来,她在这里受骂,罪魁祸首反倒相安无事,她心里直委屈,抬手指向荆落笙,面向煜王,势必要讨一个说法,“你应该罚她,教训我干什么?”
“本王早就提醒过你,不要再来煜王府,你偏要来。”煜王点到此,便止了话,想必沈梓璎应该听得懂他的言外之意。
果然,沈梓璎整个人顿时就不好了,瞬间觉得被所有人抛弃,还要在这里丢人。
小姑娘终于忍不住了,“哇”一下地哭了出来,场面一下子不受控制。
荆落笙扯了扯嘴角,她还是第一次见沈梓璎哭得这么惊天地泣鬼神。
煜王一脸黑线,眉毛紧紧拧起。
在一旁的芸嘉公主也饶是感觉她丢人现眼,离她远远的。
“沈梓璎,你若哭就找你兄长去哭。”煜王几乎咬碎了后槽牙。
小姑娘哭得更凶了。
芸嘉公主被她吵得烦躁,“你说你丢不丢脸,明明是你嚣张无礼,强惹事端,你还在这里哭,好像我们欺负了你似的。”
小姑娘哭得更猛了。
芸嘉公主:“”
荆落笙见此,本是想着尽快处理了这事,现下却闹成了这个样子,她试着上前道:“沈小姐,今日之事确是妾身的错”
“你滚开——”一听见荆落笙的声音,沈梓璎更是心烦,用尽全身力气,一把将她推了出去。
还未言尽的话瞬间断在嘴边,荆落笙一个趔趄,手腕磕到身后的檀木桌沿,才堪堪站稳,她痛得抽了下嘴角。
再抬眼时,发现煜王向她靠近了不少,视线一直落在她的眼中,二人四目相对。
沈梓璎看她们这般更是生气,瞬即瞪圆了眼,目光从荆落笙身上移到苏子墨,再移到芸嘉,最后定格在荆落笙身上,咬着牙恨恨道:“今日之辱,我、必、报、之。”
言罢,小姑娘抹着眼泪气呼呼跑了。
芸嘉公主早就对沈梓璎嗤之以鼻,此番作为她早就见识过多次了,还在沈梓璎身上栽过几次跟头,三皇兄今日教训沈梓璎一顿,也算是解了她的心头之恨。
不过芸嘉倒是没料到,三皇兄会对荆落笙维护至此,就连一句重话都没说过。她一直打量着这位三皇兄刚刚纳的小妾,姿容倒是上乘,但总是垂着头,看起来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也不知三皇兄喜欢上她什么了。
“公主殿下,今日之事是妾身的错。”荆落笙朝芸嘉公主恭敬行礼,她已经向沈梓璎道过歉,更是不能怠慢了大魏的公主殿下。
“无妨。”芸嘉公主慢慢收回视线,撇撇手,她来此本就有更重要的事情,今日落水一事说不定还能让三皇兄生出恻隐之心,她手指一直绞着帕子,嘴唇动了几下,在酝酿着什么。
煜王看出她的欲言又止,直声道:“有什么事就直说。”
芸嘉公主踌躇须臾,试探性地说道:“三皇兄,青竹苑那位,什么时候可以”
‘青竹苑’一词蹦进煜王的耳中,他眸色瞬间沉下来,面色像是浸了冰一般阴寒。
“除了他,其他一切都好说。”
煜王直接打断了芸嘉公主的诉求。
芸嘉公主更加绞紧了帕子,虽然她早已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但被三皇兄亲自冷斥一句,她还是不禁起了一身冷汗,如坐针毡,最后盈盈起身,恭敬行了一礼,“那三皇兄,皇妹告辞。”
荆落笙偏头瞧瞧芸嘉公主退去的身影,又看看面色不佳的煜王。
青竹苑那位,果然还是不得煜王喜欢。
青竹苑住的乃是煜王一母同胞的弟弟苏子慎,但与煜王的关系却是十分恶劣,自从三月前她进入府中,他就已经被煜王禁足。
苏子慎没有自己的府邸,一直住在煜王的府上,她听人所说是煜王向皇帝明言,不许封苏子慎为王,更不许赐予他府邸。
荆正思索间,煜王走到她身前,抬起了她的手腕,一道浅浅的红痕在白净的肌肤上尤为显眼。
虽然昨日已经经历过一夜,但是这般肌肤相触,她还是感觉很不自在,“不过是磕了一下,妾身没事。”说罢,她顺势收回了手。
既如此煜王也没有多言,旋即转了话锋,语调冷淡,“你今日想出府?”
“是,近日在府中憋闷许久,本想随着竹桃出府逛一逛”她言尽至此,想必他也听出了自己的言外之意,她想知道煜王禁锢她的缘由。
煜王垂眸瞧着才至他下巴的荆落笙,这个角度正好看见那双相似的眉眼,长睫微蜷,阳光打在她的侧脸,衬得她的眼睛灿若星河,一袭水蓝色纱裙,裙摆摇曳,一角一角地摇晃进了他的心里,仿若又回到了七年前那个绵长夏日。
荆落笙见他久未开口,便仰头望向他那一双乌黑幽深的眼,四目相触间,煜王这才回过神来,后退一步,低低地清了一声嗓子,眼神恢复清冷,“明日我亲自带你出府。”
煜王明显顿了一声,继续道:“下次再遇到沈梓璎,不必对她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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