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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6章


寒冬,武帝新伤未愈加旧伤复发,几乎到了卧床不起的地步,只得再次叫华野主持朝纲,内阁议事转为了甘露殿。

        云裳听不懂他们议论的时政,她只是个面无表情地给父皇喂药,听到大人们提得最多的一个名字就是“风胤”往往还会加一个“狂妄小儿”“竖子无礼”的后缀。

        武帝的脸色越发沉郁,有时甚至顾不上跟前的云裳,当场发飙,直接开骂,像一只狮子,一只垂垂老矣、身负重箭作困兽之争的狮子。

        云裳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父皇,和满地匍匐的群臣一样,她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还未开春,北燕的骑兵又南下了,不似先前的大规模进犯,而是小规模游击,烧杀抢掠,边境民不聊生。

        老将凋零,武帝不得不启用和平年代成长起来的小将,调兵前去支援。然后整天盼着前线传来的战报,昼夜不得安歇。

        从来没对什么人怀恨在心的云裳,在这时就恨上了素未蒙面的风胤,即便知道时势造英雄,没有风胤,还有方胤、赵胤……她还是恨这个让父皇整日忧心忡忡的人。

        有时,父皇跟臣子讲话还会叫她出去——用那种不容拒绝的语气。

        “得燕留下,其他人出去。”武帝又看了床沿上坐着的云裳一眼,“裳儿,你也出去。”

        有什么话是她不能听的?

        云裳很想问,但见父皇眼底的疲惫,她默默地退了出去。

        武帝问华野:“孤死之后,滔天洪水,你可受得住?”

        “受不住也要受。”这是华野的回答。

        “孤要你倾举国之力,不惜一切代价,灭掉北燕,统一天下,能否?”

        “能!”

        “如此,方能不负大楚,不负汝字,不负云裳。”

        “华野领命。”

        之后半年,医师开的药不再起作用,只能靠巫师的“法力”吊着,气若游丝,已是朝不保夕。

        云裳每天都会来跟武帝说说话,她总是兴高采烈地来到龙床边上。

        “父皇,悄悄告诉你。上次我给你讲的话本子,《孝妇她感天动地》、《林姑娘要沉宝箱》都是立冬写的!就是眼神不太好,老是平地摔的那个!”

        “父皇,御花园里开了好多花呀!不过我感觉花香多了有点蹿味儿,最近我和惊蛰、霜降她们比赛捉蝴蝶,你看,我捉的这只好漂亮,大暑说它叫金斑喙凤蝶,是蝴蝶中的皇后!”

        “父皇,你看,我找到了什么?凤凰蛋!嘿嘿,它是我惊蛰在东宫后面那棵大铁树里找到的,大暑说这是铁树的果实,也就是说铁树早就背着我们开花了!铁树都能开花,父皇也一定能好起来!”

        “父皇,夏天快到了。还记得上次……唔,大前年吧,我们在风秀避暑山庄种的那棵李子树吗?今年结果子了,山庄派人送了好大一箱子来,酸酸甜甜的,味道好极了。”

        “昨天御膳房进了一批西瓜,我让谷雨挑了最漂亮的一个放在水缸里,冰镇了一晚上,等会切来吃,父皇快起来,我把最中间那一勺给你。”

        “父皇,我长个子了,现在比惊蛰高了。不过还是连葵水的影子都看不到,她们都说只有来了葵水才是真正的女人,才算真正地长大成人……”

        “父皇,我还没有长大……”

        说道这里,云裳偷偷地抹眼泪,语气仍故作开朗:“不过我看她们来了葵水真的好麻烦呀!动不动就如厕,小雪有一次痛得在地下打滚,得亏白露给她按摩……”

        “白露也可厉害了,每次我睡不着觉,她给我按按,‘呼’地一下就睡过去了。我也想让她给父皇看看,但是太医院的人不准……”

        “……”

        武帝的回应越来越少,到了夏末时,他已经瘦得不成人形,偶有几天才会睁眼说几句话。云裳直接搬到了帝寝,日夜守着她的父皇,有天晚上,她隐约听到武帝嘴里在念叨着什么,凑近了才听清了几个字。

        “痛……”武帝嗔唤着,“云娘,我好痛……”

        云裳才知道原来父皇每时每刻都承受莫大的痛苦,她想起前日朝中最年老的大臣跪到父皇的床前,个个老泪纵横,丞相更是说出:“公主已经长大,野公子也能独当一面,朝中还有我等老臣,陛下,不要再扛着了,是时候了呀!”

        “是什么时候了?什么叫是时候了?”云裳气得直接开怼,“我父皇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尔等在此满口胡柴,信口雌黄,是何居心?”

        众臣哽住了,不知谁冒了一句:“公主,你莫太自私了!”

        是我太自私了吗?

        是因为我,父皇才会这般痛苦吗?

        那一夜,这个念头在云裳心中生了根。

        她守在日薄西山的武帝身边,眼看他一日一日地衰竭,却无能为力时,她总是伸手去抓清晨从窗户射进来的朝阳,而后三两步跑到床边,撒在父皇的身上,期盼着奇迹的发生。

        当南楚大部分稻田一片金黄时,风胤率五万骑兵再次来犯,而这一次他的军队中多了一支戴着面具的队伍,如罗刹般,杀人如麻,所过之处血流成河,横尸遍野。

        当边境接连失守的消息传回大楚,朝堂顿时乱作了一锅粥,从小跟着武帝学兵法的华野当即做出了指示,其战术却被一次次勘破,前去支援的大军亦有去无回。

        风胤更是放出“华羽一死,楚三月可图。”,问及即将登基的新帝,则嗤笑道:“楚婿者,牛倌也,何惧之有?”

        楚国的女婿,不过是个放牛娃,有什么好畏惧的呢?

        朝臣被气得吐血,武帝在位多年,他们何曾受过这等侮辱?只有历经两朝的老臣,徐徐回想起了,被北燕铁骑支配的恐惧。

        “野公子还是太年轻了。”

        “没上过战场,哪懂排兵布阵?”

        “果然还是不行吗?要不趁陛下还在,赶紧换个……”

        “咳咳咳……”

        有必要当着本尊的面,大声密谋吗?华野按下胸中怒火。

        云裳无法阻止这乌泱泱地一群人冲进帝寝,跪成一排。她也无法理解,这些年纪加起来几千岁的人,怎么跟被外人欺负了的小孩儿回家告状一样,哭得那叫个菊花带雨,肝肠寸断。

        “陛下哇~你寿与天齐,大楚不能没有你啊!”

        “陛下哎~风胤小儿说三个月打到咱临安啊!”

        “陛下唷~野公子还小挑不起大楚的重担啊!”

        “陛下呀~北燕占了阳兴关叫我们拿公主去换……”

        “胆敢!”

        最后一句出自武帝之口,垂死病中惊坐起,吓得老臣那长长的鼻涕不知该不该吸回去。

        然而武帝这一嗓子,像是耗尽了他全部生命般,坐直的身体颤颤巍巍,如困兽犹斗。没有人敢开口讲话,云裳甚至不敢喊他一声父皇,整个寝宫都像处于雪谷之中,发出任何一丝声响都会引发雪崩。

        “叫吕太师过来。”最终先开口的是武帝本人,待下人传来了这位早已鲐背之年不理朝政的老太师,武帝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群臣连滚带爬地离开,云裳也乖乖地出了寝殿,她听见有人说:“陛下不会是想……”

        “这个时候让这位老神仙过来,不会错了,陛下就是想……”

        “想什么?”云裳拽住说话人的胡子,“我父皇想干什么?”

        尽管痛得脸扭成了麻花,那人依旧只字不提,太尉把公主拉开,并道:“陛下是九五之尊,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直觉告诉云裳,父皇要做的,不是什么好事。

        她寸步不离地守在外面,少顷就见进去了五个老道士,跟进去的小道士手里还提着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云裳看不懂,却也不敢贸然上前拦截。

        华野这一次没有跟群臣一起离去,而是选择陪在了她的身边,近两三年来,他们几乎没怎么好好地说过话。

        看着个头已经蹿到他肩头的云裳,华野道:“公主长高了。”

        云裳只是“嗯”了一声,现在的她除了在父皇面前会装作“我很快乐”的模样,其他时刻比冰霜美人小雪都还要冷若冰霜。

        “上次行军,安排确实草率了,”华野像是对着空气讲话一样,“现在想来真是漏洞百出,吃一堑长一智,下次不会了。”

        “近来,我日夜研习兵书,学习陛下领兵的要义,推断铁面军团的真身,假以时日……”

        “能不说话吗?”云裳扫了他一眼。

        华野不再言语,站了一会儿,拱手告辞了。

        翌日,趴在外殿睡着了的云裳被拍醒了,睡眼惺忪间她听到了父皇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怎么让孤的小公主在外面睡着了?”

        那中气十足的音量,无比熟悉,熟悉得她想哭,隔着层水汽,她看到了印象中“本该如此”高大如山的父皇。

        “呜呜呜……”云裳一头扎进了武帝的怀里,“父皇,裳儿做了个好可怕的梦……”

        武帝抚摸着她的头:“没事了,没事了,父皇好好的,裳儿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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