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为欢几何
“不晚不晚,烟儿又不是故意不来的,是不是?”
岑烟冲她敷衍笑了笑,没有说话。
曹孟氏口中再次道歉:“我这张嘴啊,就是不会说话……烟儿别介意。”她指了指旁边:“可还认识你这些表姐妹?你晴表姐昨日还在念叨呢,没能见上你。”
提起了曹晴,岑烟这才又看过去。
她隔着一世,与她四目相对此时此刻,竟然觉得有些宿命感。
曹晴也看着岑烟,她眼里还露着几分好奇,带着看起来似乎不喑世事的天真。
曹孟氏瞧见岑烟盯着曹晴,顺嘴说道:“怎样?看你瞧着你晴表姐,该是看出来些熟悉了?”
曹晴脸上看不出什么,只是眨眨眼睛朝她笑了笑。
瞧见这一幕,岑烟心里可真是有些复杂难言,瞧瞧,纵使讨厌这所谓的“白纸”,她这不是也学的挺像的吗。
“是有些面善。”岑烟道。
面善?先前曹孟氏说的可是熟悉。
一字之差,便显得生疏了。
曹晴接了话:“是啊,我瞧着烟儿妹妹也很是面善,我们几个姐妹平日里都无趣的很,如今可倒好了,终于等到了烟儿妹妹,姐妹们也都能热闹热闹了。”
她说着,露出些不好意思,拿自己出来取笑:“就是……没想到妹妹生的跟仙女一样,我都不好意思与她站在一起了。”
曹晴说这话的时候红着张脸,像是真的在羞怯自己没有岑烟漂亮。
随着她这番话,众人笑作一团……
岑烟也跟着笑了。
仙女……这个年纪的你竟然也演的这样好。
如果不是曹晴亲口告诉的岑烟,说她看到岑烟的第一眼就很讨厌,岑烟是如何都想不到她心里会存了那些想法的。
……
回到西院。
岑烟从府上也带了些书来,都是来自父亲的书房,父亲兼通百家、博采众长,她从中挑选,拿的是必修的四书五经和一些礼法教义。
别说没有女戒女训之类,便是有,她也不会再去学,前世不就是因为深受这些思想的茶毒才落得那般下场么。
她经受大变,又死了一遭,依她看来,那些都是阶级为了驯化女子而织就的美梦,尽是约束自身,却不提如何反抗他人,难道照着这东西做人才算是人吗?
简直可笑,若是有用,她们又为何教导曹晴她们不依照而行。
曹晴学的是如何管理内务,曹云她们也学些琴棋书画之类,再不济也是启蒙和女工,可岑烟什么都没有,上了那么久的学,净是学会了如何当一个废物……
除了死人,没有什么会比愚昧无知的傻子能更容易掌控。
对她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不过是怕自己勤学之后长了脑子,会脱离了她们掌控,便哄着自己成了那副模样。
因着曹家的那番话,她连皇祖母的教导都没听……读书明理,她死过一遭,终是体会了什么才是重要。
岑烟只是重活了一世,说白了她仍旧是那个二十四岁的岑烟,不提如何对付国公府,很多事情她还仍然似懂非懂,毕竟上辈子也确实是个肚子里没有半点墨水的草包,幸好她还有时间能从头来过,一切并不晚,只要勤学苦练,就能走上与前世截然不同的道路。
不为什么才女的虚名,为的只是不再丢旭王府的脸面。
她想,若父亲母亲泉下有灵,自己,好歹不会再那么差劲,那么……让人失望。
思及此,岑烟缓缓舒了口气,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她明白其中道理。
若风和若云在旁侍候着,她们都知道,郡主自从王爷死后,便开始用功读书了,也不需要旁人督促,自己便逼着自己上进了。
她们心中虽然奇怪郡主以前在王府的时候明明是最讨厌这些的,却也明白,经历了这样大的事,郡主也长大了……这个成长的过程,实在是不容易,小小的年纪,已经要担起那么大的担子了。
脑补至此,她们又心疼又欣慰,郡主能用功是天大的好事,要是王爷和王妃还在的话,看到郡主现在的样子,也该很欣慰吧。
岑烟并不知道两个丫鬟的腹诽,她之前给自己立下了每一日的学习计划和目标,像一块饥渴的海绵一样,疯狂的充实自己;一个人即使拥有再多外物,也只有自身最后能留下的东西才是最有用的,可恨她从前竟那样不懂珍惜。
父亲和母亲就在背后看着她,皇伯伯和皇祖母也在看着她,曹家众人亦然他们都在看着岑烟。
她必须走在最前面。
若风和若云只是觉得郡主受了刺激才知道更加上进了,要是她们知道岑烟重生了就该想到,有个词叫矫正过剩,用在现在就十分的恰当。
岑烟匆匆的用过午膳,又让若风在旁侍墨,继续潜心练字。
岑烟的字以前写的很丑,曾经也被人笑称虫爬,算是她一大憾事,旁人也没少因着这件事而取笑她,伴着这几日修身养性,也因着之前读书还算勤勉的基础,她如今已经能写出像样的字形来了。
刚直易折,上善若水,于锐不可当时剑走偏锋、势不可当。
她的笔锋已初具雏形。
正在这时,从屋顶上忽而落下一人,这人长相平平无奇,可这么一个大活人突然出现在三人眼皮子底下,却没有一个人惊慌,岑烟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那人利落的落地后便单膝下跪,不拖沓的开口:“郡主,曹晴一行人大约一炷香之后就会到。”
这番作态,他的身份已经不言而喻。
暗卫。
这就是岑烟为什么会叫那些下人都回王府的底气,一个人也不留下不是为了麻痹曹家,而是她真的不需要明面上的仆从来保护她,何况他们根本不会武功,谈何保护。
这十八个暗卫还是旭王给岑烟留下的,可是上辈子岑烟做了很蠢的事——把他们遣散的一干二净,其中不愿意的人还让她撵到了战场上,让他们去从军
如若没有遣散,若风和若云当初也许不会被害死,她也
现在就是这个如果,岑烟还没有提过什么遣散,守灵时他们出现了,讲明了旭王的安排,她也就接受了,而后带着他们来到了国公府,她还在跟着他们习武
听了小一的报告,岑烟就放下了笔,她挥了挥手让他离开。
可惜了这一页还没有写完,岑烟不是很喜欢事情没有做完的感觉,这会让她觉得有一把刀在头顶悬着,无法再去做别的事情。
真是讨厌,早一点出门或是晚一点,自己都不至于剩下这半页纸,她隐去心中的不高兴,对照着字帖瞧了瞧,仍是不太满意,但也无法,只好让若风若云把东西都收拾掉。
等到曹晴她们各怀心思过来的时候,岑烟已经在塌上躺着假寐了,身上的书墨香都散的一干二净。
倒也不是全为了藏拙,毕竟天下没有不露风的墙,何况还是住在恨不得盯着她看的曹家,她只是不想给她们话题,本来就不想理人,曹晴知道了定会缠着她打听自己学到哪里了、会了多少……说些让她不堪烦扰的话。
明明能平静的面对她已经不易,却又不得不虚与委蛇听她说些没营养的东西,太没意思。
不过,她也没指望瞒多久,左右能躲一时是一时。
来的人还是那些,早晨大家都是见过的,倒也没露怯,她们对着岑烟或露出笑脸、或是好奇,纷纷隐蔽着自己的窥探欲。
岑烟漫不经心的看过去,这一行人里,打头的还是曹晴,她向来喜欢在小团体里做主导,自恃隐隐居于上位,今天的打扮最出彩的地方就在头上那一缕缕银丝做的流苏,精巧极了,于行动间灵动非常,眨眼就勾勒出了一股活泼纯真。
曹晴是嫡女,其他人是庶出,自然不如她。
庶出之间也是有区别的,曹雨都有玉簪,曹云头上戴的却是银,曹晴也不甚待见这个庶妹。
岑烟为何会记得这样清楚?
并不是前几日调查得来的,而是她怎么可能会忘记曹家的一切呢?
她可是在曹家活了十几年,不光将几位小姐视为了亲姐妹,别说是年纪,便是喜好什么、不喜什么,她也一清二楚。
一个不少,这么多人,或多或少的都跟岑烟有故。
故人再见,只有岑烟记得深仇血恨,这其中滋味旁人怎么品味的出。
岑烟自然没有跟前世一般亲自迎过去,只是没甚精神的伸了个懒腰,敷衍的喊了一声:“表姐,你们来了。”
曹晴接了话,她这已经是开始接近岑烟了,打进门时瞧见岑烟了就开始笑,乐呵呵的,像是真的是手帕交来寻小姐妹玩一样,一派自来熟的样子亲近道:“你这小懒鬼,说好了来寻你玩的,你可倒好,好险就睡着了。”
岑烟伸着的双手微微一滞:“”
小,懒,鬼?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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