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心比天高
她们如今还没有熟到这种程度吧?这样称呼,已经不是礼貌与否的关系……她若是没有记错的话,今日早晨是她们二人初见,而且她还给了曹晴那般难堪。
真不知道这份心性是当褒当贬了。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叫人恶心啊,岑烟一阵恶寒。
她好笑的看了曹晴一眼,也不接她的话,自顾自的走了:“你们先坐一会罢,我收拾一会就来。”
留下了曹晴一个人尴尬,可曹晴看起来似乎并不觉得尴尬,闲适的落了座。
她都不觉得有什么,其他人更不会自找没趣的多说什么,毕竟她们自家姐妹始终是一个团体,只有岑烟是外人,而且今日还是带着任务来的。
可曹晴真的不尴尬吗?
她无声将指甲掐进了手心,方才明明是岑烟在叫她(们)“表姐”,可偏偏这俩个字从她的嘴里说出来,意思并不是像旁人喊的那样亲热和真心,而是疏离的、高傲的……仿佛施舍一样的赏下两个字。
因为她(们)是她名义上的表姐,才尊称一声,曹晴只觉得若是没有这层关系,岑烟干脆会直呼其名,这让曹晴尤其难以接受。
不管诸位是如何心怀鬼胎,几个人也都在这落了坐,刚挨上凳子,若风和若云就手脚麻利的上了茶,礼仪规矩没有一丝差错,明明人家的下人是在服侍她们,可那份训练有素的姿态打她们旁边经过,压的让人喘不过来气来。
即便如此,她们也要假装气定神闲,没有人愿意露怯。
上好的碧螺春在羊脂玉瓷杯中翻腾。
热腾腾的雾气四溢、氤氲缭绕,如同白云翻卷、大地回春,还未曾待人细嗅,便已清香袭人。
要问岑烟故意与否,苍天为证,她可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没有必要;便是故意,也该是寻些次等货,才不舍得好好招待她们。
她用自己惯用的茶叶,分明是懒得考虑她们。
上辈子她倒是想着照顾她们自尊心了,处处谨慎,还费了心思给她们上的花茶,争取在她们面前表现的一切都很普通,结果在别人眼里却成了她炫耀的证据,嫌她明明有好东西还偏偏要装成跟她们一样的,分明是她不舍得拿出来分享,根本就是看不起她们
总之怎么做都是错的。
要知道这屋子里根本就没有次等茶叶可以用,她还要折腾忙活一趟做什么?随她们怎么想,既然一个个都心比天高,倒也不会觉得她这些好东西摆出来这是在看不起她们了吧。
十两的干茶就需要六至七万个细嫩芽头,足见茶芽之细嫩,炒成后的干茶条索紧结,白毫显露,色泽银绿,翠碧诱人,卷曲成螺,俨然不是凡物。
曹云不动声色的瞧了嫡姐一眼,见她也是抑制不住的露了几分嫉妒出来,这才垂下了眼。
她记得清楚,单这碗好茶,曹晴也只在去年国公府得了皇上赏赐那时候喝过。
仅那一次,还是那段时间父亲高兴,这才分了些给曹晴,她却是没有的,只是曹晴在她面前炫耀过,先是洋洋得意的吹捧了一遍,又欲盖弥彰的说了声抱歉,并不知道自己没有分到。
曹云当然早习惯嫡姐明里暗里的炫耀,早也明白两个人之间的差距,被嫡母治得服服帖帖的。
嫡姐拿来充场面还不舍得分给自己的,岑烟却直接拿来待客,还冲给这么多姐妹喝了,又想到刚才岑烟起身的红花梨卧榻、流光溢彩的双面绣屏风……这一切,都实在是太让人嫉妒了些。
曹云是主母怀上曹晴时,姨娘怀上的,所以主母也恨极了她们母子俩,使了法子针对她们,自幼姨娘就失了宠,她也跟着一起成了透明人,而她那个爹更是再没有去瞧过她们娘俩一眼。
国公府确实是个不甚公平的地方,有些人甚至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国公爷几面,生活水平直接是跟宠爱挂钩的,也因此,有人过的拮据,有人过的奢侈。
曹云过得实在说不上好,曹雨尚且还得了几分宠爱,更别提曹晴这个嫡长女了。
谁甘心呢?有一道声音这么问她。
“这茶真好。”她似乎是说了这么一句。
惹来两个姐妹嫌弃的眼神,似乎是觉得她在捧岑烟的臭脚,恨不得跟她撇清关系。
曹云就闭上了嘴,似乎刚才的那四个字是别人说的。
她垂头安静地捧着那碗茶,蒸汽氤氲,将她的面庞也蒙上了一层纱雾,她看起来似乎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但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那双眼神可不是那样的
曹云的姨娘早就被主母打击的没了斗志,整日里只盼着主母能不磋磨她们娘俩,好能过些好日子那副模样,是没办法为女儿多谋算些什么的,她并不怪姨娘,但偏生自己生来便觉得不平,自持又算是聪慧二分,她想争,不光想争,还想挣出个前途来。
眼下,那点隐秘的小心思,更是被这碗茶给刺激了出来。
谁不想要过这样的日子?
曹云想,她想的眼睛都快要红了。
凭什么她就是郡主,自己却是要靠恩宠讨生活的庶女……这明明是出在曹家身上的问题,与岑烟无关,曹晴却恨上她了。
有时候嫉妒就是这般,没有缘由、更没有道理。
大家族里的孩子,从小就不得不去明白“身份”二字所代表的含义,那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而已,人跟人的差别……是一道越不过去的鸿沟。
因为是嫡女,所以曹晴一生下来就被千娇百宠。
而曹云是庶女,因此就什么都要低上一等,姨娘又是不受宠的,下人苛待也是常有的,捧高踩低这都是高门大户里习惯的潜规则。
似乎是被热气熏着了,曹云的眼眶也染上薄红。
嫡女……就凭她们命好、投了个好胎吗?
凭什么嫡母是堂堂正正的官家小姐,姨娘却只是个贫民小户里出来的呢?
就因为身份,往后曹晴要是说亲,也都是名门望族,还有嫡母和父亲给她轮流相看,国公府的嫡出小姐,相看的对象想来也不会差的。
可曹云呢?再过几年……就算是遇到了什么好事,也只能去做个侧室,到那时候她姨娘又能说的上什么话?
心里那点见不得人的自卑反向膨胀,让曹云愈发心高气傲。
她也是国公府的女儿,凭什么就不能高嫁呢?可要是想高嫁,只能去做妾……要是自己成了妾,自己的女儿还是妾,周而复始。
凭什么呢?
凭什么我就要样样都不如别人呢?
曹云心中的角落里开始滋生更阴暗的东西,她不光讨厌比她得宠的曹雨,更讨厌身份尊贵的嫡女,最讨厌的好巧不巧,岑烟现如今便是那个最让她讨厌的了。
从前她讨厌曹晴,却不敢表露半分,只能伏低做小、在心里诅咒她们,现在岑烟来了,瞬间就代替曹晴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她这便是陷入了误区,看不清两个人之间的差距。
岑烟的身份明明是最高、最不好得罪的,但因为在曹云能接触的人物中,所有人都不把岑烟放在眼里,且都不怀好意,她便也不把岑烟放在眼里,反而更甚的将恶意倾注在岑烟身上。
这也正是她的可悲之处。
曹云想到自己昨日晚间答应下来的事,眸色明明灭灭。
末了,她突然笑了一声。
很快岑烟就出来了。
她只换了件厚实些的衣裳,面对曹晴她们,又是赴一场注定不平静的约,实在也不需要收拾什么。
听见了动静,曹晴神色一动:“烟儿妹妹,你这里倒是精巧,这幅葬花图可是章之行的真迹?西院的这份清幽果真与妹妹相得益彰。”
岑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她说的葬花图。
上辈子她一方面是受了父亲离去的打击,另一方面又是去别人家生活的未知,住在别人家里肯定是不自在的,除了前面考虑过的花茶之外,还有屋内的摆设,费尽心思的考虑了个面面俱到,因此只是随随便便让下人收拾了,还叮嘱了不许太出格。
那时,屋里的摆设自然比不得现在的气派,琳琅满目又精巧绝伦。
所以虽然曹晴上辈子也曾来过,但因内饰不同,也就根本没有眼下向她搭话的这一出。
岑烟淡淡的嗯了一声,眼中略带嘲意:“表姐好眼力,确实是章之行的真迹。”
曹晴没有注意,她听了岑烟确定的回答,盯着葬花图的眼神一下子又炙热了几分:“我平日是最喜欢书画之类了,这可是章之行的真迹啊,如今借了妹妹的光,可要好好瞻仰一番。”
啧。
岑烟懒得听她的鬼话:“不是说要出去么,走吧?”
这时候一惯该是曹晴搭茬的,可是她不知为何没有第一时间同往常一般。
于是是曹雨搭的话:“好啊,这时候花园的金菊可开早了,来的路上我们匆匆看了一眼,瞧着可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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