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骤雪（十二）
时间回到今天下午，西格玛刚刚借将变成猫的夏目漱石放回长椅，触碰了他并且发动了他的异能力。
只不过，他在回去见费奥多尔之前，经过阿苑的时候，貌似不经意地轻轻撞了她一下。
一瞬间，有大量的信息涌入了她的大脑。因为信息过多，大脑超过了负荷，阿苑感觉到了一阵的眩晕，踉跄了一下。
他的异能力是能将自己触碰的人最想知道的情报跟自己最想知道的情报进行交换……但是，为什么？
“你还好吧。”西格玛扶了她一下。
阿昭：“没事。”阿苑因为刚刚那些信息的冲击而暂时沉睡了，所以现在是她顶上来。
阿昭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一眼，看出了他不想暴露出来，所以没有问他为什么这样做，也表现出异样来。
她站稳了后向他道谢：“谢谢。”
各种意义上的。因为刚刚涌入脑海中的情报里有关于“书”的情报，恐怕是他触碰夏目漱石后得到的所有情报。不仅如此，还有关于西格玛所知的天人五衰的其他人的情报，以及天人五衰的目的。
只不过因为情报的量过于巨大，脑袋反应不过来，所以她只知道这些是关于什么的情报，而具体的情况都是一团乱麻，想去仔细探究那些内容的话脑袋就会发出抗议的疼痛，看来还要时间整理消化。
西格玛顺势放开了她：“不用谢。”
原来……你是异世的人啊。
真好，还有关于过去的记忆。
即使现在无法归去，在这样陌生的世界里面还能够有一丝丝的慰藉，在漂泊流离的时候还能够怀抱最后的一点希望。
不像他，过去是一片空白，来到这个世界最初的记忆是孤身一人的荒漠，唯一陪伴他的是一张上面写着不存在的站名的车票，是真真正正的无根浮萍。从那之后就都是地狱，不断地重复着，被利用，被试图杀死，然后又被利用……他的记忆中就没有值得回忆的温柔。
拥有故乡是一件让人羡慕的事情。
即使后来失去了，再也不能归去了，可那也是曾经拥有过啊，总比他这样一开始就没有的人要好。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诞生在这个世界上，他活着有什么意义……甚至有时候会想，他这样的真的算是活着吗？
“走吧，陀思妥耶夫斯基还在等着我们。”复杂的心情就像是汽水被打开后迅速漫上来的泡沫，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将他淹没。他强行将其压下，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说。
“嗯。”阿昭现在的内心也很复杂。
这个人……和她一样大脑被大量的情报流给冲刷，但是在阿苑陷入了沉睡的时候，他却能够若无其事，甚至可能已经在脑中把信息给整理好了吧。
然而，他一开始使用能力的时候也和阿苑一样，是昏迷了的，而后醒来头痛欲裂，被逼着回想情报的时候恨不得把自己的头给砸开。
只不过经历得多了，被逼的次数多了，所以也就习惯了……应该说不习惯也得习惯。
阿昭看着走在她前面的背影。
这个人虽然背脊挺得笔直，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晓了他的情况，在她眼中这个人有些过于萧索了。
阿昭得到的情报还有关于西格玛他自己的，可能因为是最先涌进来的情报，也可能是因为他就在她面前刺激她的大脑，所以大脑优先整理出关于他的情报……总之，阿昭了解到了关于他的信息。
西格玛，同样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是异邦人。
光凭这一点就足够她对这个人产生惺惺相惜了。
她也明白了为什么西格玛会使用能力将他刚刚才得到的所有情报给她了，而且还是背着费奥多尔。再想到西格玛的记忆中费奥多尔拐骗他时的样子，她就忍不住在心里面骂他。
“你想要一个家吗？”
费奥多尔亏你问得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在求爱呢。
……
他们与费奥多尔约定碰面的地方是一处废弃的教堂，人迹罕至，特别适合杀人放火埋尸。
“欢迎回来。”费奥多尔坐在厚重的木制桌面上，看着他们的到来，露出了微笑。
他的膝盖上面还有一本摊开着的书。
暮色漫过森林，从生着杂草的花园到坍塌的天使与圣母像，溢出残破的窗棂，涌入废弃的教堂内部。
破碎的彩色玻璃、倾斜残破的十字架、积了灰的长椅、地上的瓦砾、破了个洞露出钢筋的墙壁……在这样带着些许悲凉的色彩基调中，本来应该是一幅残破荒凉的画面，但是配上这个紫红色眼睛带着西伯利亚霜雪的男人，却给人一种荒谬的神圣感。
“那么，能告诉我这次任务的情况吗？”
西格玛：“拿到关于书的情报了。”
“书已经被封印了。”
阿昭配合地做出惊讶却强忍着，最后还是忍不住转过头去看他的神情。
“那可真是让人困扰啊……”费奥多尔虽然说着这样的话，但是声音仍然是不紧不慢的，根本就没有困扰的感觉。
“但是在书被封印之前，有政府的要员，而且还是不止一个人，从上面撕下过空白的书页。”西格玛顿了顿，才继续说，“据说理由是为了研究，还有的理由是为了以防万一……”
“噗……”费奥多尔笑了起来，捂着肚子微微弯腰，像是看见了什么可笑的笑话，但是紫红色的眼睛却沉静得有些可怕。
他说：“果然是这样的吗？”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有所预料吗？
费奥多尔用苍白的手指轻轻擦了擦眼角零星的水光：“真是讽刺啊……为了大义而封印书的人，却最终因为私欲而让我们这些坏人抓住了可乘之机，让之前的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
嘴上说的理由再好听，但是内心里面是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也许当时私欲确实只是在角落里面，但是谁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监守自盗最后又便宜了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什么的，简直就像是在看一出荒诞剧。
而且找的理由都像是在糊弄傻子。
书被封印就是因为其能够改变现实的力量，而撕下来的一页同样具有这样的力量。
那么问题来了，又不是要写几百万字的小说，需要那么大的篇幅，要造成骚乱什么的，只需要短短的几行字就足够了。所以，书页和书本身在此有什么区别？
以防万一什么的，怎么说得出这种理由。就跟某一天枪支合法化的国家开始禁抢，将所有枪支都收回由国家统一管理，民众支持且配合良好，结果某个官员偷偷藏了一把起来，说我这是为了以防万一……你就直说你想偷着用吧。
还有研究什么的，一个不是科研人员而是官员的人来说出这句话，然后撕下来自己藏着……这说的话不是在搞笑吧。
找理由的时候多少还是走点心吧。
不过也是多亏了他们，事情变得简单多了。不用费力去寻找不知道被封印在哪里的书，也不用去想办法解开麻烦的封印，只需要想办法得到他们手中的书页就可以了。
西格玛问：“那么，现在要去把书页取回来吗？”
“不。”费奥多尔竖起他那只过于苍白的食指，放到他的面前，“拼图的其他部分还没有集齐，现在还没有到时候。”
反正现在拥有书页的人的情报她也是知道的，而费奥多尔他也不知道这件事……阿昭在考虑要不要自己干脆单独行动了。不过转念一想，那些人都是守备森严的要员啊，而且还是跟天人五衰抢书页……果然还是想想就好了。
费奥多尔合上了膝盖上的书，微笑着解释：“毕竟是书页这样的东西，丢失的话会立即被发现并引起关注的吧。就算是把人给杀掉也是的，‘持有书页者死亡书页下落不明’——即使知道这件事的很少，也会引起轩然大波的。影响到计划就不好了，所以现在就暂时让他们保管吧，这边监视着就可以了。”
阿昭把刚刚掐灭的想法挖了个坑给埋里面，然后在填土上狠狠地踩了几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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