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冲突
西门位于饮氏区北部,从李鱼的位置来说,她要带着机动队的人尽快赶往西门,只能选择先进入兰沽区与众队员会合,再顺着兄弟墙向西走。
兰沽区是普通区,现在两大区还都处于封闭状态。李鱼一行要想从兰沽区进入饮氏区就必须经过通道闸口。
李鱼到达兰沽区闸口的时候机动队的人已经等在那了,她推门下车把莫塞开给她的紧急通行证明随手交给了等在一旁的小卷毛,然后大爷似的往副驾驶一坐,擎等着小卷毛忙活完过来给她开车。
无风城的闸口用的是旧时代就被淘汰的纯人工验证方式,李鱼看见小卷毛小跑到岗哨亭,路上踩到个石子还歪了一下身子。
李鱼:“”
这小卷毛是今年刚入队的新人,明明是个变异人,基因变异值也甩同期一大截,可不知这孩子是哪里出了问题,四肢明明都是原装的,用起来好像比二手的还要不熟练,经常闹出让人哭笑不得的笑话。
李鱼好像突然就了解了夏秋白把带新人的任务甩手给她的险恶用心,她无奈地偏过头去,有些羞于见人。
李鱼目光一转,原本一派轻松的脸色突然拉了下来,悠闲翘起的二郎腿默默地放下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远处砖红色兄弟墙下摆满了鲜花,覆盖在砖墙上的银色电网上贴着一张又一张照片,有些是黑白色的,有些是彩色的,有些是一脸严肃认真的证件照,有些则是搞怪的生活照。总而言之,这些照片上的人各不相同,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全都死在了10月27日的晚上。
这时,一个佝偻的身影自远处过来,她顶着花色的头巾,转过身来的时候李鱼正好看见她布满沟壑的脸上落下了一行泪水。她捏着一枝白色马蹄莲,爬满老人斑的手轻轻地覆在一张老照片上。
有的人认为照片可以记录美好,可实际上照片只能定格一瞬间的画面,那些回忆和思念都是人强加在它身上的。薄薄的一张照片,承载着一个人短暂又漫长的一生。
李鱼望着老人愣神的时候小卷毛已经办完事走了回来,他一面拉开车门一面同李鱼说话,见她没有反应才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那是1027惨案的家属吧。”
李鱼回过神来:“嗯,大概吧。”
1027惨案发生的时候李鱼正被他爹派人摁在家里,做古时候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大姑娘。知道事情的所有经过都是通过电视台的报道,没有亲眼所见,那所谓的惨案不过是电视上的一个冰冷的数字。而今亲眼看到那贴满半面墙的照片,李鱼才意识到当灾难来临的时候,人心或许比灾难本身要可怕。
闸口处的围栏自动打开,原本标红的指示灯变成了准许通行的绿色。李鱼收回目光,车队一阵风似的过去。那被固定了一端的照片被路过的风吹得飞起来打到了上一张照片,落下来的时候又磕到了下一张照片。仿佛是照片上的人妄想魂归故里,挣扎着想要从相片里爬出来。
兄弟墙上贴在一众照片旁边的白底黑字的宣传贴纸落在老人的脚边,她费力地弯下腰,那冰冷又工整的‘照片挂在墙上,思念留在心里’下面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上面写道:血债血偿。
老人抹去涌出的伤心泪水,换上了一副决绝的表情。
与此同时,在饮氏区西门处,一场热闹正在上演。
从岗哨亭下来打算阻止这场闹剧的护卫队员卷进人潮犹如泥牛入海,不过转身的功夫就和队友失散,他们在你来我往地推搡中点燃了心中躁动的怒火,很快护卫队员就和那群打架斗殴的人有来有往地打了起来,他们一边气喘吁吁地破口大骂,一边手脚并用地往周围人身上招呼,看那副模样似乎早就难以分清敌友,只一昧地用这种暴力的方式发泄自己压抑已久的怒火。
西门为了方便狩兵进出在城门口设有一片开阔的广场,这回倒是成一帮打群架的混子们的才艺展示台。中间的一群人赤身肉搏打得火热,外围的好事者则自发腾出位置,好让中间的大爷们玩得更尽兴些。
人群中有个一米九的狩兵身穿一件黑色背心露出双臂虬结的肌肉,他被五个人围着逼到了城门最靠里的位置。这人在场的众人都不陌生,他就是1027惨案中带人偷了种植园的家伙。
私自偷窃种植园的存粮在无风城是大罪,可当时本就是议会不顾两大狩兵区在先,下令关闭闸口在后,加上莫塞后来在兰沽区拦住他们追回了三分之二的余粮,议会也不好太计较这事,毕竟是他们理亏,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参与1027案的人很多,当时除了死人全都登记在册以外,要是还问有什么人也参与了这次暴动,除非是他自己承认,不然别人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这个人除外,他不仅带头摸到了种植园的粮仓,在闸口和莫塞谈判,甚至在回到饮氏区之后他还接受了电视台的采访,更直接扬言现在的议会是仇视狩兵的议会。
人如果不知道自己仇恨的源头会变得扭曲。纵使所有1027惨案中遇难人的家属都明白,这次事件并不是一个人的错,他们也会不可控制地仇视在这次事件中唯一有姓名的人。
这些人是来找他报仇。
大块头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到中间那个男人的手上——那个男人手里拿着一把沾了血的砍刀。
大块头的胳膊还在涓涓流血,他却好像浑不在意。他冲着那个拿着刀,面色阴郁的男人露齿一笑:“就这点手段还想找我报仇?”
他双手握拳大喝了一声,上半身好似凭空壮了一圈,背心紧绷在身上,那原先还在流血的伤口好像被那绷起的肌肉压迫着挤在了一起,血缓缓地止住了。
围着他的众人被他骇人的气势所迫不由后退了一步,大块头可没有给那些人后悔的机会,他用力握拳朝最近的一个男人挥去,那男人当胸受了一击,后退两步倒在了人群里,剩下的几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左一脚、右一脚地踹进人群里。现在这一片乱得很,谁要是一不小心倒下去,未必还有命活着站起来。大块头三拳两脚解决了围着他的废物走到了那个握刀的男人身前,他满意地看着男人充满怨恨的眼睛里增添了一半恐惧。
大块头动了动手腕,十指关节处啪啪作响:“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男人改成双手握刀放在肩侧:“我要为我孩子报仇!”
李鱼带人赶到的时候,隔得老远就看见西门广场站了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的人,吵嚷的人群中还时不时传来一阵辱骂和喝彩声,外围的有些人为了看得尽兴甚至爬到了装甲车的车顶,场面热闹的像是在欢度新年。
饮氏区的六车道被准备出城的民用装甲车堵成了停车场,李鱼看着龟速前进的车队不耐烦地打开车门,纵身跳了下去。小卷毛被李鱼吓了一跳,当场一个急刹停了下来,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机动队众人在李鱼这尊杀神的带领下向人群冲去,周围看热闹的狩兵们见李鱼那副人挡杀人的架势忙不迭地让开,当最里面的一个狩兵让开之后,李鱼看见了让人哭笑不得的一幕。
只见人群最外围一个打得正欢的护卫队员一不小心被个即将摔倒的人拽住了裤腰,那本就松垮的裤子随着那人的动作滑落,露出他大红色的内裤来。
“”
众人默然无语,只有小卷毛默默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裤子。
“真是开了眼了。”
李鱼心道:我非得把这一幕录下来在莫塞六十大寿的生日宴上循环播放不可。
虽然李鱼心里这样想,但理智上还是没敢这样做。她抬手把一个正要往民用装甲车上跳,看热闹看得正起劲的小胖墩拎了下来,然后指挥机动队员上前,飞快地把打得最欢的几个人拷了起来。
李鱼显然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大块头,她示意几个机动队员上前,把这个看上去最难缠的家伙制住。谁知这人并不反抗,机动队员把他围起来也毫无反应,只沉默地盯着一个气绝倒地的身影,手里还拎着一把沾血的砍刀。
李鱼带来的一队人虽然都是机动队的新兵,但是他们都是经过严格筛选的变异人,身体素质本身就优于常人,更是在经过李鱼半年的魔鬼训练之后,基本达到了可以出师的程度。那群狩兵原本有些脾气,但大约是看大块头被抓都没什么反应,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安分下来。
制住了刺头,机动队员三两下就把闹事的诸人圈了起来。把打得最凶的几人圈起来以后,护卫队的人最先清醒过来。那位莫名漏了内裤的老兄后知后觉地感到羞臊起来,他躲在临近的一个队员后面,默默地把裤子提了起来。
这样好笑的场景众人却笑不出来——那尚且能跑会动的人散开之后,还有一群人挣扎着歪在地上。
最前面那人歪着头,口鼻流出的鲜血已经干涸在脸上,一双眼睛无力的睁着,瞳孔没有聚焦。
李鱼蹲在那人的身侧,双指并拢贴在他的颈侧:“死了。”
他们还是来得晚了,这场斗殴致使23人死亡,5人重伤正在抢救。
秋日的风都吹不散西门浓重又压抑的氛围。
救护车率先赶到,他们忙着让重伤的人先行转移,再慢丝条理地把尸体装进裹尸袋里抬走。毕竟死人是不必着急的,哪怕慢上一时半刻也耽误不了他投胎的脚步。
众人沉默着目送救护车远处,李鱼才率先开口,他随手一指五人吩咐说:“你们几个把这群寻衅滋事的人都带到审判院去。”
那群面带怒色、一脸横肉的狩兵被李鱼的目光一扫竟然生出些害怕的情绪来。他们敢怒不敢言地朝大块头望去,见那人并没什么反应,像是没听见似的,只好认命般地和机动队的人走了。
李鱼打发了那群闹事的人,一回头就看见参与打架斗殴的护卫队员鼻青脸肿地站成一排,他们看上去刚刚经历了一场颇为深刻的自我反省,各个臊眉耷眼地垂着头。李鱼在心里冷笑,面上仍是一副笑意吟吟的表情。
她踱步到众人身前,从右到左走了两个来回才在一个护卫队员身前站定,她吹了个响亮的口哨,说:“内裤不错。”
那人闻声把头低得更厉害了。
“你们是护卫队的人,我不想对你们指手画脚。”李鱼严肃地说:“我只希望诸位能够记得自己加入护卫队的初衷是什么。”
李鱼说完,变脸似的换上一张笑脸,挥挥手道:“各自散了吧,都打得跟个孙子似的,还傻站在这里现什么眼呢?”
机动队的新兵们在护卫队尚且呆滞的目光中,熟练地干起了搽屁股的后勤工作。一部分人驱散周围人群,另一部分则指挥将要出门的狩兵们把机动车有序地排列起来。与城内的热闹相比,一墙之外的另一边正弥漫着诡异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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