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0章 所以没如果
“什么事情不能在公司里说,还要约到这里。”那扇门被服务生推开,聂勋走入半山咖啡馆的上层包厢,瞧见独自坐在桌子后方的安知意。
此刻,安知意脸上没有了笑容。只是凝重的看着前来的聂勋,“我想到了一件事情。”
那桌上却是没有咖啡,也没有香气,她无心来品尝,这一细微的变化。让聂勋察觉。
“我怀疑我们有内鬼。”安知意凝声说。
聂勋聚起了眸光来。“谁”
“这个内鬼,不是别人,就是秘书长柳絮”
聂勋沉了眸,他立刻否定,“不可能是她”
“我也不想去这样猜想,但是事实上,除了她,别人也没有可能。”安知意道,“而且我刚知道了一件事情,之前媒体对我进行了轰炸式的报道,一直就怀疑背后是有人做了手脚。现在确定是两个人,其中一个人是博纳的李承逸,而另外一个人就是柳絮。”
这一切有些突然而然,聂勋都怔了。而后回过神来,“李承逸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怎么又和柳絮相关”
“李承逸为什么这么做,我不清楚,也许是他和楚云烶早就反目。但是柳絮,她为什么这么做,就有问题了,而且是很大的问题。”说到这里,安知意眼中深凝一片,这是她从来不曾想过的一个人,竟然一直都在自己身边。
“不可能”聂勋还是坚决不信服。
“聂勋,她是龙源的老人了,当年那起项目开始的时候,她就在龙源,她是史蒂文总裁身边的秘书长”安知意开始了分析,“我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好像一切都太顺利。但是现在一想,原来问题关键出在她身上”
那好似是找到了突破口,一切不曾想过的可能,到了此刻都被串联了,安知意目光定然,“从一开始,柳秘书就是楚云烶身边的人,是他安排了这一切,他早就计划好了,一步一步,步步为营,设计的完美。”
“那些新闻报道。他是没有做,但是他可以让别人做,授意别人去做。”安知意轻声说着,那女声冷凝。#@$&
聂勋黑色的头发在阳光里折射出一层蒙蒙金光,一半的脸颊上亦是发亮,“这也只是你的设想,这两年多来,柳秘书对公司怎么样,对你我怎么样,你是亲身感受的。”
“这就是他的高明”安知意皱眉,突然又想起重新回归京城后,总是感觉有些些不对劲的时候,现在想来,是他太过镇定了,“或许,他一直都知道,我和你在哪里,我又在做些什么,他一直在瞧不见的地方,看着这一切发生。”
想到这里,安知意忽然觉得心悸,聂勋却是彻底否定了这一猜想,“这绝对不可能”
“那么又怎么解释柳秘书要在背后做这些手脚”安知意反问,她又是想到了另外一点,“还有,我怀疑那个女人就是她”
聂勋眉宇一凛,似是忆起什么来,安知意道,“绍誉被记者抓拍围堵的那一天,学校老师打电话来找我,告诉我这件事情。那天公司外边有很多记者,为了能够成功离开,我找人假扮我,当时我看柳秘书和我的身高差不多,所以我就找了她帮忙。”%&(&
“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在意,但是现在一想,实在是太凑巧”安知意的脑海里定格那一天,是柳絮换上衣服后,艾秘书在旁边打趣道:柳秘书和安董事身高差不多一样,打扮一下,倒还真是有点像。
安知意这才发现,“我和她的身高差不多,远远看过去,身型也是一样,如果她打扮成我的样子,在镜头下面绝对能够以假乱真。”
“是她”那团乱麻有了定论,安知意道,“瑞士银行视频镜头里的那个女人,就是柳絮”
她坚决的女声,一双不容撼动的眼眸,直视而来的眸光射入聂勋的心中,让他说不出话来。胸口一沉,良久聂勋才动了动唇,好似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来,“如果这只是你单方面的猜想,或许只是巧合”
“聂勋,这个世界上,哪里来这么多的凑巧”安知意又是一声反问,聂勋沉默了,“难道你认为我的这些设想都是荒诞没有逻辑的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为什么不肯认同我”安知意追问,聂勋迟疑,四目相对间,安知意道,“我知道,她跟了我们这么久,平时也有一份朋友的情谊在,她也是尽忠职守,她所做过的一切,我都很感激。可是现在这个时候,我不得不怀疑她真正的用意”
“她值得我怀疑,除非她能够说出她这么做的原因”这已是原则至关重要的点,安知意不会退让半分。
聂勋也是凝重了一张俊彦,“我明白你说的,既然这样,我会和她谈一谈。”
安知意也是想要两全,“好,她平时在你手底下做事情,也最听你的吩咐,我给她时间。”
“但是,只有今天。”安知意给出了期限,“明天一早,如果没有合理的解释,那么我会通知警署。如果她不是内鬼,那么警方调查后也不会有问题。如果她是,那么我不会放过”
原本在这个时候,安知意为了翻案一事,警方也是要求安知意能够再提供证据。而瑞士银行视频镜头里的女人,更是关键点。现在转机仿佛来临,不管是真还是假,都不能放过。
是夜,安知意如常照旧去学校接了绍誉回家。晚上吃饭的时候,绍誉问起了聂勋来,“聂勋舅舅又不回来吃饭了吗”
“是啊。”安知意回道。
“他一定好忙好忙吧。”绍誉又是道。
安知意捧着碗,她点了个头。
今夜,总要有个分晓。
三月的春日里,天色也比冬日里明丽不少,日子也变长了一些。只是即便再漫长,这早春料峭,夜里仍旧寒意逼人。
那间坐落在寂静之处的公寓,里面实则却是一处工作室。女人开车前来,灯光由远及近,是一抹慢慢被关上的光影。熄火下了车,柳絮望向面前的工作室,她往前方走去。
按了密码解锁,顺利的进入,工作室里开着中央空调,所以恰好的温暖。那份温暖,将外边的寒意驱散,柳絮脸上的苍白也褪去了。她往前方而去,只在大厅里面看见了他。
聂勋正在调整一幅画架,戴着手套的手里握着螺丝刀。柳絮在身后,不出声打断。只见他灵活的动作,将画架固定了,随即螺丝刀放下,又是拿起了雕刻刀,第一笔下去,一道弧度很是简洁,他已经开始作刀工。
“今天怎么空了,找我过来。”柳絮开口问道,那声音里有一丝雀跃而起。
聂勋还在雕刻着画架的边框,只在寂静里边,他迅速敏捷的动作中,那被雕琢的一角,已经成了形,“你最近有没有做一些事情,是我没有吩咐你做的。”
柳絮蹙眉,那刚刚萦绕而起的喜悦却是轰然散去,“没有。”
“有没有”他又是询问。
“没有。”
“我问你最后一次,你到底有没有”突然那雕刻刀硬生生插入画架里,本应该雕刻好的图画,却是被顷刻间毁于一旦,聂勋的声音阴沉的骇人。
咯噔一下,柳絮的心像是拧了,却是死撑似的,任是如何也不开口,“没有”
“那些消息是你放出去记者媒体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没想到是你放的风声”那画架被轻轻放落,聂勋回过头来,他看向了柳絮,他的眼眸是这样的冷凝,漫天的怒气袭卷而来。
好似是被看穿了,又仿佛是被确凿了证据,柳絮一言不发。
“为什么这么做”聂勋质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柳絮仍旧是不说话,只是盯着聂勋不放,半晌后才道,“既然你都知道了,还有什么好问的,我是做了。”
“我现在问你原因”咬牙切齿的,聂勋怒道。
柳絮却是一笑,“我只是看你这么辛苦,所以我就想帮你一把。可惜差了一步,还没有通知媒体,让他们接着写,楚氏久远集团总经理楚云烶先生诬陷陷害龙源企业董事安知意小姐,那两个记者就跑去围堵那个孩子了。”
“本来,应该是让那个孩子,知道他父亲做的一切”柳絮的话语到此处,突然聂勋手里的画架被猛的砸过来。
柳絮整个人定住,像是石化了一样,那画架从身旁砸过,哐啷一声砸毁在地,她如果只要动一下,就会被砸到,可是却精准的偏离了五公分,一颗心却是砰砰急跳。
“他只是一个孩子”聂勋喝道,“一个孩子,他能懂什么你就能对一个孩子出手了”
他的指责不带一丝的维护,已然全盘的偏倒,那世界从未为她摆正过半分,柳絮笑着,笑的更是放肆,“聂勋,你不是应该要感谢我现在孩子又跟了安知意,你这位舅舅和他们生活在一起,全都是托了我的福如果没有我这么做,就不会有你现在幸福快乐的今天我没做错”
“是,你没错你做的太对了”那像是被气急到了极点,聂勋对上她道,“我是有多失败,才会把你教成这样”
是老师,还是上司,又或者是其他,往事一幕幕浮现,柳絮全都分不清楚,聂勋又是道,“这件事情,她已经知道了,而且她认定,你就是瑞士银行镜头里面那个女人”
“所以她是要告发我。”柳絮轻声说,这一局到了现在,安知意决计是不会收手。柳絮也早就有了这个认知,所以她看着他,等待着他下一刻的话语。
那好似是生死大权,全都掌握在这一刻里。
只需要他说上一句话,究竟是生是死,只凭他全来定夺,寂静中,柳絮听见他说,“明天早上你去警署自首承认坦白。”
忽然,就仿佛被判了死刑,柳絮只感觉到那周身的暖气都成了冰凉的寒风,将她团团包围。这春日三月,却比十二月冷冬更要寒冷千百倍。
次日早晨安知意来到龙源,聂勋已经在了,他又是一夜未归。
“她的选择,还要自己决定。”聂勋如此说道,安知意也是懂了。
此次的谈话看来没有得出一个确准的结果,所以柳絮还在迟疑之中,究竟是道出真相来承认,还是在否认之间,她也是游移。于是,安知意道,“我只等到十点,十点一过,我就会通知巍警司。”
“可以。”聂勋应了。
若非是因为柳絮和他们之间有这样的交际,安知意这一遭是绝对不可能放过,她是动了她的儿子,那是她无论如何也要守护的宝贝。在和聂勋见过面后,安知意便开始自己的工作,而聂勋也是会面客户。
时间过的飞快,很快就到了十点,十点整一到,安知意没有再迟疑,因为警署这边没有任何动静,她立刻就拿起手机,通知了警方,“巍警司,你好,我这边找到了一些新的证据,和案件有关”
十点整的会议室,聂勋刚会过大客户送对方离去,一瞧时间已经到点,他神色无恙,安知意敲门而入,聂勋安然道,“是警署那边联系你了”
安知意上前道,“是我联系了警方。”
聂勋一下凝眸以对,安知意道,“我想她已经做了选择。”
警局这边,巍警司收到了安知意的嫌疑人举证后,他立刻前往柳絮所在的公寓找寻她。那间公寓里边,柳絮被找到了,她很是安静的在客厅里边,好似就在等着他们到来。面对警察的到来,她不反抗也不逃避,安静的跟随着警方前往了警署。
在审讯室的盘问期间,巍警司问道,“柳絮,这张照片里的女人,你承不承认是你本人”
柳絮看向那张照片,沉默中她抬头道,“我不承认”
就警方这边对柳絮的盘问,立刻也给予了安知意反馈,同时聂勋也是得知,“巍警司审问了她,不过她什么也没有承认,不承认她和楚云烶有联系,也不承认那个女人就是她。”
“只是那些朝媒体放出的新闻资料,她认了。”安知意轻声道,“巍警司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道她是怎么回答的吗。”
聂勋瞧着安知意,她说道,“因为她爱慕你,所以嫉妒我。”
突然之间,那好似被隐瞒的,那看似没有道理的,但却是在细细一想后,又不是全然可能都没有的一种假设,仿佛有了一丝可信度来。
“聂勋,你说她是真的,还是假的”安知意问向聂勋。
聂勋却是笑道,“就算她爱慕我,那也是她的事情。现在的情况是,她和视频里的女人很神似,她很可疑我们不能错放”
这个时候却也是有另外一个人,同时知道了警方这边最新传来的消息,那便是还一直因为案子重新被翻案调查归来的程青宁。最近她除了在酒店,就是去警署。博纳公司,她早已经将股份全都让给李承逸,她也有去过博纳,可是公司也早就不听从她的指令。而她则是搬出了李总太太的身份来,这才得以介入。
程青宁的心思,现在全都是在这起案子上,可是博纳不能这样空置,空暇之余她入手博纳,却也是自顾不暇。
此时程青宁得知李承逸所做的一切后,她来到了龙源,她想要来询问聂勋。那会议室里,程青宁被请了进去,聂勋在,而安知意也是在,看来他们也是在谈论,所以她是刚巧到了。
“抱歉,打扰你们了。”程青宁入座后道,“只是刚刚我接到了警方那边的消息,他们说是李承逸做的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聂勋应道,“是他做的。”
警方这边的消息若说还在迟疑,可是程青宁到了这里问了聂勋后,就仿佛是无法再让自己动摇,“他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他不是会伤害孩子的人”
只听到她的维护,在这一刻安知意开了口呼喊,“程青宁。”
程青宁定住,望向了安知意,却见她整个人肃穆异常,安知意道,“你现在还是李承逸的太太,如果你见到他,我希望你能转告他,有些事情我可以当作没发生,有些事情不能。”
这话语让程青宁一惊,安知意又道,“我不去犯人,别人非要来犯我,那就不要怪我了”
“不”程青宁道,“安知意,以我对李承逸的了解,他不是会这样做的人请等我问清楚了,问清楚后我一定给你交待”
以现在李承逸的情况,是不允许和涉案人员见面的。但是法理不外乎人情,在长期被拘留后,程青宁以他妻子的名义提出探望,随行的还有李承逸的私人律师。
在律师的陪同下,两人再次相见了,这一刻不是单独的两个人,律师提醒道,“李先生,李太太,时间有限,请快点说吧。”
程青宁看着李承逸问道,“你有没有这么做是你放消息给媒体,还让媒体去追踪那个孩子”
被关了那么多日,纵然是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李承逸,此刻也是憔悴落魄。可是他整个人,却是显得很轻松,不知哪里来的轻松,才会是这样。此刻听见她的话语,李承逸道,“你来见我一趟,就是为了来和我问我这个”
“有没有”程青宁追问起来。
李承逸眸光一定道,“有”
程青宁像是败了,却仍旧是不相信,“你怎么会这么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个时候她早已经离开,去了芬兰,她不曾想到在她走后,他竟然会如此所为,可这不是程青宁记忆里的李承逸会做的事情,“你不会对孩子这样,你不会这样才是李承逸,你为什么要去伤害一个孩子”
她的矛盾和挣扎,都被李承逸瞧在眼底,他笑了,“程青宁,你又为什么要认定我不会”
“在你眼中,我就是一个十恶不赦阴险狡诈的人,对你对任何一个人,我都会这样。你忘记了,我连自己的弟弟都没有心软,我的继母那就更不用说了,他们是什么下场,你清楚”李承逸提起了往事来。
那曾经的事情,程青宁怎么会不清楚,李家的第二位夫人,她为了维护自己的儿子上位,背后做了许多恶事,在最后李承逸将他们扳倒,更是将他们赶出了李家,这一路而来的手段,她也是都看见了。
“可是你没有要害死他们啊”程青宁道,“你这么做,也有你的原因,他们不是善人,也怪不了谁但是现在你为什么又要对一个孩子这样李承逸,我不相信你有这么做如果你有,你难道不知道,你这么下了手,他们不会放过你吗博纳也会遭殃你难道连博纳也不顾了”
那是他建立的王国,从零壮大到现在,其中辛苦只有自己知道,那对于李承逸而言就是一个孩子,是属于他的孩子,程青宁询问着,李承逸扬起了唇角,他“呵呵”笑着,“程青宁,到了今天,我什么都没有了,一无所有,你以为我还会在乎”
“你怎么会一无所有”程青宁焦灼问道。
李承逸盯着她的脸庞不放,岁月都在沉淀,他的声音都是切齿发出,却是沉沉的感叹,这样的怅然,“那些都是空,我最想要的没有得到”
他最想要的,没有得到,所以一无所有,一无所有
他的目光,正对着程青宁,那不曾正视过的感情,似乎在这一刻忽然在眸光中明了。
程青宁的心一下被撞到,警员已来唤起李承逸,告诉他时间到了该是要离开。
李承逸深深瞧了一眼程青宁,他毅然起身离去。
从探视的房间回到被拘留的狱所里,那一间间小房间隔开着,像是鸽子笼一样。阴沉的空气,一片的灰白色,看着真是让人没有生机。
往前方走着,李承逸慢慢前行,忽然经过了一处房间,透过那窗户,李承逸看见了房间里的男人,一闪而过的身影,虽然只是个侧影,却还是看清楚了。
那个男人,坐躺在一米宽的床上,他的视线望着那一方小窗户。没有太阳的日子,没有阳光。
那是楚云烶,他同样被拘留于此。
可是他的神情,却是这样的淡然悠远。
突然被查证柳絮是放出消息的其中一个人,这对于安知意而言,有种背叛的感觉。只是这背叛,应该是远远比不上聂勋的。但是,又是转念一想,或许她所说的原因,只不过是一种借口,只是想要来维护楚云烶的一种掩饰。
可如果柳絮所说是真的,她真是爱慕聂勋,爱而不得,似乎也不是没有缘由。
但是谁又能真的知道,她所说到底是真,还是只是一场新骗局
有关李承逸和柳絮一事,此事自然楚云烶也是知道了,更何况柳絮是被怀疑受了楚云烶的指使,更加怀疑她是他的下属卧底。楚云烶又是受到了轮番的审讯盘问,同样的,他也是拒不承认。
只是当楚云烶和向律师见面谈起的时候,向律师道,“楚少,现在的情况对你更不利了,如果那位柳絮小姐承认的话,那么你这边就又多了一个人证”
楚云烶抽着烟,他指间燃着星火,这样的灼灼光芒,突然一下,那星火坠落,仿佛是在沉思着什么,又好似不如预期一般,却是最后,他吞吐出烟雾缓缓道,“她要是承认是我指使的,那她就来指证我好了。”
情势却是陷入到另一个僵局里,安知意是要确实为自己翻案,那么必然还要掌握最为确准的证据才可以。她开始暗中派人跟踪齐简以及何桑桑,他们两个人或许会是突破点,毕竟他们是他的绝对心腹。同时,也希望能够从楚云烶的秘书钱珏那里着手,可以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只是虽然是僵局,情况对于安知意还是利大于弊,任是如何,楚云烶这一遭也是几乎逃脱不了。
媒体依旧渲染的绘声绘色,楚家大少此人在京城闻名于耳,惹人非议。
就在三月下旬,有人寻上了龙源递给安知意一封信件。安知意有些诧异于是谁,她打开来瞧,内容却是:如果有空,杏花路的甜品屋一聚。
杏花路的甜品屋,从前还是家咖啡馆,现在才改建了。曾经有一阵子安知意经常会去,那个时候,她倒不是真为了喝咖啡而去,而是为了去见一个人。那个女人,彼时还为情所困为情所伤。所以这样的潦倒落魄,已经完全没有了自我的意识。
再相见的时候,她神采飞扬,已经全然恢复。
可是现在,她却是瞧不出有多高兴,平静的像是一潭死水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安知意看着她,发现她很消瘦。
“是工作很忙吗”安知意问道,“你比之前瘦了很多。”
对面而坐的女人正是陶思甜,“最近都没有工作,去了外边走走,带我爸爸一起,他年纪大了,以前都没有时间出去玩,也就是这两年才有点空,我好陪他。”
“出去玩一定是累了。”安知意笑道。
“还好。”陶思甜道,“玩总是开心的,累一点也没有什么。”
“这次回来,是工作原因”他们已经没有再联系过,所以安知意不知道此时的陶思甜又在做什么。
陶思甜道,“我爸爸他去世了,我回来安葬他,他说要和我妈在一起。”
安知意只知道陶思甜唯有父亲一人,现在一瞧,父亲去世,她又是孤身一人了,切切实实的孤独一人。这种空无感,安知意不是没有感受过,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总要有个念想,才能支撑着自己活下去,如果没有,活着也不过是一具躯壳,没有一点用处,那倒是还不如死了。
这一刻,安知意不禁担忧起来。
“我这次找你出来,是来恭喜你。”陶思甜却是笑道,“一回京城,就听见了那些消息,我就知道,你要是想办成一件事情,就绝对不会放弃。”
安知意道,“那还是因为你,如果没有你,那我不会想明白。”
彼时的安知意,已经没有了希望,她早已经绝望,若不是陶思甜在那时候送上照片,若不是她帮了她,那么她又哪里会有平反的一天。
陶思甜道,“说起来,你的那位哥哥,他才是真的帮了你的人。”
当年久远和博纳两家公司要筹集项目遗失的资金,所以决议让两家共同承担,李承逸承担付出一半后,剩下的资金就到了安知意身上。而那一笔钱,是陶思甜拿出来的。实则陶思甜是没有那么多资金的,那可是二点五亿的英镑,然而就在那个时候,却是有人找上了陶思甜,将那笔钱转到了她的账户里。
后来陶思甜询问那人的真实姓名,对方报出了一个英文字母“k”,只说安知意一听到后就会知道他是谁。
果然在监狱里相见,陶思甜念出了那个英文字母后,安知意就有所察觉了。
后来等到安知意出狱,又在陶思甜家中住了几日,那几日后安知意离开,陶思甜问过她,她要去哪里。安知意只说,她要和她的哥哥一起走了。陶思甜这才知道,那位叫“k”的神秘人物,就是安知意的兄长。
可是在那最后时刻里,原来不是没有人关心着她,她还有一个哥哥,一直在背后等着她。
安知意微笑道,“他,永远都是站在我这边,会一直都陪着我。”
人到了一定的年纪,情和爱太过遥远,因为贪求不得所以不再渴求,而唯有一些感情,比如亲情,却是经久不会磨灭的。
陶思甜亦是笑着,但是那笑容里有着羡慕,“真好啊,我妈妈她就只生了我一个,不然我也有个哥哥就好了。”
“伯父下葬了,我也一起去看望他吧,带着绍誉一起去。”安知意说道。
陶思甜则是婉言谢绝了,“不用这么麻烦了,爸爸他喜欢清静,现在又和妈妈在一起了,就让他们安安静静在一起吧。”
“那你有什么打算”安知意问道,更是挽留,“不如来龙源”
“不了。”她又是笑着拒绝,“我不想留在京城。”
“可是你又要到哪里去”安知意不禁追问,她说的实在太过缥缈,浮萍一般不知道要去往何处,这座京城已经再也没有她的家了。这一刻,让她想起了楚烟来,都是无家的人,太过凄惨的境地,让她更为心伤。
陶思甜放下了奶茶杯,却是道别,“哪里都可以,也不着急一定要去哪里。好了,我也该走了,你还要忙。”
她就要离开,安知意不禁道,“唐允笙放出来了,他一直在等你,你知道吗”
那本是要轻放的杯子,却因为突然提起他的名字,像是失了力道,发出了咯吱一声,这轻微的一下,安知意听见了,陶思甜淡淡笑道,“知意,你知道他的事情我都没有兴趣。”
“我走了,再见。”她又要走,安知意却像是忍不住了,想起过往发生的一切来,她幽幽开口,“如果我说,唐允笙会入狱,是他心甘情愿去坐牢的,你信不信”
陶思甜没有出声,只是那背影定住,安知意猛地起身道,“当年看见你精神崩溃,所以我就说了那些话想要让你振作,后来我告诉了他,我到底说了什么。再后来,你果然好了,恢复了到从前的样子,病也痊愈了。”
那离去的步伐像是止住了,陶思甜缓缓转过身来,那本就因为父亲去世而消瘦没有精神气的脸庞却是寂静的没有一点反响,只是她如死寂一般的女声响起,“所以,他早就知道”
“是。”
“他知道我要报复他”
“是。”
“他故意让我找到他的把柄,好让我去揭发他”
“是。”
“他想要去坐牢”
“是,为了你,他愿意坐牢。”
“哈。”陶思甜笑了,仿佛是听到了最动听的笑话来。
“只要你能够好了起来,他愿意做一切的事。”已经忍不住,却明知道这不应该,可安知意还是将真相说了出来,“他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安知意看着她,陶思甜脸上一瞬的苍白,却是笑的更为痴狂,不知在想什么。只是笑了一阵后,她这样的冷静问道,“你现在告诉我这些,是来为他说话吗怎么样,是想让我感激他为我做的一切”
“不,我只是觉得,你该知道,我想让你知道。”安知意轻声道,“你不是一个人,有一个人,他一直都在等着你,爱着你。”
陶思甜定了许久不动,光影都在这半晌的驻足里流过,半晌后她喃喃问道,“安知意,你是想让我原谅他”
安知意不说话,她无法回答,这些感情的事情。
“如果是你,从别人口中听到了这些,发生了这所有一切以后,到头来再告诉你,其实那个伤害了你的人,那个楚云烶,他一直在等着你爱着你,你会原谅他吗”陶思甜出声询问,但是那声音颤到不行,牙齿都好像打颤这样不清楚。
却是在这一刻,陶思甜看见安知意淡淡微笑着说,“没有这样的如果,我不是你,他也不是唐允笙。”
这个世上,除了一个唐允笙,没有第二个人会做这样傻到愚蠢的事情,等着那个人爱着那个人。
所以,没有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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