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4章 夸父的追逐
此刻这包厢里，茶香还在鼻间，安知意静坐在这其中，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风呼啸而过。楚夫人望着她还在说，“虽然他从来没有说过，但是我感觉的出来，他在等你回来。”
“或许，您的感觉错了。”安知意动了动唇道。
“你不是看见了吗。”楚夫人问道，让安知意凝目，她微笑着说，“公馆里的花。”
那眼前好似浮起大片的红艳蔷薇，灼的眼睛都不睁开，安知意沉默着，楚夫人道，“听绍誉说。昨天为了给老师买花，就带你回了公馆。”
“楚家的公馆。每隔几年就要翻新，别的地方都重新粉饰过了，就京城这座，他是怎么也不肯。花园里的这些花，是两年前种下的。”楚夫人回忆起那一天来，好似很遥远，又好似很近，近的就像是刚刚发生的。
“那一年十月，京城转冷了，秋天也已经来了，那一年京城。格外的冷一些”有关于当时的情景，又从楚夫人的口中缓缓道出，“他亲自去选了花枝。一枝一枝种在花园里边。本来是要去买蔷薇花的种子，还特意请了花卉师来指导，但是花卉师说花的种子种植过程太繁琐，而且也不易培植。”
“花卉师又说，很快就要到冬天了，冬天里种花不大适合，因为要过一整个冬季，管理时间太长还需要加强防寒，否则就容易冻死，不如等到来年春天的时候。但是他也不听，执意要种。”
“花枝种下去了。最开始的三个月，他天天都去公馆。不加班了，也不应酬了，他带着绍誉去公馆，绍誉睡了，他在花园里，绍誉醒着，他还在。”
“那一个冬天，他一门心思都铺在了那片花里。”
“有一个晚上下起了大雨，冬天里的雨，真是冷。”楚夫人谈起那天，她眉宇微蹙，眸光悠远，“半夜里起来，就往公馆去。我是早上醒来的时候，才发现他不在宅子里，才知道的。”
“果然像是那位花卉师说的，寒冬不适宜种花，可是冻伤了花枝，他就重新来再来。”
“一直过了那个冬天后，春天终于来临了。开春后，花枝却是出乎意外生长的很好。花卉师去瞧了，也是称奇。”
“到了第二年的花季，满园的蔷薇都开了。”
“绍誉也快四岁了，孩子已经会走路，他就带着绍誉一起去公馆里种花，差不多每个星期都会去。”
楚夫人一路诉说着那片蔷薇花的种植经过，她微笑着说，“到了今年，花就开的更好了。”
花是开好了，如此的轰华灿烂，可是也只是如此，如此而已。安知意的目光涣散中重新聚拢，她应声道，“我有看见。”
“我一直在想，他当年为什么要种这些蔷薇，其实也想过是不是因为你，但是我没有问。昨天听绍誉说你也喜欢蔷薇，我就确定了。”楚夫人又道。
“这只是巧合。”
“那么你喜欢么”楚夫人坚持问道。
安知意默了下道，“我是喜欢，不过可能他只是自己正好闲来没事情，就想要种些花。”
“他”楚夫人都笑着摇头，“别人不了解，我怎么还能不了解。从小到大，从来就没有对那些花花草草感兴趣过，如果不是因为你，他又怎么会去种那些花，还非要亲自去打理。”
安知意不说话了。
“或许是他太闲了。”楚夫人道，“可是你又知不知道，楚家在其他城市都有公馆”
“我知道。”这一点，安知意从来都知道。
“几座公馆里都让管家种了蔷薇。”楚夫人轻声说。
什么其余的公馆里都种了蔷薇安知意不禁愕然，楚夫人微笑着说，“如果这是巧合，那么莲花呢”
莲花这让安知意更是一凝，楚夫人道，“我猜，你也喜欢莲花是不是”
“坦白的说，莲花好看，但是我并不是很喜欢。”安知意也是诚实道。
“是么。”楚夫人的声音幽幽，“但是所有的公馆，只要是建有池子的，他又全让人种满莲花。”
那女声幽幽，让安知意的思绪也是幽幽再次散开，楚夫人道，“是睡莲。”
“种满了池子，夏天的时候开花，整个池子都是。”楚夫人用愈发轻而平缓的声音诉说着，她忽而问道，“是不是你曾经说过，要在池子里种莲花”
回忆真是无孔不入，非要将她挑起，那画面模糊的，是女人枕在他的膝上，望着那厅外的露天长廊。那长廊有池子，却是池里什么都没有，女人说：那池子里什么也没有，看着真单调。
他问道：那你说该怎么样
她不假思索，又许是早就有了这样的念想，所以立刻说：种莲花吧，盛夏的时候，莲叶飘满整个池子，莲花又好看，不是很漂亮而且，那莲蓬里还有新鲜莲子，多好吃。
什么莲花，什么蔷薇，这不可能，这都不是。
“不是。”安知意断然否认。
“曹管家说，以前你还住在公馆里的时候，就提过太单调了。不管你是不是喜欢，这些花总归是为你种下的。”楚夫人温声问道，“蔷薇你看过了，最近的睡莲，就是海城的楚公馆了，你可以去瞧一瞧。”
突然有一丝心浮气躁，亦是不知从何处升起，安知意道，“谢谢，但是楚夫人，不用了。”
这个称呼，让楚夫人怔了下，但是她很快又反应过来，喃喃念着，“楚夫人。”
其实那过去一切，现在的身份，似乎也都是该这么称呼，这都没有错，楚夫人不禁有些怅然，“从前你可不是这么喊我的。”
“见了我，胆子这么大，又这么没规没距，还跟我提出要求，要喊我妈妈。”她用教训的口吻说着，但是丝毫不觉得是在数落埋怨，相反的，却听出了更多的是不舍来。
妈妈。
这对于安知意而言，是太过不可碰触的存在，让她抿紧了唇。
“但是现在，我好想听见你再这样喊我一声。”楚夫人唤道，“知意。”
过往时候，楚夫人的冷颜相向不是没有过，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费了多少的心思才能够得到那份认可，现在听见她这么说，让安知意心里一悸，“楚夫人，我们都知道，这已经不可能了。”
“你父母的事情，我也知道，但是商场上的一切恩怨都是世事无常，可是这也不代表，我们楚家就没有做过。可是，你和他都是毫不知情的人，那个时候，你们才几岁也不过是个孩子。”楚夫人言词恳切，“难道说，上一辈犯下的错，要让你们这一辈来承受，承担这份责任吗”
“我想，令尊令堂也不会想要这样。”楚夫人说着，“他们一定是希望你能够幸福快乐。”
谈到了父母，安知意愈发沉默了，那唇抿的更紧。
“知意，你还有绍誉，绍誉虽然现在还小，但是他这么聪明，他会感受到，也会希望爸爸和妈妈能够在他的身边陪伴长大。或许你现在还不能接受，也不能原谅，但是想一想绍誉，孩子是无辜的。”楚夫人接着说，她顿了下道，“还有我。”
“不管别人怎么看，别人怎么说，在我的心里，你永远都是绍誉的妈妈，是我傅韶昀的儿媳妇。”楚夫人说的让人动容，更是坚定无比。
“知意。”她更是喊着，安知意听见她说，“不如，这些恩怨就一笔勾销。”
一笔勾销。
多么简单的四个字，念的时候这么顺畅，写的时候根本不费任何力气。
安知意缓缓回神，她微笑着，“我一直都很尊敬您，也很感谢您对绍誉所做的一切，事实上，在很多时候，我是敬佩您的。有一点没有办法更改，我是绍誉的妈妈，但是您的儿媳妇，不是我。到了今天，您说还要怎么一笔勾销”。
“我知道没有办法让你短时间里接受，但是过去的事情，总归是要过去，我们就忘了吧。”楚夫人认真凝望着她，恳切说道。
“忘得了么。”安知意笑着问着，像是自言自语一般。
她的笑容，让楚夫人觉得心中纠紧了似的，所以才会这样的窒闷，在那微笑里，安知意说，“除非我失去记忆。”
“记忆可以失去，但是已经发生的事情，怎么能当作没有发生过”安知意似是彷徨，她轻声问，“它就在那里，更改不了。”
定睛中，楚夫人看见安知意的眼睛，这样的沉凝，好似有无数的沉闷都不知要往何处释放，那不知为何而来的坚定让人看着惊心却也伤心，安知意起身离去前，她说，“这一辈子也更改不了，永远在那里”。
楚夫人坐在包厢里不动，那茶已经凉了，安知意已经走了许久。
街上边，安知意出了御茶园，她一路往前疾走。那车子都没有去取，只是一味的往前方走，好似要逃开一些什么。那道路这样的宽阔，哪里都可以去。时光在头的。”
茹老师在一旁听着，看着绍誉和老师在交谈，又看着绍誉和其他孩子玩成一片，她感到欣慰。在不知不觉中，还没有来得及发现的时候，孩子已经有了改变，这种改变或许太过微妙，可等发觉就已经形成。
午休时间，茹老师轮流换班去用餐，她接到了一通信息，上面写着：茹老师，节日快乐。
姚晓茹一看发送人，她立刻回过去：谢谢你的祝贺。
却是不久，电话就过来了，正是楚柏尧的来电。
姚晓茹接起，“你怎么打过来了”
“看这个时间，你大概是在吃饭。”楚柏尧回道。
“是啊。”姚晓茹笑着应道，楚柏尧问道，“今天过节，有加餐”
“加了个大鸡腿。”姚晓茹正啃着鸡腿，她又是说，“今天好高兴，孩子们一上学，就给我们老师送了好多礼物。”
“有什么呢”楚柏尧也是耐心问着，这通电话显然不想就这么挂断。
“有糖啊，饼干啊，我们班的学生还画了好多画，都可以开展览会了。”她谈起来满满都是骄傲，让楚柏尧笑了，“才几岁的孩子，展览会还早了。”
“这可说不一定，没准以后他们中的一个就是画家。”姚晓茹好保持着梦想，“绍誉也画了一幅画给我们。”
“他画了什么”
“画了我们老师的画像，还有好多花啊草啊，说是代表了他们。”姚晓茹激动的说着，她更是道，“而且，绍誉还送了我们每个老师好多花。”
“什么花”
“蔷薇花喔。”姚晓茹笑道，“那种开的特别漂亮，特别艳的蔷薇花。偷偷告诉你，我有十朵呢，别的老师只有五朵。”说到这里，她小声了点，却是高兴的不行。
“不就是几朵花，你也能高兴成这样。”楚柏尧显然有些无语了，对于她的孩子气却也是欢喜。
“我的就是比较多呀。”姚晓茹回道，她又是轻声问，“你知道为什么我比别的老师多吗”
“因为他比较喜欢你这位茹老师。”楚柏尧所能想到的答案，大概也只有这一个。
“恩哼。”姚晓茹应了，“没错，绍誉是这么说的，不过你一定想不到，为什么他会比较喜欢我。因为他说，我接了他妈妈的电话。前几天，绍誉妈妈出去出差了，每天都有打电话来问我绍誉在学校里的情况。”
楚柏尧听着，他回道，“她很关心他。”
“当然了，他们是母子，妈妈和儿子是最亲的。”姚晓茹点头，她微笑的声音悠扬，“你知道吗，其实绍誉妈妈回来以后，绍誉变了很多。”
“哪里变了”楚柏尧又是问道。
“以前的时候，孩子在学校里虽然和小朋友们都处的很好，但是总觉得不是太能亲近，融到一个圈子里。可是自从绍誉妈妈回来了，绍誉活泼多了，会吵会闹也会笑了，让我觉得”姚晓茹想着适合的词语来形容，她考虑下道，“就像个孩子对，像个孩子了”
楚柏尧默了下道，“他本来就是孩子。”
“不一样的，有区别的好吗”
“茹老师，”楚柏尧打断了她，“晚上一起出来吃饭就当是给你庆祝。”
“今天不行哎，我和爸妈约好了，不如明天吧，明天好吗”
楚氏大厦里，楚柏尧应道，“我能说不好吗”
“那你就是答应了，那就这样，我先挂了”那头她笑着说道，他无奈着而笑，那头已经径自结束。
恰好有人进来，正是楚斯年而入，午休时间，楚柏尧本是约了楚斯年一起午餐，此刻楚斯年到了。只是一进来就看见楚柏尧这样的笑容，倒是让楚斯年有些诧异。
“和谁打电话，你这么高兴。”楚斯年问道。
楚柏尧道，“没什么。”
“女人”楚斯年更是好奇。
“走吧。”楚柏尧道了一声，两人而出，并肩前行中，楚柏尧道，“你都回来了，她是不是也要回来了”
楚斯年不言语，只是进了那电梯。
午后的龙源办事处，楚笑信再一次到来，这一阵子为了手中的项目，他几乎成了龙源这里的常客，两三天就要报道。终于，今日算是一切顺利，没有挑刺了，安知意看过文件，她慢慢放下。
“安董事，我想没有什么问题了吧。”楚笑信微笑道，她的吹毛求疵让他感叹，简直和某人如出一辙。
“暂时是没有，不过未必以后也没有，现在可以按照这份计划书进行。”安知意轻声说，“不过，在进行之前，我想，这次的项目，需要一些得力助手。”
挑完了计划书的弊端，现在又要搞人力了，楚笑信倒是早有准备，“安董事请说。”
“负责项目的规划，需要一位可靠能干的总监。”安知意回道。
“那么安董事是认可哪一位”瞧她这样的淡定，也知道她心里边一定有定夺，楚笑信洗耳恭听。
安知意却是微笑着开口，报出了那人的名字来。
这个名字，让楚笑信凝眸，似乎是没有想到，因为安知意说，“骆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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