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刺骨
商场的人很多，周围的建筑形状也很奇怪，而在商场中间还伫立着一个大大的纪念碑，上边写着“纪念为那场残暴的侵略所牺牲的英雄”，底下标注着日期，20211225
绕着这座纪念碑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但没有几个驻足的，大多都是好奇的孩子们想要一个最新款的飞轨模型，家长们才会无奈地停在石碑下的杂货摊处。
江祈这个时候也开始像个孩子了，他也对那些用新型塑料组成的模型感兴趣了，于是江鸢也来到了石碑下。
她轻轻地抚摸了下这高大的建筑，并不烫手。
江鸢看了多少次家里那盘录像带，对这块石碑的印象就有多深刻，她甚至能幻想出那个男人站在自己身旁，低垂着眼眸，有着和江祈一样的脸庞，神情哀伤地抚摸这块石碑。
那盘录像带上只标注了序号07，至于它从何而来，是自己买的还是有人送的，江鸢一概想不起来，她只记得自己在某天像是对怪异事物上瘾一样，然后开始无限循环观看它。
录像带上关于这场侵袭事件的记录并不清楚，但可能是看的次数多了，江鸢也了解了大概。
事件发生的那天全国各地好像都在下着大雪，凌晨时分，天光突然大亮，有无数的陨石从天而降，紧接着便是大火和海啸。
这次陨石降落远比通古斯事件严重，但人类也只是认为这是一场天灾，直到在某个节点，人类家庭中的所有电器开始嗡嗡作响，电脑也自行启动。
一开始电脑上只是出现杂乱的代码，大概只过了两分钟，代码中夹杂着开始出现汉字，最后，它可以拼写出一句完整的话。
整个人世界的人都在看着这个“怪物”成长，它在短短几分钟内就了解了人类的文明和发展史，并且最终宣布：“亲爱的地球人，我们正在寻找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一种会发光的特殊材料还有一具人类身体，如果……”
但这怪物的话还没有说完，天边开始坠落更多的陨石。
在人类拿起武器想要和这看不见的敌人对战时，地球北部的许多国家已经消失在火海了。
它们来时轰轰烈烈，走时却悄无声息。
后来科学家检测到了在电脑“说话”的同时有外星生命出现过，因此，外星人成了一位没有礼貌的邻居，它为了找到自己遗失的东西，造成了大半个地球生灵涂炭。
自那以后，渴望与外星人交谈的研究者依旧不死心，他们狂热，失去理智，开始全国各地找那片特殊的材料和那具所谓特殊的人类身体。
然而这些研究者就像诗人和圣徒，他们坚信在沥青路面上辛勤浇水会培植出百合花来，也只有他们相信。
另一类的研究者则是对外星人深恶痛绝。
而江鸢属于他们之中的哪一种？她自己都不知道，但有一点江鸢坚信，她不是诗人和圣徒，她对外星人也没有那么多恨，她只想找到自己，挣脱那根无形的线。
在江鸢走神的时候，江祈已经选好了一个精致的模型，是一朵鲜艳的玫瑰花，他没有开口叫人，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一边，捂着胸口，出神地望着江鸢。
江鸢回头的时候刚好对上他那双幽深的双眸，宛若星辰。
“选好了？”她又看了眼那朵玫瑰，开口道：“这种玫瑰花放不了多长时间，最多两天，它就消失了。”
“为什么？”江祈啊了一声，强迫自己将目光从江鸢身上抽出，“它不可以一直在吗？”
“制作花的材料特殊，而且美好的事物总是留存不了多久的。”江鸢说话时又把视线落到了江祈的白色短袖上，过于纯净的事物在留下肮脏的痕迹后，总是很显眼，譬如江鸢的那个脚印。
出门时，江鸢让他换件衣服，但江祈誓死不从，仿佛穿着这件衣服就能随时提醒江鸢刚刚踹他的恶劣行径。
江祈似乎明白了阿鸢说的那句意有所指的话，他攥着玫瑰的手更用力了，过分逼真的玫瑰花连刺都有，所以在江祈把花送给江鸢的时候，他的手心已经被刺扎满了。
“阿鸢，送给你花”江祈的眼神依旧哀怨，但面对江鸢时，他就算再难过和生气，也不会不理人，“谢谢你给我买衣服。”
“走吧”江鸢接过了花，并且十分自然地抓住江祈的手，把他手心的刺挑走。
商场里的衣服种类很少，江鸢逛了好几个店才找到江祈喜欢的衣服类型。
江祈全程在她的身后跟着，对于衣服的款式没有发表任何其他的意见，他的怀里还抱着一只很大的毛绒玩偶熊，淡紫色的，是刚刚在一家玩具店，江祈死乞白赖地缠着江鸢得到的回礼，他特别喜欢这只熊，并且还为它挑了几套衣服。
店老板是个坦率的人，一开始还说江祈和这只熊有些不搭，不过看多了也还很可爱。
之所以不搭，大概是大大的熊被江祈抱在怀里，然而他的脸没什么表情，似乎依旧在赌气，这就形成了一种怪异的画面。
江鸢回头看了江祈几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拽了一下玩偶熊的脚，示意江祈跟上，我们该回去了。
商场门口有家奶茶店，店内的情侣很多，店外也有很多，奶茶店生意火爆，即使天气很热，排队的人也不计其数。
江祈路过这家店的时候，停下了脚步，他站在店门口，专注地看着店内。
江祈想不通为什么小橘亲吻刘旭就可以得到一个拥抱，而他亲吻江鸢却得到了无情的一脚，但他热衷于解决弄不懂的问题，而此时此刻，这家奶茶店内也有人正在亲吻，江祈觉得如果观察仔细一点，就可以找到问题症结所在。
江鸢走出了许久，才发现江祈没有跟上来。
江祈很高，在人群中是耀眼的存在，他穿着很喜欢的白色短袖，裤子是宽松的黑色，鞋子是白色的，这样的搭配让江祈增添了一股冷漠感。
江鸢就这样无声看了他几秒，在发现他依旧没打算跟上来时，才迈开步子，往回走。
“你也想喝奶茶吗？”江鸢看着店门外的奶茶表，淡淡地问。
“不”江祈摇了摇头，表示对奶茶的兴趣真的不高，他侧身看了江鸢几眼，眸子里有些许疑惑，然后又回头看了眼店内。
“那你在这站着做什么？”江鸢道：“你的玩偶熊已经被人看害羞了。”
闻言，江祈还是摇了摇头，随后一本正经地把江鸢拽到了自己身前，然后给指了指店内，说：“阿鸢，我觉得你应该也不太懂亲吻的含义，所以我们可以一起学习。”
江鸢看了一眼店内，然后被震惊地说不出话了。
店内靠近窗户的地方有一对情侣，男的怀里也有一个毛绒玩具，女生坐在男生的旁边，脸色发红，眼神含笑，他们正在接吻，不是深吻，只是很浅的啄吻，一下又一下，似乎不会厌倦，他们很投入，很，有感染力。
江鸢只看了一眼，就感受到了他们之间的爱情似乎很美好。
对于江祈一本正经的表示要一起学习的请求，江鸢狠心拒绝了，她说：“我们现在这种行为并不雅，而且我们该回去了。”
江鸢有些不自在，因为在江祈像呆子一样看着店内那对情侣的时候，店外也有很多人在看他们，这让江鸢有些尴尬，她不喜欢被人注视。
“哦，好吧。”
江祈察觉到江鸢的不适后，又恋恋不舍看了几眼店内，才不甘地挪动了脚步。
坐到车内后，江祈还是没有放开那个紫色的玩偶熊，他低头思考了一瞬，而后很认真地抬眸，看向江鸢，说：“阿鸢，我亲吻你，你会不开心吗？”
“什么？”江鸢被热的有些发晕，还没缓过来劲，所以一时没反应过来江祈在说什么。
“像这样。”江祈说完后，突然倾身在江鸢的脸颊上亲了一下，“你会觉得难过吗？”
江鸢感受到了脸颊上的温热，她有些恼怒，但也不是很生气，有种密密麻麻的酸楚从心里冒出来了。
她拍掉江祈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淡淡道：“江祈，你不应该想着对我做这种事情。”
“我想，阿鸢。”江祈打断了她的话语，然后强势地把江鸢抱到了自己的腿上，他把头埋在江鸢的怀里，闷声道：“我很想，我也想让你主动亲一亲我，你每次拒绝我的时候，这里好难受啊。”
江祈拉起江鸢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似是百般不得其解，问道：“你为什么总是在拒绝我。”
江鸢被这磨人的语气搞得一个头两个大，她试着挣脱了下江祈的禁锢，但挣脱不开，只要自己一动，他就会抱得更紧。
“我没有拒绝你。”她无奈地解释道：“亲吻不是单方面的，江祈，奶茶店里的那对是情侣，他们相爱，所以亲吻。”
“但我们并不是那种关系，你不可以对我做那些事，懂了吗？”
江鸢说完后感觉江祈从自己的怀里抬起了头，他安静了下来，但安静地似乎有些过头了。
“你，怎么又要哭吗？”江鸢看到江祈的鼻头红了，他似乎很委屈。
“阿鸢，为什么我不可以做那么多事。”江祈发问：“哭泣是，亲吻也是，为什么你总是有那么多禁止访问地带呢？”
江鸢闻言，突然笑了，她拨弄了下江祈的刘海，道：“因为我不喜欢你。”
她用很温柔的语气说了一句让江祈伤心得要哭的话。
江鸢想，她对江祈，是心软，是妥协，是承受不住那张脸的诱惑，是对自己命运的反抗，什么都可以是，但唯独不该是爱和失去理智。
回程时，江祈放开了那只熊，但又没有完全放开，他还在抓着玩偶熊的脚。
【作者题外话】：标星号的句子摘自毛姆的《月亮与六便士》，推荐小可爱们感兴趣的话可以看看这本书，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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