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征伐大宛
太初年间。刘彻从元封时就常常外出游幸，出宫便将诸事交付给刘据，宫中事务交付给皇后，待回宫后向他报告，他对太子皇后的裁决大部分还是满意的。
施政方面，刘彻用法严厉，任用的多是严苛酷吏，而太子性格宽厚，经常将他认为处罚过重的事件平反，深得百姓之心。故群臣宽厚长者依附太子，而酷吏小人则诋毁太子。卫青薨后，他们认为太子再没有外家为依仗，争相构陷太子，因而刘据的日子越发不好过起来。
东宫在皇宫中的一隅，和未央宫椒房殿都有一段距离。这天，太子照例来椒房殿看望皇后。卫皇后儿女都已嫁娶，搬离椒房殿，她这儿就冷清下来，偶尔招孙子孙女进宫陪伴她。
“卫长家的几个孩子，虚岁有十三四了吧？”
“是啊，曹俊霍柔过两年及笄，宗儿也十岁了。”
“母后真的老啦，都五十一了，这银丝，遮也遮不住。”卫子夫摇了摇扇子，“遇到你父皇，竟是三十五年前的事了。”
刘据也多有感慨。
“据儿，别嫌母后唠叨，有的事还是多顺从你父皇，别总是和他对着干，他定下的政策和案子，何必修改？”
“可是母后，”刘据才二十五，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父皇有时量刑过重，百姓士人蒙难，儿臣实在于心不忍。何况，父皇赞扬儿臣能纠正他的偏颇之处呢。”
卫子夫看着儿子，惊讶于他对政治斗争残酷性的天真，一时竟有些发怔。
两人聊着聊着，就从早上到了黄昏，太子才辞别椒房殿。
小黄门苏文正愁着怎么在皇帝刘彻身边露脸，正想拿太子做筏子，就来了机会。
“陛下！“苏文故作矜持，以此来吊刘彻的胃口，”太子进宫谒见皇后，过了很久时间，才从宫中出来。。。奴婢听说呀。。。”他一边说，一边给刘彻捏着肩膀，一边偷看他的眼色。
可刘彻压根就没看他。
苏文一不做二不休，只好硬着头皮给自己打气，“太子调戏逼迫皇后宫中的宫女！听她们说，可吓人了。陛下请想，椒房殿中的宫人按汉制只能陛下有权宠幸，太子觊觎，分明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
出乎苏文的预料，刘彻没有勃然大怒，斥责太子或是他。他一条命悬着，浑身颤抖起来。
“这有什么？来人！”刘彻挥了挥手，“给太子宫中增加两百名宫女。”
又漫不经心地瞄了苏文一眼，“滚出去。”
皇后卫子夫得知后，恨得咬牙切齿，让太子禀明皇上杀死苏文等人。太子却十分信任自己的父亲，安慰卫皇后说：“只要我不做错事，又何必惧怕苏文小人！陛下圣明，不会相信谗言，用不着忧虑。”
可黄门苏文、常融、王弼经历此事，更加忌惮太子，经常暗中寻找太子的过失，再由手下添油加醋地向皇帝报告。
有一次，刘彻感到身体有点不舒服，派常融去召太子。
常融正中下怀，回来后故意哆哆嗦嗦，含了十二分的恐慌和愤怒：“陛下，太子面带喜色，在为您的病高兴。”
刘彻顿时心塞，默然无语。
及至太子来到，刘彻观其脸色，见他面带泪痕，犹在强颜欢笑。刘彻何许人也？一代雄主，见微知著，如何不知其中缘由。当即下令将常融处死，把首级送到太子的东宫中，又让太子将首级传遍后宫，“这等小人，竟然敢离间我父子关系！以后你发觉，直接打死，不必报朕。”对皇后卫子夫也更加以礼相待。
后宫和朝臣们听说此事，都暗自害怕，很是消停了一阵子。
卫青作为内朝首领，汉军统帅，去世之后，汉廷政坛中出现了巨大的权力真空。而李家把握机会，快速崛起，抢占了军权。
恰逢刘彻派使者去大宛购买良马，约几千匹之数，可大宛以国小为由，只肯卖出几十匹。一个西域小国就敢对上国不奉诏，这还得了？以后汉朝的声威如何切实贯彻？其他国家看了，还能万国来朝？刘彻大怒，再三考量，于太初元年任命李广利为贰师将军，征伐大宛。
“你有把握吗？”
李广利得意忘形，一脸笑容都遮不住，“陛下，昔日骠骑将军就食于敌，深入敌人境内几千里。末将不才，愿效仿骠骑将军，不带粮秣，让沿途打下的城池共计食物。”
“嗯，不错，你去吧。”
大宛国不过几十万人，军队才数千。李广利召集诸侯国少年子弟几万人，不加训练，也不好好准备粮草，就西出玉门关，向大宛出发。
可他似乎忘了，骠骑将军就食于敌，乃是在草原中纵横。匈奴人没有城郭，不必攻城，只要追杀击溃匈奴部落，就有及时的粮草。而西域沿途诸国，虽然战斗力远远不如匈奴，可是城坚池深，攻克需要时间，而汉军人马嚼用，是一刻也等不了的。李广利只知道照抄骠骑将军闻名天下的就食于敌，轻骑远征，却不懂得其适用的情况。当年漠北大战跨越沙漠，霍去病就没有采用这种方法，反而极为重视粮草供应，这又是李广利所不知的了。说来说去，因地制宜这几个字，才是精髓。
李广利的部队已经一路向西，沿路小国家恐慌，都紧紧地守住自己的城堡，不供给汉军粮食，打又打不下来。能攻下来的就有饭吃，不能攻下来的，只好几天就离开。等到达郁成国，几万兵士消耗殆尽，就只有几千人了。饥饿疲乏，攻城大败，死伤众多。李广利只得和左右商议：“郁成还不能攻下，何况远处的大宛都城？”于是连夜撤兵。回到敦煌，士兵剩下的还不到出征时的十分之一。
李广利灰头土脸，只好给刘彻上奏：“路程遥远，缺乏粮食，士兵们不怕打仗，只怕挨饿，但求陛下增兵。”刘彻接到奏章，大发雷霆，派使者拦守玉门关，“此乃当年骠骑将军打下河西走廊，夺得浑邪王休屠王故土所入之关，你有何面目从此入汉土？！军人敢有入关者斩！”李广利十分害怕，只能留驻敦煌。
这日未央宫的后花园里，我好巧不巧就碰上了李妍。李妍早已宠冠后宫多年，皇帝为其各种逾制，用度直逼皇后，六宫侧目，朝臣进谏，她都一笑而过，满不在乎，对皇后太子的态度也越加倨傲。
“妾身见过李夫人。”
李妍婉转笑笑，宛如莺啼，“夫人不必多礼，本宫听说太子妃近日很少出门，怎么了？”
“回李夫人的话，太子妃安好，可能想自己清静清静。”
“御史夫人时不时就进宫看望太子妃，真是姐妹情深。想来，本宫与夫人都是大将军府上出来的，多年前还见过，当时真是不让本宫呀。”
“娘娘过誉了。“贤泽谦道，”您是牡丹风采，妾身不过蒲柳之姿，怎敢相提并论？”
“啧啧，“夫人当年也是平阳殊丽，花容月貌，怎么就没想着往上爬一爬？若能进宫，也是件好事，何苦搞得自己这灰头土脸，荆钗布裙的，岂不可惜了姿容？”
我连忙温声回道，“娘娘是好意，可个人选择不同，我和丈夫审理案卷，为无辜入狱之人声明冤屈，也算不辜负此生了。”
“太子真是贤良，总觉得陛下重刑滥杀，常委托御史大夫重新调查。陛下听到了，很不喜呢。”宫装丽人轻轻地笑了笑，靠上前来，娇俏中带着危险，“一国太子，却这样不自量力，本宫也可替他可惜了。”说罢，用团扇掩去樱桃小嘴，吃吃发笑。
想到李妍得意完形，直接把吹刘彻枕头风折腾太子夫妇的事说了出来，我也有点恼了，实在忍不住，“娘娘，您的哥哥李广利征大宛损兵折将七万人，陛下震怒，将其拦截在玉门关不准入内，您还是先别想着看太子笑话了。妾身告退。”
李夫人和被雷劈了似的，一动不动，半响，才轻轻捡起跌落的鱼骨扇，由侍女半扶半抱地拖回去了。
军政大事，前朝的情报比后宫快得多，李广利的消息一到，刘彻诏书一下，三公九卿没有不知道的。后宫就不同了，刘彻再宠李妍，也不会轻绕了李广利，更不让他人对李妍提起，以免宠妃求情，不答应伤心，答应伤国，所以连日来她竟不知道此事。
她自幼练习舞蹈，服用大量息肌丸，本就身体不好，好不容易怀孕产子后依然专房专宠，未曾修养足够，虽御医精心调理，到底体弱。这回知道大哥李广利有杀头之祸，恐怕还要祸及家人，日夜悬心，加上还要天天打起劲来，越发温柔小意地应付刘彻，让他能念及自己的好，不要过分加罪大哥，竟渐渐有了点气血亏虚之症。
因着桑弘羊在元狩年间的富国改革，各州郡诸侯的盐铁水利监察判案都要定期派中央官员去培训监督，以便建立起从上到下，朝廷直入县乡的管辖制度。
这年正轮着张贺去晋州审查当地的判案和监察情况，我也随行。翻过地方官呈上的历年案卷，张贺不禁连连摇头。几百起案件中，谁报案，谁结案，判处如何，前因后果写清楚的都没多少，更别提给受害人讨回公道或者给犯人合理量刑了。
郡级分管监察判案的叫郡监御史，县级也有专管判案的县丞。张贺随口提问几句汉律，晋州监御史连带几十个县丞，流利作答的竟没有几个。
“我也来了一个多月，几乎看过了全部卷宗，诸位想必也知道陛下和桑大人推行的国策，和盐铁官员一样，地方郡县达不到中央政府要求的，就培训到达标为止。”
众人连连称是，有几个脸色不定，也迅速低头回避，张贺就装作没看见。
正说着，衙门外就响起来了撕扯吵闹之声。晋州太守此时也在场陪着，不悦地看了郡监御史一眼，后者连忙喝到，“何人喧哗？！”话音未落，就见几个十来岁的男孩挣脱衙门门卫的束缚，越过庭院，直往二门里闯来。衙役身高体壮，可男孩们身形灵活，泥鳅似的滑溜不住，一会儿就到了堂上。
https://www.lingdianksw8.cc/95693/95693819/63342945.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www.lingdianksw8.cc。零点看书手机版阅读网址：m.lingdianksw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