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再度东行

海风声席卷了会议室，如果闭上眼睛再搬来两台风扇打开，或许会认为自己正处于大海里飘浮的小船上享受着海风。
  “仔细……”昂热正要提醒，但紧跟着路明非就已经回答了隐藏在这段音频中的问题：
  “心跳声，大型爬行类生物心跳特征——可以确定为龙类异形，但并非成年体，我曾经毁灭过成年的龙类异形。”
  经过强化的“莱曼之耳”直接就解析并增强了隐藏在海风声里的心跳声，其心跳频率即使穿透了数公里深的海水阻隔也依然明显，强烈的节奏就像是古老战场擂响的战鼓。
  昂热哑然地张了张嘴，之后才说道：
  “确实如此。装备部将这段心跳声与卡塞尔学院之前保存的心跳信号做了对比，两者完全吻合，因此才确定那是一头孵化中的龙类胚胎，排除了其他深海生物的可能性。”
  “说起来这是来自日本分部的监测发现，他们甚至主动向我们提交监测报告——这算是托你这位‘荣誉大神官’的面子。要知道在过去他们除了每季度递交一份象征性的安全报告之外，就完全不搭理学院本部。”
  海风的音频消失，会议桌的全息地图亮起，星球地图迅速放大至日本近海，一处醒目的红色光点闪烁着红色的波纹。
  “接下来由装备部还在职的同仁给你讲解吧。”
  会议室大门打开，一群穿着五颜六色奇形怪状塑料甲壳的家伙冲了进来，直扑路明非——
  昂热校长则神情淡定：“起码他们没有把我们俩当病毒母体穿生化防护服出来见我们。”
  不过在看到路明非没有着甲时，这群“假面骑士”的热情顿时消减了一大半，不过还是很热套地走到路明非身边握手求合影，顺带问下路大团长自己要什么时候才能被招进启示之剑军团的编制……
  除了最开始的“炼金与机械之神教派”外，装备部已经有近一半的人员加入了启示之剑军团，而且由首席炼金军士设下的精神筛选考核为百分之百通过，一个没有思想不及格的家伙都没有——
  全员理科高材生+炸弹狂人+宅男的他们无一例外地表示搓武器炸弹去另一个宇宙杀恶魔虫子外星人拯救人类什么的……
  简直是太酷啦！
  更别说加入之后还能学习以前闻所未闻的先进龙族炼金科学，还有什么数万年后的人类巅峰“黑暗科技”，传说中外星人的科技；在通过考验后还能接受改造手术穿上真正的动力甲，成为军团常驻的就技术后勤军士……
  就连副校长弗拉梅尔导师也在拉下脸向芬格尔求爷爷告奶奶后进了奇迹之城，这位炼金大师不再沉迷酒精西部片和大波浪，全身心地沉浸到了龙族炼金学说的海洋里——不过这老东西对参军去另外一个宇宙什么的……严词拒绝。
  “胚胎心跳信号在半个月前由日本分部岩流研究所发现，但当时的心跳信号强度让这些笨蛋以为只是鲨鱼或是虎鲸一类的大型深海生物……直到一周前他们才意识到了不对，海底传来的心跳频率数据正以指数级飙升。”
  装备部的卡尔副所长开始为路明非和昂热校长两人讲解，全息影像随他的话语转变不同的画面，就像是早已准备好的PPT课程。
  “目前该片海域已经由岩流研究所监控，其所接收到的心跳信号来自日本海沟，它跟千岛海沟、小笠原海沟、马里亚纳海沟一体，长达数千公里；从地质学上来说是亚欧板块和太平洋板块的分界线，太平洋板块冲入亚欧板块下方，交界处形成了极深的裂缝。海沟最深处叫塔斯卡罗拉海渊，深度为8513米，在马里亚纳海沟的斐查兹海渊被确定为世界最深处之前，塔斯卡罗拉海渊曾被认为是世界上的最深处……”
  “抱歉卡尔副所长，我很冒昧打断你的地理知识科普小课堂，但我认为我们还是直进主题吧。”昂热打断了卡尔副所长的介绍。
  “日本分部用声纳扫描了海渊的深处，确定塔斯卡罗拉海渊深处藏有一头生物，一头强大的生物，它的心跳很强，而且变得越来越强。我们对极渊缺乏了解，但我们猜测那里对龙类而言必然是一座最佳的孵化场和避难所，八千多米深的海水屏障就是它的保护层。”
  “同时日本分部还向我们分享了一份绝密档案，”昂热拍了拍手掌，全息影像从海沟地理图变化成一艘雄伟的破冰船，白色的舰艏镶嵌着红色的五星，“‘列宁号’，世界上第一艘核动力破冰船，原属苏联北方舰队；在苏联解体前夕，这艘红色巨兽违背了北方舰队的命令向日本海航行，但在接近日本领海的位置它却发出了海难求救信号，并在日本自卫队的救援船到来前沉入了海底。”
  “从沉没地点分析，列宁号很有可能就沉进了塔斯卡罗拉海渊里，而那里忽然又冒出来一个龙类胚胎的心跳信号……很难让人不把这两件事联想到一起。所以他们日本人猜测当初列宁号秘密运载了一枚龙类胚胎……”

  大量的回忆画面浮上路明非心头，这些皆来自他在西伯利亚被万变魔君围困的环境；在那个似乎永远无法走出的幻境里，那座黑天鹅港被定格在焚毁以前的某个瞬间，他在毁灭九千头肮脏异形的途中阅读过港口里保存的诸多资料档案，清楚列宁号是负责给黑天鹅港输送给养的船只；
  在雷娜塔的口述里，黑天鹅港的负责人荣格.冯.赫尔佐格博士和另外一位神秘的邦达列夫少校就是乘坐列宁号离开了西伯利亚。如果说列宁号船上的龙类胚胎是来自黑天鹅港……
  那它很有可能就是那头残朽的黑蛇/黑龙“Eusebeia”的血脉。
  “Eusebeia”在希腊神话里是代表忠诚、虔诚和责任的神明，这头黑龙正如它的名字一样，忠心耿耿地守护了路鸣泽这个残缺的“黑王位格”数千年；在它的肉体死亡后，它先后被人类作为基因实验工场，之后被从黑天鹅港逃出的路鸣泽强行以力量半操控半唤醒的方式击溃了袭击他们的苏27战斗机群；
  最后被将路鸣泽囚禁在避风港的幕后龙王像是捡垃圾一样捡了回来，丢在新西伯利亚023号城市地下作为“黄金圣浆”原材料的农场，甚至脑袋上还被植入了路鸣泽/路明非的克隆体提升其血液活性……
  好在最后总算得到了永恒的安宁。
  但为什么这艘船会在日本沉没？难道就因为那里的海沟环境能够让胚胎隐秘地孵化么？
  路明非下意识地想到了白王，可这头放在龙族历史上也属于最大威胁的异形早已经被圣洁列诺与两家军阀级神之机械共同毁灭，其龙骨十字正存放于奇迹之城等待炼金军士研究出更高价值的利用方法……
  短暂的思考过后，路明非决定还是亲自过去日本那里看一看，同时顺便从日本分部征召合格的混血种作为军团的新兵。
  还有上杉绘梨衣……路明非想到了那个生来背负着强大但并不稳定的命运的孩子，如今以启示之剑军团掌握的技术也许能够解决她身体血统的缺陷。
  稍微回忆了下他们过去相处的短暂时光，路明非内心忽然感觉一阵古怪、复杂、发麻。
  先前去日本的那段时间是自己对帝皇信仰最狂热的时候，除了不停地“在战斗中大喊大叫”之外，还私自给上杉绘梨衣弄了个自创的战斗修女仪式，嘴里念叨叨着各种“圣言”……
  希望绘梨衣这段时间身体一切安好……还有就是那本日文版的《圣言录》别背太熟了。
  “所以你们抹杀这枚胚胎的方案是什么？”路明非问道，他一边思考一边听完了卡尔副所长的分析。
  “参照以往的方案，他们一般是准备一颗炸弹，然后再让我们执行部派人去炸掉目标。”昂热提醒。
  “确实如此，这种方法我们称之为高效，”卡尔副所长自豪地抬起了胸膛，“我们暂定的第一个方案确实是把它炸掉，用十六枚Blu-117改装过的钻地炸弹通过鱼雷推进器的方式送进深海7500米处，再由炸弹一路钻透至海床同时引爆，将那片海床连同龙类胚胎一起炸平！我们还省去了精确定位胚胎位置的烦恼！”
  “我对你们装备部出品的炸弹威力通常保持着十足的信任，”昂热点了点头，“那这种炸弹爆炸会不会有什么不良后果？比如影响生态圈，残留物质什么的。”
  “理论上来说还好，最糟糕的后果是日本四岛滑进海水里……毕竟日本的地基相当不稳定，”卡尔副所长又开始了他的地理小课堂，“从地质学上来说它坐落在亚洲板块和太平洋板块的交界处，火山爆发和地震频发，而这种水下爆破是核弹级别的，很可能引起大面积板块滑坡……当然只是理论上最糟糕的后果，正常情况下可能会给日本沿海带去些地震和海啸……”
  “不过说实话，坐落在这种脆弱地基上的日本迟早有一天要沉的，就算我们不炸，它也未必不沉，不如我们先炸。”
  “停停停！我们是屠龙秘党不是恐怖分子！难道就没有不毁灭国家或者世界的、更安全的方法么！”昂热举手表示向这群炸弹狂投降。
  “交给我们就好，”路明非说道，“原始的电子远程探测方式会被龙类胚胎的精神领域干扰，那我们就通过人工方式潜入海沟深处探测具体环境并确定龙类胚胎的位置，之后再视情况是当场毁灭还是准备更加安全无害的净化手段。”
  “载人深潜么？我不担心你们如今的血统和精神会被胚胎领域影响，但能够载人进入八千多米深海沟底部的深潜器是个技术难题。”昂热若有所思。
  “这同样交由我们军团解决。”路明非对老唐的炼金技术部充满信心，就算不需要潜水器也没关系，以他们所穿戴的动力甲再赋予“言灵.方舟”（能够在水下无视水压与呼吸问题自由行动的言灵）完全就能够对深海进行直接探索。
  “那什么时候出发？要坐我的‘斯莱布尼尔’去么？”

  “一天后，我需要一点时间准备，以及向妈妈告个别。至于载具就不麻烦您了，我们军团现在也拥有自己的空中载具。”
  路明非礼貌地回应道。
  “你们军团的体系已经完全独立成熟了啊……”昂热扶了扶眼镜，“那介意让我搭个顺风车么？我也有一段时间没去过日本了。”
  ……
  昂热和装备部的人都离开了，会议室里只剩下路明非一人。
  忽然，有一道穿着小西装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边上，脚往会议桌上一搭就这么舒舒服服地坐了下来。
  “你这是在玩忽职守么？”路明非冷冷地看了一眼路鸣泽。
  “以前我本体被钓烧鸭的时候不也一样能冒出来找你么？别总是大惊小怪的。”路鸣泽撇了撇嘴。
  “……有什么事？”
  “哥哥你又准备要去日本么？”
  “嗯。”
  “那……你要不要看看上一轮时间线的‘回放’？”路鸣泽脸上露出了狡黠的微笑。
  “什么意思？”路明非眉头微蹙。
  “你的前两轮时间都是在追求爱情和失败中度过，而在日本的这段时间则算是最糟糕的，”路鸣泽微笑着说道，“现在哥哥你只要看一眼上一轮时间线的回放，就能够省去推理和揭晓真相的环节，在去到日本后直接拔出枪干掉谁谁谁，然后这次副本就通关了，而且还是完美评价哦。”
  “不需要，”路明非一口回绝，“我会去面对我该面对的东西，无论是异端还是异形，亦或者是未死绝的恶魔……它们都会被我和我的战士兄弟统统碾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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