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娘子
那个院子不在金鸣寺内,而是依靠金鸣寺的墙体,单独建设而成。
院内被无所事事的和尚们打扫的很干净。
因为闭寺的原因,这里也没有香客居住,屋内的陈设还是一如既往,甚至还维持着当年案发现场的景象。
推门而入,入眼的,便是地砖上的一片深褐色。
“母妃当年就倒在了那里,腹部插着匕首,匕首还是我父王留给她防身的。”
萧百策的声音在陈岁身后响起,虽然之前说的轻松,可真正去面对的时候,他的话语中还是难以掩饰的悲痛。
他把门扉开到最大的角度,正好和墙面形成了一个隐秘的角落,“当初那个贼人就藏在了这里,他个头很高,穿着黑色斗篷,从我眼前逃了出去。”
没有多想,陈岁握住了他的手,就这样,萧百策拉着陈岁走了一遍当初的路。
“我便是在这里,遇见了你爹爹。”顿了顿,又指着东面的路,“当初他们便是往那条路追去的。”
陈岁站在原地,往另一条岔路上望去,“两边的地形都差不多……”
萧百策点点头,又带着她去往陈父撞倒那神秘女子的地点。
两人边走边说。
“当初能翻找的地方,都翻找了好几遍,就差把地砖翘起来了。
可还是什么结果也没有,就连当年在山上同住的其他香客,也一一对应了一遍,也是没有任何收获。”
说到这,萧百策停下了脚步,握着陈岁的手不由得收紧了些,“那个贼人,就好像凭空消失了。”
陈岁紧紧反握着,“当年应该有访客记录之类的记载吧?”
她想着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萧百策点头,“应该有的,至少我记忆中是有过的,我们可以找人问一问。”
说曹操曹操到,瞬间门外传来一个高喝——
“你们是什么人!”
两人循声望去,便见着一个满腿泥泞孔武有力的大胡子和尚举着锄头,戒备着两人。
“快出来!不然别怪老衲无情!”
“……可爱大师傅?”萧百策疑惑的语气明显夹杂丝惊喜。
比起萧百策还能认出眼前人的诧异,陈岁更震惊“可”字辈的法号,为何都如此不正经?
“你是……”显然,可爱大师傅没认出萧百策。
萧百策显然对他比寺中的其他和尚亲近,直接介绍了自己的身份,以及来此的目的。
“萧世子?你居然长这么大了,真好!我、我……我对不起你啊……”可爱先是激动,然后七尺男儿就哭着哭着跪了下来。
萧百策连忙扶他起来,微微叹气,开口劝导,“可爱大师傅,这些年我学会了一个道理,人要往前看,您就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陈岁不动声色,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眯起双眸——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这个念头刚升起,萧百策便对她解释道:“母妃出事的时候,是可爱大师傅一直照顾的我,夜半时分,我经常能听到他自责愧疚的哭泣声。”
山寺虽然不准许带护卫,可是寺中会指派和尚保护他们的安全。
那日,正是可爱执法,只可惜,来得太晚。
至此,可爱心中便压了一块巨石,背负了十多年。
“这位是?”可爱问起了陈岁的身份。
萧百策垂眸瞥了眼陈岁,迟疑了片刻,“是我娘子。”
听到这话的两人一个比一个惊讶。
陈岁没想到萧百策会在表明世子身份后,还如此介绍她;
而可爱更是直接开口问道,一半调侃一半感叹,“世子,你小时候可是立过誓,要娶你梦中的仙女的!”
闻此,陈岁目光悠悠看向萧百策,心中那一丁点莫名的窃喜,已被可爱的话重重压在心底,取而代之的是她都未察觉到的怨气——
仙女?
萧百策也没想到,他只是遂了一次私心,怎么就被可爱大师傅把往事给抖了出来。
“可爱大师傅,我那时身体不好,总是发烧说胡话,童年妄言当不得真。”
萧百策慌忙地解释道,他不安地小心打量着陈岁的脸色,见她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一点,心底也松了一口气。
他望着陈岁,对可爱大师傅郑重地说道:“而且,现在我已经有喜欢的姑娘了。”
陈岁被他真挚的眼神看得心虚,连忙撇过脸去。
萧百策却又以为因为他的话,让陈岁陷入了两难。
恰巧,院外,可以可恶两人拎着香烛金箔走了过来。
两人见到“牛氏夫妇”在这,也并不意外。
只是两人的想法却天差地别。
可恶想的是“牛氏夫妇”来这里就好想是在寺中参观一样,慕“名”而来;
可以住持见到可爱眼泪未干的模样,终于把萧百策的桃花眼,与记忆中的某人,对上了号。
顿时,激动地双手颤抖。
这天煞的霉星,怎么又来了!还偏偏挑在这时候来!
“主持师兄,怎么了,你?”可恶怀疑可以换了癫痫,随时准备掐他人中,却被瞪了一眼。
可以:看看你都招了什么人上山!
可恶瘪着嘴,不明所以,遂转头问起可爱,“二师兄,正好要找你借个锄头,好巧你在这。”
可爱望着可恶喜不自禁的神情,摩挲着大胡子,一脸纳闷,“你们这是给谁上坟去?”
“阿弥陀佛。”可恶把锄头拿到手后,才回答:“去后山,给悟明师侄松松土去。”
“牛施主,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可出发了。”
还不待可爱疑惑牛施主又是哪位时,萧百策把陈岁托付给了他,“可爱大师傅,还请你帮我照看好我娘子。”
随即又对陈岁说道:“在这等我!”
可爱的思绪被打了岔,一时间脑海中只记得要保护好陈岁。
可以住持满腔怨恨,也知不该在此时发作。
若这位世子一个不爽,下命令使金鸣寺闭寺,可就得不偿失了。
眼下,只能先按照原计划行动。
见三人很快消失了山林中,可爱大师傅更愁了。
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和这位女施主相处,挠了挠脑袋,试图找出个话题——
“这位施主,你……吃饭了吗?”
陈岁眼下还不觉饿,可是这院中也没有能查到的线索了,留在这也没意义。
最主要的是,凭什么萧百策说在这等他回来,她就要在这等他回来,她偏不!
“的确有些饿了。”陈岁回道。
一听这话,可爱脸上眉眼上扬着,大手一挥,在前带路,“走,我今天刚打到了一只鸽子,长得特别肥美,烤着吃肯定老香了!”
陈岁跟了出去,半响才反应过来,“烤鸽子?你不是个和尚吗?”
可爱摆摆手,无所谓地说起,“闭寺这么多年,谁还没犯过一两条清规戒律?再者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只要我一心向佛,佛祖会体谅我的。”
说着,可爱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摸了把自己光滑的大脑袋,“话说,来山上的香客,每日也是食素,你……”
陈岁微微一笑,“可爱大师傅的邀请,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再者,入乡随俗么,我也就个俗人一个。”
“你这性格不错!”
说话间,可爱眼疾手快,又打下了一只鸽子,边捡边嘟囔着,“这两日的鸽子多了许多啊,有口福了!”
陈岁站在被人力踩踏出的小道上,一回头,正好望到远处一个个的小山丘,虽然那处是一朝阳地,可她却从心底泛出来一股凉意。
“悟明好像就埋在了那里。”拎着鸽子回来的可爱,也注意到陈岁的目光,再次疑惑道:“他们到底是做什么去了?”
可爱不相信他们真的只是拿着锄头给师侄松松土去。
陈岁依旧望着那处山林,话语中满是惆怅,“悟明师傅藏有一条女子的手帕,你知道吗?”
可爱点着头,“好久之前的事了,还是我发现的。”
陈岁也没插话,立在原地,听可爱继续往下讲:
“也是因为那条手帕,我们才知悟明有断不了的尘缘,后来他突然暴毙,寺中才决定把他的火葬改为土葬。”
“暴毙?土葬?”
悟明的死因,陈岁还真不知道,细细回味,她好像还漏掉了一件事,“悟明过世多久了?”
可爱掐着手指头,算了算,“……有小十年了吧。”
陈岁一惊,“那随他入葬的帕子还能保得住?”
“保得住。”
可爱很自信地点着头,言辞中带着伤感,“那几年,寺中去世的师兄弟和师叔祖很多,我们……没有香客接待的我们,把精力都放在了做棺材上。”
“唉。”十多年的不郁,终化成一口叹气。
可爱又道:“这才十年,东西应该还是完好无损的,就是回来还是要沐浴焚香,去去尸气。”
“尸气?”陈岁望着远处,喃喃自语着。
“是啊,起棺倒不会诈尸,但长年累积的尸气肯定会散出来。”
说到这,可爱突然想起萧百策的身体状况,“我见世子气息绵长有力,身体应该无恙了吧?”
陈岁刚想点头,突然想起了圆安的诊脉,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怎么了?”可爱看陈岁的脸色有些慌乱,刚想继续追问下去,手中拎着的鸽子突然诈尸了。
可爱只随意拎着一只脚,鸽子缓过力来就奋力地扑棱起两只翅膀,顿时浮毛乱飞,迷人双眼,当场把可爱吓得把鸽子扔开得远远的。
而陈岁则望着那一个个的小山丘,不安的第六感蔓延在她的心底,久久无法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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