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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当年旧事(下)


“女人?”

        “什么女人能让你瞒着我十多年?”

        “夫人,你别误会,我不认识她!”陈父连忙解释。

        陈岁接过陈父的话头说道:“爹爹,你不认识她,为何要隐瞒她的存在?”

        陈父想也没想,“自然是她求我隐瞒的。”

        黄氏捂着胸口,不断顺着气,呼吸起伏间蕴藏着风暴,“陈文昌,这日子,你是不是不想过了!”

        “爹爹还是把当日的情况,细细讲来吧,尤其是那个女人的事。”陈岁边帮黄氏顺着气,边添油加醋,煽风点火,快刀斩乱麻。

        看来,当初还真有他们所有人不知道的事情。

        陈父见黄氏的脸色恢复如常,也放下心来,坐在板凳上,顶着母女俩吃人的眼神,硬是一口气干掉半碗粥后,才说起来,“我是真不认识那女人。”

        陈父首先表明了自己的清白。

        “当初有人说睿王妃出事了,睿王直接赶了过去,我是把你安顿好才过去的。本就晚了一步,路上我又走得快,就撞倒了那个女人。”

        “那时候的我还不知事态严重,所以,我就想先把人扶起来……”

        说到这,陈父小心打量了黄氏一眼,见她眯起眸子要生气的模样,连忙解释,“我就扶了一把,夫人就要相信我!我是清白的!”

        黄氏一拳捶在小榻上,冷声命令,“继续说!”

        陈父瘪着嘴,把脑海里的往事翻了出来——

        “姑娘你没事吧?”

        女子身披黑色斗篷,遮盖着面容,只有露出来的青丝梳着小辫,是以陈文昌称呼她为姑娘。

        只见女子捂着被撞击的肩膀,跌坐在石阶上,疼痛喘息着,对他的问话,却摇头表示,“没事,我只是被吓到了。”

        “哦,那你先在此歇一会吧。”

        陈文昌担心睿王夫妇,打算事后再补偿,抬脚便要离去,谁料那女子伸出手直接拉住了他的衣摆,他下意识一甩袖,竟让女子的手腕脱了臼。

        女子痛苦出声,嘴上却还说着无事。

        陈文昌只觉这女子是不是脑子不好使?

        把人手腕甩脱臼,也不好放任不管。

        “姑娘,冒犯了。”说着,不待女子是何反应,陈文昌捡起她掉落的帕子,覆在了脱臼的手腕上。

        “你要做……”什么?

        “好了。”

        陈文昌接好手腕,便想起身离开,“姑娘在这等我一会儿,我有要事在身,只能回头再赔礼道歉了。”

        “等等!”

        斗篷女子下意识又想抬手制止,幸好陈文昌躲了过去,一再被阻拦,担忧睿王夫妇的他话里也带了怒气,“姑娘,我真有要事在身。”

        “不是的,那边有贼人!”女子拢紧斗篷檐边,急忙解释着,“我看到贼人往东面跑去了,你千万要小心!”

        “贼人?睿王妃!”陈文昌反应过来后,对她拱手谢道:“多谢姑娘提醒,日后陈某必有重谢!”

        “不要!你不要告诉别人是我告诉你的,求求你了!”女子依旧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只是言语中透着窘迫的意味。

        不待陈文昌发问,女子坦白道:“我是……来此私会的,你若是告诉了别人,我就活不成了!”

        陈文昌先是撞倒了女子,又使得她手腕脱臼,没成想,她竟不计前嫌,还提醒贼人的踪迹,满腔热血正无处可撒,便对着她发了个誓,“姑娘放心,陈某决不会向他人透露此事,否则就让我这辈子都生不出儿子!”

        回忆到这的陈父,猛然弯下腰,躲过了黄氏扔过来的枕头。

        “陈文昌,怪不得你没儿子,原来全让你用来发毒誓了!”

        黄氏想起了十多年前那个已经成型的胎儿,正是个男孩,心中顿时被苦痛淹没,泪水更跟断了线的珠子般不断掉落下来。

        “我的孩子!”

        “夫人……”

        “你给我滚!”

        陈父眉宇间也带着悲痛,那个孩子,是他们夫妇不能触碰的暗殇。

        “岁岁,你陪陪你娘亲。”陈父轻声嘱咐道,随后耸拉着肩膀,一步一回头走出了书房。

        陈岁心情颇感沉重,她没预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眼下也顾不得寻求当年真相如何,陈岁笨拙地安抚着黄氏,听着她逐渐暗哑的嗓音,也默默掉起眼泪。

        【统娘,你有什么办法吗?】

        【宿主,你想要什么?】

        冰冷的程序,严格按照编辑的代码运行,自然不知道陈岁想要的是什么。

        黄氏哀嚎了半响,止住了哭声,望着虚空的某处怔怔地流着眼泪,更让陈岁手足无措。

        正当她不知如何是好时,书房的门扉被人推开了。

        兰姨娘带着梁巧巧走了进来,“大姑娘,这里交给我吧。”

        陈岁还在发愣中,黄氏转动着眼珠看到了兰姨娘,像是在湍流的河水中抓住救命稻草般,向她伸出手,“妹妹!”

        “夫人,我来了,都过去了……”

        瞬间,两人抱在了一起,哭声再一次响起。

        黄氏倚靠在兰姨娘怀中,她骂一句陈父,兰姨娘也跟着骂一句她亡夫。

        言辞虽不文雅,可有了释放宣泄的点,黄氏的精神却肉眼可见缓了过来。

        趁着此时,一旁的梁巧巧拉着还在状况之外的陈岁走了出去。

        “你娘亲经历过的事情,我娘亲也经历过。”

        只此一句话,陈岁明白了。

        她们都失去过孩子,没有别人比她们更了解彼此的伤痛。

        “谢谢。”陈岁真诚地向梁巧巧,也是向兰姨娘道谢。

        听到她的道谢,梁巧巧心底对陈父叫来兰姨娘安慰黄氏的怨气也消散了些,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面露嫌弃,“你别这样,我不适应。”

        院中春光明媚,仿佛能驱散所有阴霾。

        陈岁伸了个懒腰,与梁巧巧一同坐在石凳上静静等候着。

        一个人托着腮打盹,一个人训练着手腕的力量,不知过了多久,兰姨娘扶着黄氏终于走了出来。

        黄氏的双眼依旧红肿,只是没了那股令陈岁担忧的死气。

        “吓到你了,是不是?”黄氏把陈岁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着。

        陈岁摇头。

        黄氏怜爱地抚摸着陈岁的泛青的眼底,嘴边勉强勾起一抹笑。

        “巧巧,昨日多亏了有你。”黄氏又看向梁巧巧,言语中满含感激之情。

        “夫人不必记挂在心上。”兰姨娘踱了几步,巧妙地把梁巧巧挡在身后,“这孩子弄不得女红,平日里就爱瞎练,能帮上忙就不错了。”

        院中氛围一片大好,偏偏此时陈父扒着院门,露出半个身子,被黄氏瞧个正着。

        “你回来干什么!”

        黄氏当即冷下脸来,兰姨娘拍着她的手,无声劝慰着。

        陈父不敢上前,只道:“天和来了。”

        “怕是知道了刺客的事情,担心你们来了。”

        兰姨娘猜的没错,黄家的确知道了陈岁遇刺的事情,特意让黄天和跑一趟。

        “夫人,大姑娘,我们就先回去了。”兰姨娘自知她没资格去会客,梁巧巧也没必要见黄天和正名义上的表哥,便想带着她先回小院。

        “等等!”陈父拦下了她们,“天和说要当面谢谢巧巧。”

        闻言,兰姨娘欣喜地看向梁巧巧,却见她一脸嫌弃的模样。

        梁巧巧能不嫌弃么?

        前几日,也不知道黄天和抽了什么风,居然给陈岁买下了几千册的书本,最关键的是,陈岁转手给了自己,还美名其曰,多看多练。

        练什么?当然是练习如何写出更好更吸引人的话本。

        这还不算,还让陈莹莹监督她。

        昨日,若没被刺客打岔,陈岁原本是要来检查她的“功课”的。

        姐妹关系比之前还要“差”,至于山贼的事情,她们却默契地谁也没再提及过。

        思量间,人已来到了前厅,抬眼便是一摞又一摞的礼盒。

        礼盒之多,在内侧的黄天和,都要七拐八绕走出来。

        见陈岁无事,他也松了口气,随即对一旁的梁巧巧说道:“昨日多亏了你救了我表妹,这些是我和爷爷一同挑选的谢礼,你看看,不喜欢的就转手卖了,给自己攒点私房钱。”

        黄天和说得如此直白,令梁巧巧都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不过,她还记得自己的身份,颔首客套地表示,“黄公子言重了,谢礼就不必了。”

        “别啊!”黄天和面露不快,背着手昂着头道:“这世上,还没有我送不出去的礼,来人啊,把东西全都搬到她院子去!”

        黄天和犹如在自己家一样,发号施令着。

        陈府的下人用眼神求救陈父,陈父也不好做主,转身寻求黄氏定夺,毕竟是她娘家人。

        “去吧。小心别磕着碰着了。”

        吩咐完下人后,黄氏把礼品的清单放在梁巧巧的手中,她也没打开看,只叮嘱道:“回头再细看,就像天和说的那般,不喜欢的,就卖了攒些体己钱。”

        这还不算完,黄氏又接着说道:“哪天再得了空,去公库挑几件你喜欢的,添在你嫁妆里。”

        又是谢礼,又是库房自选,梁巧巧觉得自己突然走大运了。

        蓦然,她望向静静立在一旁的陈岁,双眸炯炯发亮——她好像找到了一条发财之道。

        陈岁背脊一寒,猛然一个喷嚏打出,她好像真的感冒了。

        黄天和仿佛真的只是来送谢礼般,和陈父黄氏闲聊了几句,便打道回府报平安去了。

        梁巧巧也拿着那张轻薄却有分量的礼单,回了院子。

        前厅中,只剩下一家三口。

        “睿王府今日正好宴请宾客,我向睿王府递了拜帖。”

        陈父沉吟半响突然说起,引得黄氏与陈岁齐齐抬眸,诧异看向他。

        “睿王夫妇回京了?”黄氏眉头一挑先是一喜,随即被浓浓的忧愁取代,“你怎么……这么急?”

        不仅如此,睿王府多年未举办宴会,如今怎么想开了,而且陈家还未收到请帖,陈父却上赶着,生当别人没机会在圣上面前上眼药?

        再者,黄氏更担忧若把那个女人的事情告诉了睿王,就真得成了陈父的错。

        将心比心,她都不能轻易原谅陈父的隐瞒,更何况是目睹妻子疯了十几年的睿王。

        “我也不是没有理由的。岁岁上次平安归来,也有萧世子的帮忙,先前睿王夫妇没在京都,世子也四处求医,我们一直没有适当的机会上门,如今借着致谢的机会,把金鸣寺的事情说清楚,有误会就解除误会。”

        此时的陈父浑身透着挫败感,眉心聚拢成川,阖上眼认命地说道:“不管睿王一家如何,我都做好了承受的准备。”

        黄氏含着泪,手中不断绞着帕子,踌躇着提醒,“那个女人是重要人证,可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能找到吗?”

        “先把事情说清楚吧。”陈父揉着眉心,仰面叹了口气,“虽然没证据证明刺客的来历,可我不能拿你们的命去赌!”

        陈岁在他们的谈话中,敏锐地抓到了“睿王夫妇”的字眼,睿王续弦了吗?

        原书中好像没提过这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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