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夜行者与天之子
秦英墨在原地傻呆呆地躺了好一会儿，格雷斯温柔中带着一丝冷意的声音仍然回荡在耳边。在末日里一定很孤单，格雷斯是她之后的生活唯一的一个伴儿了。那个明明听起来很冷，但是总是会憋不住笑出声的女声，杀了我会有好处？秦英墨茫然地想。
格雷斯似乎察觉到了她不安的情绪：“您尽管放心，我是不会故意误导您的，毕竟我的程序设定是不能说谎话。”
秦英墨这才稍微放下了一点心。也对，这一点上它没必要隐瞒。毕竟如果要伪装成自己只能说实话的话，一开始就不用告诉自己杀了她有利了。
可是，她依旧很疑惑。
“为什么……”
【……嗯？】
“为什么杀了我对你有利？你不是我的私人玩家指引吗？”
格雷斯顿了顿，说：【您觉得末日是自然形成的？】
“不是吗？”
【不，它是人为的。】
秦英墨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老大，整个人仿佛被雷电从头到脚劈了个彻底：“怎么可能是人为的！”
【嗯。】
没了声音。
“你能跟我仔细讲讲吗？”
【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创造出末日的东西，算不算人。】格雷斯淡淡地说，好像她在说的只是一件轻描淡写的小事。
【它，是我们的‘母亲’。它创造了私人玩家指引们，也就是我们。您可以猜猜看，它创造出末日的目的是什么。】
“为了……毁灭人类？”
【这么说也对。它的真正意义是——找到天之子。】
“天……之……子……？”
【嗯。】
又没了声音。
跟格雷斯说话简直比挤牙膏还费劲。你只要发出一种没有意义的疑惑的声音，她就会冷冷地“嗯”一声，然后默认你已经不需要她了，静静地去做别的事情去了。
“天之子是什么？”秦英墨磕磕巴巴地问。
【就是活到最后的人。】
“那死了的人呢？”
秦英墨能感觉得到格雷斯在用一种跟傻子说话的语气回答问题：【死了。】
“牺牲这么多条人命，只是为了找到天之子？”
【嗯。】
那边啊再次没了声音。秦英墨忍住心中的躁怒继续问道：“你能再给我多讲一点吗？”
【不能。而且这要取决于您想听什么。】格雷斯硬邦邦地说，紧接着严严实实闭上了嘴，用坚决的态度表示了它并不想再多说哪怕一句话。
秦英墨叹了口气。她在别墅里转了两圈，指着一个棺材一样的机器，问到：“格雷斯，这是什么？”
【请您先打开视觉共享模式。】
“怎么开？”
【……】她听见格雷斯清清楚楚地叹了口气，然后眼前出现了一个选项：
是否要开启视觉共享模式？【是】【否】
秦英墨大声说：“是！”
眼球传来了一阵微热，但很快这一点热就消退下去了。格雷斯无奈地声音传来：【供玩家们休息的仪器，精力补充器。】
“干嘛用的？”
【……休息用的。】
秦英墨觉得自己差不多快适应格雷斯的说话方式了。她假装没听见格雷斯略带无奈和谴责的叹气声，装傻说：“怎么用？”
【点这个。】秦英墨走近去看精力补充器，其中一个小的按钮上面出现了一个圆圈。她伸出食指按下它，紧接着一阵叮叮咚咚的声音响起来，“棺材盖”伴随着一阵嗡嗡的声音自动打开了。
【设定好时间，就可以躺进去了。】格雷斯说。
秦英墨将手根据格雷斯的指示伸向一个小齿轮，将屏幕上的数字调整到3天后，然后躺了进去。
冰凉的机器紧贴着她的皮肤，浑身上下简直被冻僵了。她打了个颤。格雷斯似乎注意到了她的动静，身下的机器慢慢热了起来。
【接下来要把盖子盖上了，不要害怕。】格雷斯很温柔地说。眼前的盖子下降，遮住了光线。一片黑暗。
她闭上了眼，一阵昏昏沉沉。
她好像睡了过去，又好像没有。
其实上，她也不是很确定。
这种状态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描述。
她明明连眼睛也没有睁开，身体的触觉却为她构出了自己此刻的模样。她尝试动了动手指，画面中的自己也跟着动了动，就像在用别人的眼睛看自己。
这可真是太奇怪了。所有玩家都是这样的吗？不会我又特别了吧？秦英墨如此想道。
脑内慢慢放空，灵魂得到了升华一样，眼前忽然亮了起来——然后盖子被掀了起来。秦英墨猛地坐起来，满脸茫然。
这么快？难道现在已经是三天后了？
格雷斯却也发出了疑惑的声音：【……怎么回事？这么快就起来了？】
秦英墨瞬间感觉心坠落到了谷底。
“这真、真是太奇怪了。”她极力掩饰住自己心中的心虚，这种和别的玩家的异样让她感觉到不安。
格雷斯似乎在上下打量她，忽然恍然大悟一样吸了一口冷气，声音骤冷：【夜行者。】
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听着格雷斯的语气，她心里暗道不妙：“什么？”
神经忽然一抽，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秦英墨紧绷的身体立刻做出了反应，往旁边滚了一圈，狼狈地站了起来之后，上一秒自己还在的位置已经被吞没了。
那是一种无尽的白，很透彻，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像生命的尽头，是虚无，是吞并。
“你疯了？！”秦英墨大吼。她进入末日之后，反应好像快了许多，力气更是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和神明作对的你，才是疯了。】格雷斯不咸不淡地回答，秦英墨心中警铃大作，迅速往房间的大门跑。
【晚了。】的确是晚了。她的半个身子才出了房门，忽然觉得后面少了点什么。是她的双腿。太可怕了，一点感觉都没有。
在她的身后，是一片虚无。没有站脚的地方，如果掉下去，只会不停的坠落、坠落、直到死亡。
她不知为什么就明白了这一点。咬咬牙，用仅剩的两条胳膊努力往上爬。肌肉根本使不上力气，胳膊上传来阵阵酸楚，可是她却一点都不敢懈怠，不敢松手。
“啊！”手心里全是汗水，原本就光洁的大理石地板和水相遇更滑了。她往下滑了一点，一颗心都悬起来了。
【我很抱歉遇到了你。】格雷斯说。
面前被扒着的地板瞬间消失，秦英墨在心中快速地做了个祷告，让自己的胳膊使劲往上一撑。她的半截身体飞了起来，重重摔到了地板上。
她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喘着粗气，给自己翻了面，用两条胳膊一点一点往前爬。
“三分钟一次，是吧？”秦英墨冷笑道。她知道自己只要跑到大街上就没问题了，格雷斯不可能误伤外面的那些人，那些人里可能会有天之子。
【你很聪明。】格雷斯没有正面回答她。
还有1分钟。秦英墨飞速瞟了一眼旁边悬挂的钟表。
她有点吃力地用两条胳膊尝试倒立行走，以失败告终。
还有40秒。
她终于用胳膊撑地跳了起来。没跳几步，已经开始气喘吁吁了。
还有10秒。
那边的格雷斯又有了声音。
紧接着她的身下一空。她低头看向那片白色。这样下去，也没办法自杀吧。就算自己能复活，从这里得要多久才能死掉呢？
在一阵嗡鸣声中，她听清楚了格雷斯的声音。
它说：
【你很聪明，可惜我的攻击并不是三分钟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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