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公子直男问号：你受伤了？

　　“小姐再不吃的话，这些菜就凉了，”沙威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送到她嘴边，“小姐是璃月人，这是在穆兹兰城里唯一一家璃月菜馆打包回来的，也不知口味是否正宗，你尝尝？”
　　晚星萝盯着他拿筷子的手势，思考半晌：“沙威，你不是至冬人么？如何学会使筷子的？”
　　沙威十分诚恳：“璃月文化挺有意思的。跟着公子大人在璃月久了，自然就学会了。”
　　她撑着脸，目光落在天边似火的绯霞上，脸上浮起和朝霞一样颜色的笑意：“在璃月和公子一起吃饭的时候，他用筷子可笨了，嘻嘻，总是来回一句话‘筷子……好难用呀’。”
　　她好像沉浸在自己所述的事情里，全然不顾沙威还在夹着那块红烧肉，他手有些累了，又不好意思把筷子突兀地放下来，只好颤着手，略带着委屈的语气道：“小……小姐，你不吃吗？”
　　“诶？！”晚星萝盯着沙威一秒，然后突然眉飞色舞，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好玩儿的事，“每次见你，你都戴着面具。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呢？”
　　沙威解释道：“呃，这个，戴面具是我们债务处理人的规矩。小姐无需好奇……”
　　这话似乎有点道理，因为讨债可不是什么好活，露脸有可能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但晚星萝仍然很好奇沙威的样子，开始纠缠道：“那……公子大人见过你的样子么？”
　　沙威愣了愣，“嗯”了一声：“公子大人十四岁加入愚人众，起初也是债务处理人，最近两年才成为执行官大人的。”
　　“咦？”晚星萝惊了，心想怎么从来没听他说过，突然就对公子的过去更加好奇了，既然以前都是债务处理人，那沙威肯定很了解公子咯？她趁机又打听，“公子大人以前……有没有过喜欢的姑娘呐？”
　　沙威怎么都想不到晚星萝会问得那么直接，一下舌头打结说不出话了。缓了缓，有点哭笑不得，回答道：“过去的公子大人是很少有在乎的东西的，每天想的大概只有变强，然后去找强者打架。”
　　晚星萝吐槽一句：“直男！”实际上心里开心得要死。
　　“小姐，你还吃吗？”沙威夹着五花肉在她眼前晃了晃，像是在喂一只小狗吃东西。
　　“不对不对，”她想起了刚刚那个话题，“沙威，你摘下面具给我看看你的脸，我就吃！”
　　“啊？这，这不好吧……”沙威怔住了，只好将红烧肉先放下来，抬手碰了碰面具却又停下动作，“小姐可当真要看？”
　　“嗯，嗯！”晚星萝连说了两声嗯，端正坐好，脸上笑靥如花。
　　“……”沙威无奈，只好将面具拿下来。
　　晚星萝猛然一惊，下意识地向后欠了欠身子。对方似乎被她这个反应打击到了，拿过面具急急忙忙想马上戴上，却被晚星萝喊住：“等等，等等！”
　　她稍稍靠近了一些，眨巴着大眼睛看了又看，那张脸在黑色斗篷的衬托下，显得更加白皙，也许是至冬人的原因，发色是和公子一样的黄毛，淡绿宝石般的瞳色，虽说五官没有公子长得精致，但在至冬一众人之中绝对称得上佼佼者。
　　沙威被晚星萝盯得发毛，根本不敢抬眼与她对视，手忙脚乱地夹起那块肉送过去，结巴道：“给、给你看了，可以吃东西了吗，小姐？”
　　“嗯、嗯！”晚星萝心满意足地又嗯嗯两声，终于愿意张开嘴吃他夹过来的红烧肉。
　　此时，不远处茂密树丛中的一个身影，正是公子。他手里拿着的是品质上乘的烧伤膏，小巧精致的白银盒子，上面是璃月风格的霓裳花纹饰，他特意跑遍整个穆兹兰城买到的，为了表达歉意，以及，想讨她开心。
　　但在他看到沙威在她面前摘下面具，用筷子喂她吃东西，她还笑得那么开心的时候，他气得根本无处发泄，将手心里已握出温度的小盒子狠狠捏扁。
　　旋即转身疾步离开，树枝被他撞断一路，心乱如麻，也不知道要往哪走，走出园林后，只看到旁边有一池湖水，湖上有两只黑天鹅头碰头贴来贴去，公子越看越烦，扬手把捏烂了的烧伤膏朝湖里猛扔过去。
　　“吱吱~嘎嘎！”
　　公子抬头看到那两只黑天鹅被吓飞得朝两个方向飞走，心里瞬间痛快了。可惜了那盒烧伤膏，被扔进了湖底下。转念又想，哼，有什么可惜的？她烧伤了治不好活该！最好永远留个疤，以后嫁不出去，他才高兴！
　　方才心情才痛快一点，想来想去，又开始发火，头顶那撮高高的呆毛都气得炸成个爆米花。
　　沙威陪晚星萝用完膳，心里还挂念着一件事：摘下面具的那一刻，小姐那个反应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我太丑吓到她了吧？
　　他也不好意思直接问“我长得好不好看”，想了半天才忐忑不安地开口：“刚刚……是我的样子吓到小姐了么？”
　　晚星萝愣了愣，她向来不喜欢夸人的，就算是像公子钟离这种在她心里地位极高的人，她也几乎未曾夸过一句。但沙威的性子也太老实了，她实在不忍心说句“原来你长得这么丑啊”来开他的玩笑，想想该怎么回答呢？唔……冥思苦想也想不到该怎么说。
　　这时一个士兵走进来打破了僵局，通知道：“星萝小姐，博士大人喊你过去一下。”
　　“博士？”晚星萝站起身，十分惊疑。他找自己会有什么事呢？难道是为了那一记重拳找她算账？
　　“在塔尔宫外，小姐请尽快过去吧。”
　　晚星萝随口应了，心想博士好小气啊，有什么事情要谈至少也在塔尔宫里面吧，约在宫外露天的走道里是个什么意思？
　　她赶到指定地点的时候，看到公子也在，但寻思也不是公子找她，就直接无视过去，只跟博士打了个招呼：“博士大人。”
　　公子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但晚星萝没注意看，她的关注点全在博士身上了，疯狂思考博士该不会也看到那个水底下的阵法图了吧？如果看到了该什么圆过去呢？
　　博士转过身，从上到下打量晚星萝：“我是没想到，你居然能耐还挺大？”
　　晚星萝心想你打什么哑谜？也不知道他到底具体是在说哪件事，腹中突然有点难受，晚星萝想早点回家，就敷衍道：“我也不知道一拳你就晕了啊。”
　　“你……你还敢提这事！”博士气得眉毛眼睛鼻子嘴巴拧成一团，他本来是想夸晚星萝在古地殿下面表现得不错，然后顺便说说她那一拳到底什么意思，结果他都还没提起来，她倒先说了。
　　晚星萝将手覆在小腹上，然后回答道：“当时是那样的，水底下有一头面目狰狞的凶兽，我怕你见了吓死，才突然决定把你打晕。博士大人，你看，晕过去也总比被吓死好吧？”
　　“哦？是吗……”博士将信将疑，对于晚星萝难辨真假的话，他暂且信了——那个地方里很多东西他都没见过，如果是出现个巨大凶兽什么的，也不足为奇。
　　“还有一事，”博士说，“散兵这两天派人又搜到了一块拓石，你何时有时间可以来塔尔宫找他看看。”
　　晚星萝刚想应声，就被一旁的公子抢先接话：“她很忙，没什么时间的。拓石还是我们自己研究吧。”
　　她一头雾水，挠挠头：“我不忙！我每日闲得都长蘑菇了。”
　　“是吗？”公子挑挑眉，几步上去靠近她，似笑非笑，“怎么不忙？不是天天忙着花前月下约会么？”
　　晚星萝还是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心里有些生气：“阴阳怪气的，真是讨厌！”小腹那阵莫名其妙的疼痛在继续加剧，脸色发白直冒冷汗，“二位大人如果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她刚转身，手腕就被公子抓住，连带着整个人一起被他拽回去：“回来！没说让你走，你急着回去干嘛？”
　　如果晚星萝对过去的事都记得清，这是除了他误会她杀了乌特金一家之外，第一次对她那么凶，她纤细的手腕正在被他紧紧捏着，这不像是正常的力道，难道说，他在生气么？
　　可是晚星萝实在是不知道他生什么气！
　　一时急火攻心，伴随着小腹的痛楚，感觉一股热流从身体某个难以启齿的位置涌出，她整个人吓得僵住，下意识夹着腿，强行挣脱开公子的手。
　　“你这是怎么了？”公子发现了异样，目光围绕着她四处找到底哪里不对。
　　“没、没什么，我想回去……”晚星萝急忙正对着他，眼神躲闪，脸上一片绯红。
　　这下公子发现了什么，飞身绕过她转到后面，盯着她淡绿色裙子上那块殷红色，他愣神半天，又见那血色继续漫出，惊道：“你、你这是什么？”
　　一旁的博士飞快挪开目光，咳了一声：“我先走了。”
　　“这什么啊？？？”公子的注意力完全被抓住了，仍在定定看着她下身的血流，“你受伤了吗？”
　　小腹的痛楚还在继续，她腿一软没站稳，公子一把抱住她。这时对面来了一众士兵，晚星萝站稳后急忙窘迫地躲去公子背后，公子心想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她好像不想让别人看到？
　　那几个士兵笑眯眯和公子打招呼：“公子大人！”却遭到一句怒斥：“滚！滚远点！”
　　几个士兵吓得一脸懵逼，望见了躲在公子大人后面的小姑娘，心里更加好奇，还在愣愣的没来得及走过去，又被一声臭骂：“不给看！快滚！”
　　“是……是！”
　　几个士兵连滚带爬地走远了以后，在晚星萝惊愣的目光下，公子把上衣解开，脱下来系在她腰间，给她挡住裙子上那片越来越大的血色，然后倾身将她抱起来，缓声道：“送你回去。”
　　晚星萝直愣愣盯着他没有任何衣物遮盖的上半身，虽然很久很久之前被他从深渊底下捞出来的时候，也见过他不穿上衣的样子。可是那时候她对公子并没有别的想法，可现在不一样了，逐渐滚烫的双颊，就是证据。
　　至冬男生的皮肤就是白皙得出奇，清瘦的锁骨，宽而直的肩，线条分明的肌肉精瘦而匀称，说不清是新雪还是月牙的颜色，总之，要是让没什么文采的晚星萝描述公子的肌肉，那只有四个字：又白又弹。
　　“看够没有？”
　　一声又冷又突然的话，硬是把陷入无限遐想的晚星萝拉了回来，仿佛被泼了盆冷水，小腹又阵痛起来。
　　低头见她痛得眉头紧蹙，公子不忍再生气了，开始仔细询问道：“我待会儿要不要给你找大夫？”
　　她依在他温热的肩上摇摇头，嘴角发出一丝笑，笑他什么都不懂。
　　公子作思考状：“那要怎么办？”
　　晚星萝想起他提分手时，说过他有很多军队里的事务要处理，没空陪她，于是她就说：“公子大人平日没什么空，不用费心了。沙威会照顾我的。”她发誓，她绝对没有在说气话反话和阴阳怪气的话，她完全只是因为不知道怎么跟公子解释来例假这个概念。
　　没想到，她刚说完，公子就停下脚步不动了。
　　“诶？”晚星萝忐忑不安地抬起脑袋，近距离地望着他的脸，蓝眼睛与长睫毛，白皙瘦削的下巴，温润的薄唇，长得真是精致至极。呃，不对，现在不是欣赏颜值的时候，他脸上除了这些好看的东西，还有浓浓的冰冷！
　　“怎么……不走了？”她用微弱的声音问道。
　　公子什么也没说，无事发生一样继续往前走，只是双手将她抱得更紧了。
　　偶尔有些愚人众士兵路过，见公子大人光天化日之下裸着上半身，在公共场合旁若无人地走着，怀里还抱着个妹子，重点是，他的上衣居然盖在那妹子的下半身上。一传十十传百，一下就传遍了整个穆兹兰城。
　　“晚星萝，我本来在愚人众当中风评就很差。这下好了，因为你，我更混不下去了。”公子边抱着她走，还不忘抱怨。
　　“怎么？要我负责？”晚星萝虚弱地笑了笑，“早就分手了，别想我负责。”
　　公子低头看着她，许久，说：“我今天生气了。”
　　她舒了一口气，心想终于肯主动说了？于是她佯装平淡道：“早看出来了。说吧，为什么？”
　　公子不知道怎么说，难道直接说“我偷窥你了！”吗？堂堂一愚人众执行官，干这种偷鸡摸狗见不得人的事，还敢来找对方兴师问罪？
　　想了半天，只好说：“你见过沙威长什么样子么？”
　　噗嗤。晚星萝忍不住笑了，像公子这种胸无城府的男生，在她面前啊只要一句话，她就能看穿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脸一黑：“你笑什么？”
　　晚星萝咳咳清了清嗓子，如实回答：“见过，就今天，我让他把面具摘了。”
　　公子心想，死丫头还算诚实，便继续盘问：“如何？”
　　她一愣：“什么如何？”
　　公子补充道：“长得如何？”
　　她恍然大悟道：“噢，还行。挺好的。”
　　挺好的……？公子心头开始冒火了，强行压住，继续刨根问底：“我和他谁好看？”
　　晚星萝终于忍不住了，被扑面而来的浓烈酸味熏得大笑：“哈哈哈哈！！”
　　公子的脸黑到极点：“你又笑什么？”
　　哪知这阵急促的笑引起小腹肌肉收缩，某个部位突然又涌出一大股热流，笑声戛然而止，她怔住：完了，这么多肯定把公子那盖在自己下半身的上衣都染红了。会不会挨打？
　　她笑了笑，盯着他透蓝的眸子：“果真吃醋了？”
　　他飞快地躲过她的目光，唇边浮起一圈极淡的笑，未等旁人看清就消逝如烟，然后否认道：“没有！别转移话题，快说。”
　　晚星萝挪挪身子，继续笑话他：“执行官大人还在意外貌？如果没记错的话，公子大人的兴趣爱好应该只有找强敌过招才对，而不是在这跟无关紧要的人死揪着一个问题不放。”
　　“你……”
　　“好了，我要回去了。”眼看就要走到住处了，晚星萝迫切地想回去洗澡换衣服，挣脱开他，从他怀里下来，往住处走去，走了一会儿感觉公子还在后面，停下转身果真和他对视了。
　　她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怎么，又想偷看洗澡？”
　　公子抬头望着她：“抱歉，在地殿时对你说了那样的话。”
　　“没关系呀，”她歪着头想了想，“公子大人也是见到洛塔受伤，一时心急才……”
　　他的语气再次生硬起来：“别瞎想一些没有的事。”
　　晚星萝回想起那日洛塔受伤他紧张的神情，心里冒出一些疙瘩，努努嘴道：“随便你怎么说吧。总之，我和你说话不代表我原谅你了。公子大人，我劝你呀还是离我远点，我的脾气没洛塔小姐那么好，可难伺候了。”
　　公子看着她跑远了的背影越来越小，手一滑，抱着的衣服落在地上。
　　那天晚上他回到塔尔宫的时候，发现散兵和博士已经上床睡觉了。（塔尔宫只有一个大空间，没有隔开的小房间，所以三个执行官住进来的时候，就喊人打了一张上下铺的床和一张单人木板床。把塔尔宫当宿舍，刚好够三个人住。）
　　公子爬上散兵上铺的时候，劣质木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刺耳声，以及剧烈的摇晃，把散兵给吵醒了。
　　“喂！你干什么？”散兵揉揉眼睛，生气地吼了声。
　　然后他睁开眼睛就看到上铺垂下一个小狐狸头，也在怒视着他，并回骂道：“你有病吧？说话那么大声干嘛，吓死人了。”
　　散兵最烦被人吵醒，翻了个身把腿搭被子上，嘟囔道：“当初女皇就跟我们说过，所有的愚人众执行官不许谈恋爱！就是为了防止你们这些人，约会半夜才回来影响他人睡觉！”
　　“你还啰嗦个没完了是吧？”公子锤了锤床板。
　　散兵立马闭嘴了，他怕这个战斗狂被惹急了大半夜拉他出去打架——上回有一次就是，他嘴上不饶人惹急了公子，被拉去黄金屋打了三天三夜，人都累傻了。
　　公子见散兵安静了，就把脑袋收回来，一把拉过被子躺下。闭上眼睛半天睡不着，脑子里反反复复想的都是同一个问题，一口气憋得慌，不睡了！
　　公子突然诈尸一样坐起来，再次朝下铺伸出狐狸头，敲敲床板：“散兵！你睡着了吗？”
　　散兵紧紧皱着眉头“啧”了一声，翻过身来睁开眼瞪着公子：“又怎么了？”
　　公子想了想，问：“你有没有见过债务处理人沙威长什么样子？”
　　散兵一头雾水：“啊？”愣了几秒，回道：“达达利亚你是不是在说梦话？”
　　公子不耐烦地摇了摇床：“哎呀，没有，我清醒着呢。”
　　“……呃，”散兵把瞳孔聚成一个小点，向上斜视他，“债务处理人平时都戴面具，我不太注意。但你要是说沙威的话，我记得见过一次。怎么了？”
　　公子问：“那你觉得他……长得好看吗？”
　　散兵：“……？只能说不丑。”
　　公子不悦：“他和我谁好看？”
　　散兵人都被公子问傻了：“…………？这孩子，今晚受什么刺激了？”他百思不得其解：向来自信的公子居然和一个下属比谁长得好看？开什么玩笑，疯了吧？
　　睡在对面的博士也没睡着，动了动，对散兵说：“别管公子，他经常间歇性犯病，同僚中谁不知道？以前是间歇性中二病，现在是神经病。”
　　公子呵呵一笑：“你该不是一直在偷听我们说话吧？”一时没人说话了，公子再次躺下准备睡觉，刚合上眼，眼前又出现了不该出现的东西，手不自觉地拿过那件外衣，闻了闻……呃，怎么好像有一股霓裳花的香味？他怔住，不对，突然感觉自己好变态。
　　磨磨蹭蹭坐起来，悄咪咪地喊了一声：“有还没睡的吗？~~”
　　博士和散兵被公子翻来覆去的声音扰得心烦意乱，哪能睡得着，既然没得睡了，就睡个屁，起来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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